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蘇覓辰哽咽著叫他，圓圓的杏眼蒙著淚光，“你受傷了，看著好疼的。”</br> 恍惚間，傅司雋好像看見了蘇傾塵。</br> 她也有一雙這么漂亮的眼睛，淚眼朦朧的模樣最讓人心疼。</br> 很快，別墅方向傳來騷動，傅司雋回過神。</br> 他忍著劇痛，給蘇覓辰系好安全帶，聲音斷斷續續，“別怕，我……帶你去找……媽媽。”</br> 引擎啟動，邁巴赫沖破綿綿雨幕，絕塵而去。</br> 傅司雋大腦劇痛，似乎被砸出了一個洞，溫度和力氣都在不停流失，又像被點了一把火，灼燒著吞噬著他的意志。</br> 他狠狠咬牙，“辰辰，和叔叔……說說話。”</br> 蘇覓辰看著傅司雋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被嚇得不輕。</br> 他鼻子發酸，一張口只剩哭腔，語論無次，想到什么說什么。</br> “叔叔，你、你別流血了，好嚇人……”</br> “我每次受傷或者住院，媽媽都會難受，還會哭。我最、最舍不得媽媽哭了。”</br> “可是，媽媽晚上做夢也會哭。我問她，她只會轉移話題，從來不告訴我……”</br> 委屈的童聲成了拉住傅司雋意識的唯一一根絲線，纖細柔軟，卻撐了許久。五分鐘、十分鐘，直到后視鏡中追逐的車輛消失。</br> 傅司雋緊緊攥著方向盤，痛苦得額角手背都暴起青筋，視野時清晰時模糊。</br> 在一切扭曲黑暗之際，他猛打方向盤，將車子剎停在路旁。</br> 嗶——</br> 刺耳的車鳴在附近炸響。</br> 傅司雋強撐著睜看眼，對上小男孩兒擔憂的目光。</br> “別怕……”</br> 他臉上身上都是血，桃花眼里卻是罕見的溫柔。</br> 蘇覓辰小手抓住他，激動地看向車外，“叔叔！我媽媽來了！”</br> 副駕駛車門被拍響，傅司雋看清車外的人，解鎖開門。</br> “媽媽！”</br> 蘇覓辰撲進蘇傾塵懷里，嚎啕大哭。</br> 蘇傾塵被他身上的血嚇得心驚肉跳，“辰辰！你哪里受傷了？！”</br> 蘇覓辰小手指向車內，嗚嗚咽咽，“是、是叔叔，為了救我……”</br> 蘇傾塵這才反應過來，視線越過兒子，掃向駕駛座。</br> 向來風光霽月的男人癱軟趴在方向盤上，黑發凌亂濡濕，臉上是駭心動目的殷紅血跡，衣領也被血色浸染。</br> “傅、傅司雋……”</br> 蘇傾塵幾乎忘記了呼吸，牙齒磕碰，整個人被驚懼攫住。</br> 聽見呼喚，傅司雋眼瞼輕顫睜開，瞳孔渙散。</br> 他看著她，竭盡最后一點力氣，“對不起……是我……牽連了你們……”</br> 虛弱的聲音飄散，傅司雋腦袋一沉，徹底合上眼。</br> 高宥景停好車跑來，便看見蘇傾塵淋著雨癱軟在車外，雙目通紅，喘息艱難如悲鳴，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br> 他忙不迭將傅司雋從駕駛座搬到后座，飛馳趕往最近的醫院。</br> 蘇傾塵在后座扶著傅司雋，身上手上都沾滿了他的血。</br> 雨勢漸大，引擎轟鳴，車外鳴聲亂響，亂成一團。</br> 而傅司雋毫無反應，落在蘇傾塵皮膚上的血逐漸冷卻，他的身體也在變涼。</br> 蘇傾塵遍體生寒，眼角落下滾燙的眼淚。</br> “傅司雋，你別想讓我欠你這么大的人情。”</br> 傅司雋沒有回應，無聲無息，似乎連呼吸都快消失。</br> 蘇覓辰看見蘇傾塵哭了，跟著掉金豆子，哽咽問，“叔叔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要、要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