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br> 蘇傾塵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窗簾敞開,畫作不見蹤影。</br> 一旁的傅司雋注意到她的目光,說道:“我讓人把畫送回家了,就掛在我們主臥。”</br> 蘇傾塵訝然看去。</br> 男人面色平和,垂眸翻看著文件,似乎只是隨口解釋。</br> 可他的視線落在紙上一角,一動不動,根本沒看進去。</br> 蘇傾塵心潮浮動,但什么也沒說,去衛生間洗漱。</br> 水聲淅瀝中,她隱約聽見敲門和人聲。</br> 這個時間,應該是護工來送早餐。</br> 蘇傾塵沒放在心上,收拾完走出去,卻發現護工帶來不只是早餐,還有……</br> 兩個五歲左右的孩子。</br> 一男一女,生得粉雕玉琢,眉眼相似。</br> 女孩留著齊耳短發,水靈靈的眼睛又圓又大。</br> 她看著桌上的小蛋糕,哼哼唧唧地抱住男孩的胳膊,“哥哥,可以給我吃嗎?”</br> “不行,你已經吃過早飯了。”</br> 男孩圓嘟嘟的臉蛋可愛,表情卻一本正經,儼然小大人的模樣。</br> “啊”</br> 女孩嘴巴一癟,開始撒嬌,但瞥見一旁的蘇傾塵,立刻改變了攻略目標。</br> 她蹦下沙發,撲上去抱住蘇傾塵,委屈巴巴道,“姐姐,我雖然吃過一點點早飯,但是已經餓了呀。我真的不可以再吃點嗎?”</br> 蘇傾塵手足無措地看向傅司雋。</br> 傅司雋面不改色道,“今天的早飯有些多,你們可以一起吃。”</br> 女孩歡呼一聲,跑回沙發坐下。</br> 兩個孩子都很乖巧,吃早餐不吵不鬧。</br> 守在一旁的護工看著他們,神色也越發慈愛。</br> 蘇傾塵一頭霧水地吃完早飯,看著護工帶著孩子們離開,才問傅司雋,“這是什么情況?”</br> “你覺得他們可愛嗎?”傅司雋答非所問。</br> 蘇傾塵愣了愣,回想兩個孩子的一舉一動,不知不覺地抿起笑,“可愛,也很懂事,尤其是哥哥,心智很成熟。”</br> “你喜歡的話,可以領養他們。”傅司雋放輕聲音,透著難以察覺的謹小慎微。</br> 蘇傾塵的笑容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br> “什么?”</br> “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出生時被人遺棄,現在在孤兒院生活……”</br> 傅司雋話沒說完就被蘇傾塵打斷。</br> “傅司雋,我們為什么要領養孩子?因為我沒有真的懷孕,讓你的期待落空了嗎?”</br> 蘇傾塵聲線微顫,出口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銳利的棱角,切割著血肉,喉間漫上一股澀味。</br> “不是。”傅司雋擰眉,沉聲解釋道,“我只是不希望你為了孩子的問題焦慮難過,如果你喜歡這些孩子,我們就領養。”</br> 蘇傾塵難以置信地看著他。</br> 這段時間以來隱隱作祟的違和感終于清晰,隨著險些淡化的記憶,猶如實質地橫亙在他們之間。</br> “可是,他們不是我們的孩子。還是說,你現在寧可領養,也不愿意我這種撒謊成性的人,生下你的孩子?”</br> 傅司雋身形一滯,想起自己盛怒之時的口不擇言。</br> ——你們打算怎么做掩飾你沒懷孕的事實?最后是不是要再抱回一個不屬于傅家的孩子?!</br> ——爺爺,這就是你看上的兒媳婦。撒謊成性,死到臨頭都在狡辯。</br> 傅司雋的心猛地揪緊。</br> 他用力拉住蘇傾塵的手,“傾塵,對不起,我……”</br> 再多的解釋都被冰凍在蘇傾塵受傷的目光中。</br> 傅司雋失語片刻,最終嘶啞道,“我找到鐘醫生了。對不起,是我的錯。在你最需要信任的時候,卻沒有相信你。但我并不是不想要和你的孩子,提議領養只是為了……”</br> 蘇傾塵不想再聽下去,掙扎著抽出手,望向他的眼中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br> “你要不要領養,我都沒有資格左右你的決定。”她頓了頓,捅破他們之間最后一層窗戶紙,“我們不是要離婚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