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司雋一大早就離開了傅家老宅。</br> 蘇傾塵起床洗漱,接到了方雅琴打來的電話,聲音怒氣沖沖。</br> “在不在家,我有事要找你!”</br> “我還在傅家老宅……”</br> 方雅琴冷哼著打斷她的話,“那就趕緊回東湖別墅!”</br>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沒有一絲拖泥帶水。</br> 蘇傾塵茫然地看著手機,心中矛盾,又喜又憂。</br> 方雅琴很少主動聯系她,好不容易聯系一次,卻沒有一句關懷,而且聽方雅琴的語氣,似乎不會有什么好事。</br> 蘇傾塵掙扎片刻,還是心懷僥幸,和傅老爺子告別后,趕回了家。</br> 剛進東湖別墅的大門,她就看到了坐在客廳正中央的方雅琴。</br> 她換了鞋走過去,含笑問道:“媽,你找我有什么事嗎?”</br> “染染懷孕這件事,你知道嗎?”方雅琴面色肅嚴。</br> 蘇傾塵頓了一下,點了點頭。</br> 最終,那一絲僥幸還是成了妄想。</br> 她的母親來找她,從不會是因為想念,而是為了比親生女兒還重要的養女,蘇染染。</br> 方雅琴微揚下巴,對蘇傾塵趾高氣昂道,“等到月份一大,染染的肚子可就顯懷了?!?lt;/br> “反正司雋也不喜歡你,你就當成全他們,主動去跟爺爺提離婚吧!”</br> 當初是老爺子指定要蘇傾塵嫁入傅家,現在由她去提,再合適不過了。</br> 說罷,方雅琴起身準備離開,一點也不在意蘇傾塵的感受。</br> 反正,蘇傾塵從小就沒主見,無論她說出什么要求,她都會同意。</br> “媽,我不會離婚?!?lt;/br> 蘇傾塵雙手緊攥,眸光堅定。</br> 哪怕是傅司雋親自跟她提離婚,她都絕對不會答應。</br> 現在她就只有這一張結婚證,可以連接她和傅司雋,可以將她留在尚有溫情的傅家。</br> 無論說什么,她都不會離婚。</br> 這個答案顯然在方雅琴的意料之外。</br> 她勃然變色,深呼吸一口氣,壓著心里的火最后一次好生說話。</br> “你占著這個位置干什么?本來也不屬于你的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br> 從大門灑進來的光堪堪停在蘇傾塵的身后,將她摒除在溫暖之外。</br> 她看著自己的母親,心寒無比,毫不退讓,“媽,你不用勸了,我是不可能離婚的?!?lt;/br> 啪——</br>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重重地扇到了蘇傾塵的臉上!</br> 巴掌聲在別墅內回響,傳入了不少傭人耳中,但無一人上前,皆在暗處冷眼旁觀。</br> 蘇傾塵臉頰火辣辣地疼。</br> 她偏過頭,發絲被打得凌亂散開,掩住發紅發腫的臉。</br> 蘇傾塵懵了,難以置信地看向方雅琴。</br> 她張了張嘴,抖著唇想說些什么,喉嚨里卻像堵了一團浸濕的海綿,發不出一個清晰的字音。</br> 方雅琴皺著眉,揉了揉手,似乎不滿打疼了自己。</br> “你當初霸占了你姐姐喜歡的男人結婚,現在她懷孕了,你還敢用傅老爺子來糾纏跟威脅司雋?你要點臉行不行??!”</br> “你不過就是鳩占鵲巢罷了!一年的時間還不夠嗎,是你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是你沒用!現在他倆連孩子都有了,你還不放手?!”</br> “司雋又不愛你,你為了一個傅家少奶奶的位置跟你姐姐搶男人,你賤不賤啊?!”</br> 噼里啪啦的一串話,像狂風暴雨一般向蘇傾塵襲來,讓她的腦子混亂不堪。</br> “你說,我搶了姐姐的男人?”她的聲音顫抖。</br> 她什么時候搶了傅司雋?</br> 當初明明是他們指定要她嫁給他!</br> 她喜歡了傅司雋十幾年,不過與他成了一年夫妻,就足夠讓她的母親如此罵她嗎?</br> “不是你還是誰?一年了,要是真喜歡你,連個雞都會下蛋了!”方雅琴嘴下毫不留情,咄咄逼人,“現在你姐姐懷孕了,你也該滾了吧?一個月內,給我趕緊離婚!”</br> 要是再晚一點,蘇染染的肚子想遮也遮不住了,到時候讓別人怎么想她的染染?</br> 方雅琴沒有等到蘇傾塵的回復,伸手戳她的肩膀,不耐煩地問,“聽到沒有?”</br> 蘇傾塵仿佛渾身脫力,被她一推,整個人往后退了一步。</br> 再抬頭時,雙目空洞,失了焦距。</br> 見這木訥樣,方雅琴嫌棄地剜她一眼,又狠狠地打在她的手臂上。</br> “死丫頭裝聽不見呢?我問你話!”</br> 蘇傾塵吃痛,動作僵硬地捂著被打的地方,麻木地點了點頭。</br> “這還差不多,裝什么可憐呢?!狈窖徘贆M了她一眼,又放話威脅,“我告訴你,別想著去傅老爺子面前告狀,沒用!”</br> 蘇傾塵渾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寒意漫向四肢百骸,垂在身邊的手指微微顫抖。</br> 誰能相信,這是她的親生母親?</br> 方雅琴怎么能為了一個養女,對自己親生女兒說出這種話呢?</br> 蘇傾塵深吸了一口氣,可空氣里似乎藏著無數尖銳的碎片,她連呼吸都疼。</br> 她不善言辭,完全沒有嘴甜又會撒嬌的蘇染染討人喜歡。</br> 蘇家沒人喜歡她,母親的怨恨,父親的漠視,養女的打壓,剔除了她本該享受的所有家庭溫馨。</br> 她身在四口之家,卻活得像一個孤兒。</br> 但即使這樣,蘇傾塵還是懷揣著對親情的憧憬,無數次想貼近這個對她苛刻至極的母親,汲取她身上的溫暖。</br> 就像今天,她心底還藏著一絲希冀,希望她是來探望自己,關心自己過得好不好。</br> 但終究,還是她異想天開了。</br> 她每次都被方雅琴拒絕推開。</br> 時間久了,她也該習慣了。</br> 蘇傾塵自嘲一笑,淚光瑩潤的眼眸看向方雅琴。</br> 方雅琴心生煩躁,沒了再繼續跟她說下去的欲望。</br> 臨走前只冷冷地撂下一句,“記住了,一個月的期限,你必須得給我離婚,不然有你好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