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br> 蘇傾塵收了手機,打起精神展顏一笑,故意模糊重點,“車禍又沒有波及我,我沒事的。車禍有傷亡嗎?”</br> 高宥景的注意力被她轉移,“有,一棵樹被撞斷了。”</br> 蘇傾塵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漂亮的眉眼微彎,整張臉都被笑意點亮。</br> 高宥景忍不住瞥了好幾眼,最后獲得蘇傾塵的告誡。</br> “看前面,好好開車。”</br> “早知道應該帶個司機。”高宥景悶悶不樂,“開車真影響聊天。”</br> 蘇傾塵好笑地睨他一眼,脫下肩上的西裝外套,“剛才謝謝你。不過你也別操心我了,送我到酒店之后就快回家,別總去喝酒。”</br> “我沒有總是去!只是想陪你才隨口提議的!”高宥景慌忙解釋。</br> “好好好。”</br> 蘇傾塵連連點頭,但顯然不信。</br> 高宥景:“……”</br> 不一會兒,車子在瑞杰酒店門前停下。</br> 蘇傾塵將西裝還給高宥景,正要下車,手臂突然被高宥景拉住。</br> 蘇傾塵疑惑看去,“怎么了?”</br> “你……有困難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高宥景面色認真,“我本來就是云城人,對人對地都熟,無論什么事情都能幫到你。”</br> 蘇傾塵盡管并不想再麻煩高宥景,但還是客氣道,“好,謝謝。”</br> 車門一關,高宥景的臉就垮了下來,頹喪地趴在方向盤上。</br> 蘇傾塵對他太客氣了。</br> 而蘇傾塵刷卡回到酒店房間,燈都沒有開,直接倒在了床上。</br> 黑暗卸掉了她所有的防備和面具,只剩下倦怠而脆弱的靈魂。</br> 當初蘇傾塵和傅司雋結婚后,生活被蘇染染攪得一塌糊涂。</br> 她對傅司雋的怨恨和失落日積月累,終于在他放棄自己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br> 心已如死灰,哪里還能生出更多的情緒?</br> 當車子撞破柵欄跌入懸崖,襲上蘇傾塵心頭的除了對于死亡的恐懼,竟然還有一種即將解脫的釋懷。</br> 如果她的生命就此終結,那就再也不用在三個人的關系中備受折磨。</br> 阮宣成在一旁面無人色地尖叫,她卻露出了笑。</br> 可惜的是,蘇傾塵不僅活了下來,還得知自己懷了孕。</br> 那一夜酒醉她有過一場荒唐而靡亂的夢,可醒來之后沒有察覺異常,便以為那只是夢。</br> 誰知道,并不是。</br> 從始至終,她蘇傾塵都是被命運捉弄的小丑。</br> 她滿懷憧憬想要懷孕之時,被蘇染染欺騙污蔑,成為所有人指責的對象。</br> 可在她對傅司雋萬念俱灰之際,偏偏有了他的孩子。</br> 疼痛從一道道傷口涌起,沖擊心臟,五臟六腑都跟著疼。</br> 她哭斷衷腸,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眼淚濕了面,涂滿了狼狽。</br> 蘇傾塵好幾次想要打掉這個孩子,但是每一次都在臨門一腳心軟。</br> 她將自己折磨得瘦骨嶙峋,霍奕珩實在是看不下去,與她徹夜長談,勸她既然不忍心,就生下這個孩子。</br> 無論她遭受了多少背叛,她真心愛護的孩子永遠不會背棄她。</br> 蘇傾塵如夢初醒。</br> 這不就是她當時一心想要懷孕的初衷嗎?</br> 只是過于激烈而混亂的感情讓她暈頭轉向,一時迷失了目標。</br> “啪”一聲脆響,蘇傾塵打開了燈。</br> 明亮的光芒照透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br> 她從冰箱拿了一杯冷水喝下,寒意從喉嚨蔓向身體深處,整個人都被冰得一顫。</br> 可玻璃柜上倒映著蘇傾塵的玲瓏有致的身影,柳眉杏眸,紅唇微揚。</br> 她面上沒有絲毫不適,一顰一笑都綴著令人驚艷的味道。</br> 五年之后,再次踏上云城土地的她早已不再是原來的蘇傾塵。</br> 拿到蘇氏集團的掌控權只是此次回程的目標之一。</br>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跟傅司雋離婚。</br> 徹底清理掉這段早該斷絕的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