以前我從不信命,所以盡做逆天而行的事,并且做到了極致。
在美國養(yǎng)病的這段時間里,我第一次用偉人的哲學思維來分析了一下我的所作所為。可笑得很,我仍舊不覺得自己錯得多離譜,壞得多徹底。
若非是我,黑三角那邊未必會有那么平靜,畢竟當年的白鯊掀起的血雨腥風超過了我控制時期的好幾倍。
好吧,我不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但我真的……沒有太多悔意。這四十年的風風雨雨把我洗禮得足夠涼薄,足夠冷漠,所以變得無心無肺了。
大概真的是秦斐然成全了我,所以我的身體恢復得極好,不過小半個月就可以勉強下地行走了。但我聽說他卻倒下了,一直都昏迷不醒,就有可能就這樣一輩子了。
我沒有想過去看他,看或者不看,也都沒法表達點兒什么,索性就算了。但我還是忍不住給歡顏發(fā)了個信息,就覺得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告訴她我沒死,醒來心心念念的始終是她。但她沒理會我,興許是恨我,興許是懾于秦漠飛那暴躁的脾氣。
養(yǎng)傷的期間,都是程婉卿和塔納在照顧我,她對伙同索菲婭給我下藥一事三緘其口,始終咬定這是秦斐然的意思,她不過是執(zhí)行罷了。
我看了視頻,覺得也可能是秦斐然的意思,否則他在那樣戒備森嚴的環(huán)境下不可能自己離開的。所以我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與他的那筆恩怨,可能得到九泉之下在跟他算清楚了,但孰是孰非,我依然不明白。
塔納看我身體越來越健康,臉色卻越來越怪異,好多次我看到他用眼底余光在偷偷打量我,也不曉得他是否存有什么心思。不過我并不害怕,他若真想忤逆我,除非自己不要命了。
月初,周三這天,索菲婭遍體鱗傷地出現(xiàn)在了醫(yī)院,四肢均被崩了一槍,差點手腳筋全斷。是秦靈素和歐陽把她送過來的,樣子狼狽至極。
我剛巧能走,所以在走廊上碰見了他們。秦靈素看到我神色有些慌張,支支吾吾好半天都講不出一句正常的話。
索菲婭是昏迷著的,所以很快被送進了手術室。秦靈素沒有去,在我旁邊遲疑了很久,才道,“老三,你的身體看起來恢復得挺好的啊。”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道。“索菲婭怎么回事?”
她不安地瞥我眼,訕訕道,“其實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似乎是去問沈歡顏要血鳳,被漠飛發(fā)現(xiàn)后就被傷成了這樣。”
“血鳳?她要血鳳做什么?”
血鳳是秦家長媳的信物,那東西在家族里確實值價,但也是要秦家人發(fā)揮才有作用,外人拿著有什么用?索菲婭不太可能去爭奪一件對自己沒什么用的東西吧?
再有,我賺的錢夠她揮霍了,她不會為了錢去搶奪血鳳的。
“可能是覺得好玩吧,你也知道她對歡顏特別憎恨,在魔都那次她差點就把人給殺了。”秦靈素說著吞咽了一下唾沫,又道,“我也是聽說的。”
“她差點殺了歡顏?怎么回事?”
“這就不知道了,等她手術后你可以問問她嘛。老三,現(xiàn)在你的身體應該過了危險期了吧?你有什么打算嗎?秦家上下現(xiàn)在鬧得不可開交,平輩中除了你也沒人講的上話了,你任重道遠啊。”
看秦靈素把話題錯開了,我大抵猜到了原因。索菲婭和她一定有什么約定或者交易,是去為她爭奪血鳳的,拿到血鳳,等于拿到了秦家一半的勢力和家產。
她到底想做什么?難道目前擁有的還不滿足么?
我沒有跟她深交這個問題,讓塔納把我送到了手術室門口。索菲婭看起來傷情很嚴重,否則不會直接被送到美國這邊來治療,慕少卿那邊就能處理了。
這從小粘著我長大的丫頭,還是第一次傷得這么重。
塔納比我更著急,在手術室前不停地轉來轉去,十分浮躁。我想安慰他來著,可是找不到話,他和索菲婭的事情并沒有曝光,我只好裝著什么都不知道。
這場手術持續(xù)了很久,期間歐陽出來了一趟,告訴我索菲婭的手腳筋雖然續(xù)上了,但不曉得以后行動會不會有些不便。她傷勢比較重,想要徹底恢復很難。
我還沒反應,塔納一個箭步上去揪住了歐陽的領子,怒不可遏地威脅,“你最好想辦法續(xù)上,哪怕是用別人的。她若出現(xiàn)半點差池,我就要你的命。”
歐陽黑著臉瞪了塔納一眼,推開他又進手術室了。當手術室的門合上過后,他忽然轉身就走,我叫住了他,“塔納你這是做什么去?”
“我去殺個人,把手腳弄過來。”
他這話絕非危言聳聽,而是他能做到,看他一身濃濃的戾氣,恐怕不用出醫(yī)院就能把四肢的筋脈湊齊。我捏了捏眉心,讓他把我送回病房。他很不甘愿地推著輪椅送我,呼吸粗重得很。
我轉頭瞄了他一眼,道,“你沒學過人體學嗎?用你那豬腦子想想這可行嗎?”
“老板我不想看到索菲婭又半點殘疾。”
“殘不殘疾歐陽心里有數(shù),要是真的那么倒霉,也只能怪她自己不自量力的去惹秦漠飛。那是她能惹的嗎?當年在叢林那一戰(zhàn)役她就敗了一次。”
我對這事兒是很生氣的,不知道索菲婭到底在想什么。按理說在這節(jié)骨眼上她不應該再惹是生非,然而她不但惹事了,還把自己給害了。
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兒,我很好奇。
于是又看了塔納一眼,“你想辦法去問一下秦大小姐,看看索菲婭和她是否有什么約定,記得不要傷了她。”
“……是!”
塔納聽罷轉身就走,我冷冷睨著他的背影,心頭油然而生幾分悵然。如果在我抽身之時他仍舊這樣喜歡索菲婭,我就會想辦法放過他。
就怕他等不到,他,老A,以及那些驍勇善戰(zhàn)的雇傭兵,興許都會被我用來當墊腳石。
人是種特別奇怪的動物,身處絕境的時候,就會越想越沮喪,最終萬念俱灰。但若給了一點希望,那希望就仿佛燎原之火一般越來越旺,直到忘乎所以。
我就是這樣,瞧見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之前很多不敢有的念頭又冒出來了,產生了不安分的躁動。我甚至覺得,我的人生可以從新洗牌了。
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喜歡黑三角,喜歡那里漫山遍野的罌粟花,喜歡那里飄著的那股邪惡的味道。然而我不喜歡,我既然絕地重生,似乎不應該把下半輩子葬送在那里。
可是,那里盤根錯節(jié)的復雜關系,絕非一朝一夕能夠理順。我若退出,沒有一個龐大的布局是做不到全身而退的。黑道中,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虎視眈眈地看著我,稍一不慎我就玩完了。
但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既然是踩著無數(shù)尸體爬上去,當然也要踩著那些尸體退下來。
……
索菲婭還算是幸運的,她的手腳筋都被接上了,沒有出現(xiàn)可怕的后遺癥。她在一個禮拜后就能坐著輪椅來我房間撒嬌撒野了,還很粘我。
我沒問她關于受傷一事,因為塔納已經從秦靈素的嘴里得到了答案,比我猜的更可怕:秦靈素和索菲婭做交易,她配合索菲婭得到秦斐然的肝給我換,而她則想辦法得到血鳳給她爭奪秦家家產。
大概因為事跡暴露,秦靈素沒有再見我就離開了美國。我知道她這人貪婪,所以也沒有去計較太多,她這德性終究會作繭自縛,時間長短而已。
我現(xiàn)在也已經行動自如了,就是身體瘦得驚人。慕少卿告訴我,我的身體已經過了危險期,只要注意點兒,跟正常人沒什么兩樣,能活到自然死。
我很激動,“自然死”這三個字太誘人了,它可能代表著八十歲、九十歲、一百歲甚至更多……而我才四十,還可以有一番不一樣的人生。
眼下我最最想見的就是歡顏,我想告訴她我能活很久了,不用她陪我到油盡燈枯了。甚至,我覺得還可以和她來一場風花雪月……我太無恥了。
但我不敢打電話給她,我總覺得換肝這事兒很蹊蹺,可能會出現(xiàn)什么風波。
我提出要出院回魔都,索菲婭強烈阻止了我,她十分堅持地道,“Jon,你應該回到黑三角,繼續(xù)統(tǒng)治屬于我們的世界。曾經那個笑傲江湖的白鯊,應該崛起了。”
對于索菲婭的要求我無言以對,因為我從來沒覺得黑三角那地方會是我生命的歸宿。
索菲婭看到我沉默就怕了,吃力地抱著我的手臂不撒手,一臉的惶恐。
“Jon,你不能離開我們,我們大家把你推到了最高點,是因為你有能力來保護我們。你如果走了,那我們怎么辦呢?黑三角怎么辦呢?”
不曉得索菲婭是因為手腳受創(chuàng)收斂了本性,還是因為我差點死去而變得惶恐,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戾氣,像極了一個無依無靠的丫頭。
我有些于心不忍,她總歸是跟了我近三十年,為我做了不少的事兒。換肝這件事,雖然她一直隱瞞著真相,但我猜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但無論如何,我能繼續(xù)活著是她的功勞,就這點我也不應該不管她。
所以在出院過后,我把公司的事情交給程婉卿過后就又回黑三角養(yǎng)身體了。我雖不喜歡那里,但生活了好幾十年,好像也有些習慣了。
黑三角這邊有些烏煙瘴氣,自我住院過后,來自世界各地的大佬都想在這里插一腳。他們可能以為我逃不過鬼門關,所以狂妄得很,派人都開始滲入我的根據(jù)地了。
好在這邊我扎根很深,再有一直是頂著白鯊的名號,他那暴戾血腥的本性在黑三角可謂如雷貫耳,還是不太有人敢忤逆他。所以我一回來,那些蠢蠢欲動的潛入者就開始銷聲匿跡了。
但這也給了我極壞的印象,覺得不能夠再這樣坐以待斃了。要么重整旗鼓在黑三角叱咤風云,要么布一場局把這危機四伏的場面徹底壓下去。
只是……即使我想回頭,蒼天允許么?那邊的人允許么?
ps
謝謝寶貝兒的打賞,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