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塵盡力壓住自己心中的苦澀,臉上艱難地揚起一抹微笑。</br> “我知道。”</br> 傅司雋從來都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br> 從他提出離婚這件事開始,就注定了他們總有一天會離婚。</br> 她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br> 誰讓她喜歡傅司雋呢?</br> 明知道結局不可逆轉,還是用這種徒勞的方式,企圖在他的身邊多停留一段時間。</br> 傅司雋沒有多留,轉身走向樓梯。</br> 離開主臥前,他還不忘提醒她,記得下樓吃飯。</br> 語氣是難得的柔和,沒有了往常的冷冽。</br> 多體貼啊……</br> 蘇傾塵扯著嘴角苦笑。m.</br> 如果沒有提起離婚這件事情,那這一切簡直是她夢想中的畫面。</br> 燈光落在傅司雋離去的背影上,肩寬腿長,身姿挺拔。</br> 蘇傾塵一陣恍惚,有一瞬間仿佛看到了當年的他。</br> 那個時候,他已然是天之驕子,耀眼得就像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br> 而蘇傾塵,不過是學校里眾多暗戀者之一,平凡無奇。</br> 如果不是那次偶遇,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br> 她也永遠不會被他看到。</br> 老師漠視,同學欺凌,各種暴力事件層出不窮。</br> 就像數不勝數的水藻,捆住她的手腳,將她困在水中不見天日,讓她愈發痛苦,愈發自卑。</br> 那段時間,蘇傾塵甚至覺得自己的生活再也不會有希望。</br> 直到那次,她被圍堵在黑暗的角落里,拳打腳踢,腹背受敵。</br> 而蘇染染,就站在暗處,臉上掛著標志性的笑容,欣賞她在絕望的泥沼中越陷越深。</br> 她痛得縮成一團,渾身顫栗。</br> 是傅司雋出面驅散了人群,向她伸出援手。</br> 陽光繾綣,傾瀉而下,灑落在少年俊美的側顏上。</br> 他就如一道光,撕開了灰暗的霧霾,照亮了這濃墨重彩的世界。</br> 從那之后,傅司雋就成了蘇傾塵唯一的憧憬。</br> 她藏起自己心中無處宣泄的愛意,一守就是數年。</br> 后來,她好不容易嫁給了他,還以為上天終于眷顧了自己。</br> 可是不過一年,他就提出了離婚。</br> 終究是她做了一場夢,傅司雋的心從來都不屬于她。</br> 蘇傾塵想到他出門前說的話,還是強撐起精神,收好項鏈后,下樓去吃飯了。</br> 這一夜,傅司雋沒有再回來。</br> 第二天,蘇傾塵原本打算去公司。</br> 雖然她現在還在休假,但她待在家中也無事可做,只會胡思亂想。不如早點去上班,好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br> 只不過,她剛出門就接到了傅司雋的母親,喬南晴的電話。</br> 蘇傾塵心中忐忑,語氣也染上一絲敬畏,“婆婆您好?!?lt;/br> 結婚一年了,她和喬南晴接觸寥寥。</br> 即使會共同出席傅家的家宴,她們也幾乎不會有交流。</br> 傅司雋和他的父母關系很淡,連帶著她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br> “沒記錯的話,你還在休假吧?”喬南晴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清冷悅耳。</br> 蘇傾塵乖巧地回應,“是的,您是有什么事嗎?”</br> 說話間,她已經轉身回到了別墅內。</br> “下午兩點來見我,地址發你了?!眴棠锨缪院喴赓W道。</br> 同時,蘇傾塵的手機響了一下。</br> 她看了一眼,是一家咖啡廳的地址。</br> “好,我下午過來?!?lt;/br>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對面掛斷。</br> 雖說喬南晴母子二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但這雷厲風行的風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蘇傾塵反復琢磨方才的對話,卻根本猜不透喬南晴的意圖。</br> 忐忑之下,她也沒心思再去公司,等到下午一點,出門赴約。</br> 咖啡廳離東湖別墅不遠,打車半個小時就到了。</br> 蘇傾塵怕讓喬南晴等她,特意提前到達。</br> 兩點鐘一到,喬南晴準時出現。</br> 她戴著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如此一來,性感的紅唇和膚質細膩的臉蛋更加吸睛,大波浪長發攏在一邊肩頭,美艷動人。</br> 如果不是摘下墨鏡后,她沉冷雍容的眼神,在她臉上幾乎看不出來歲月的痕跡。</br> 喬南晴姿態悠閑地坐下,雙腿交疊,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傾塵。</br> 蘇傾塵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br> 難道家里出了什么大事?</br> 關于傅老爺子,還是關于傅司雋……</br> 蘇傾塵胡思亂想之際,喬南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你怎么過來的?”</br> “打車?!碧K傾塵如實回答。</br> 喬南晴柳眉一挑:“傅司雋沒給你配個司機?”</br> 蘇傾塵哽了一下,模棱兩可地回答:“家里有司機,但我平時習慣了。”</br> 平時司機都負責接送傅司雋。</br> 她不好意思麻煩人,又怕耽誤了傅司雋的行程,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打車出門。</br> 蘇傾塵本來不太在意此事,但被喬南晴當面點出來,無異于將傅司雋對她不上心的態度擺到臺面上。</br> 蘇傾塵不免有些難堪。</br> 連蘇染染都有傅司雋的人專門照顧,她這個正牌傅太太卻什么都沒有。</br> 喬南晴似乎早有預料,輕哼了一聲,慢悠悠地從包里拿出一疊照片,往桌上一扔。</br> “看看吧。”</br> 蘇傾塵低頭看去,睫毛微顫。</br> 照片中蘇染染抱著傅司雋的手臂,動作親昵而自然,好像他們才應該是甜蜜恩愛的一對夫妻。</br> 一幕幕畫面就像一把把刀,將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br> 傅司雋陪蘇染染看病守夜,陪蘇染染逛街購物,肢體相觸,眉目傳情。</br> 曖昧溫情的氛圍似乎破開了照片的束縛,蔓延而出,撲了蘇傾塵一臉。</br> 而日期最新的一張,是昨天晚上。</br> 難怪傅司雋一夜未歸,原來是去陪蘇染染了。</br> 蘇傾塵鼻尖一酸,感覺自己心頭席卷過一場寒流,冷到極致,疼痛也麻木了。</br> 可喬南晴給她看這些照片,有什么意義呢?</br> 她早就知道傅司雋的心不在自己這里。</br> 蘇傾塵壓下眼中淚意,看向喬南晴,一顆心緩緩沉下。</br> 她還以為喬南晴和別人不一樣。</br> 結果,也是來勸她離婚的!</br> 傅司雋和喬南晴母子二人感情很淡,幾乎不聯系。</br> 但沒想到,為了讓她主動提出離婚,傅司雋居然連這尊大佛都請來了!</br> 蘇傾塵自嘲一笑,她活得真是可悲啊。</br> 難得讓傅司雋上一次心,竟然是為了將她趕出他的生活。</br> 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知不覺攥緊了裙角,微微顫抖。</br> 蘇傾塵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對喬南晴說:“我知道我們不配,但離婚這件事,可不可以再等一等?”</br> 她現在還不想離婚。</br> 至少,再給她留一些回憶。</br> 聞言,喬南晴坐直了身體,面色凜然,“你已經想好跟他離婚了?是他婚內出軌在先,你有什么不配的?”</br> 不好的回憶被勾起,她的聲音難以控制地上揚。</br> “蘇傾塵,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自己的婚姻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她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點了點照片中的蘇染染,眼角溢出冷銳之色,“蘇染染跟你比,她也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