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竹與佟月都呆住了。
    她們都以為程然不會來了。
    可是，就在最后一縷陽光將要被吞沒的時候，他卻風塵仆仆的趕來。
    天邊一抹夕紅，在這夕紅之中，就那么直愣愣的站著一個人。
    不知為什么，給人的感覺，程然仿佛是從即將到來的夜色中，走出來的一樣。
    兩個女人都震驚了。
    佟月甚至做出了防守的姿勢。
    然而，程然只是微笑著走到她面前，把一只手伸向佟月。
    佟月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但卻忽然發現程然這只手并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向，瞬間，就又不想躲了。
    身子仿佛被什么定住一樣。
    于是。
    程然就觸碰到她的小臉上，仍舊掛著的那顆不甘的淚珠。
    大拇指，輕輕幫她拭去。
    “小師妹，讓你傷心了，對不起啊！”程然說。
    于是，佟月腦袋一片轟鳴。
    她懵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吧？她想。
    “你應該憤怒啊？”她問。
    “你應該責怪我，質問我，還有殺了我才對。”她不理解。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她很激動，然后再沖程然吼：“有沒有搞錯啊程然，是我抓了李婧竹，是我威脅你要殺了她，是我將你跟她的事告訴白槿兮的，你……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可事實上，程然不僅沒有怪她的意思，眼神里，卻充斥著一抹溫柔。
    她無法理解。
    程然搖頭，微笑，輕聲說：“你是我的小師妹！”
    佟月就怔住了，她問：“就這……？”
    就因為這一個理由？
    “足夠了！”程然依舊微笑著說。
    “以前是我忽略了你，對不起啊小師妹。”
    佟月就一臉錯愕的看著程然，問：“你沒發燒吧？”
    程然搖頭：“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在幫我，比如你到京城之后，偷偷發短信幫我避開危險。”
    “還有，那次我去京城商盟救人，你也幫我攔下十大豪門之中的一個，也是身負重傷。”
    “小師妹，我謝謝你！”
    佟月眼圈紅了。
    程然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佟月一直在暗中幫助程然。
    只是，這次的事情，讓她自己主動屏蔽了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我知道你這樣做，并不是真的想殺我，也不是真的想殺婧竹，只是有人想讓你這樣做，而你恰巧也想這樣做一下。”
    “因為，你想證明你的存在。”
    “小師妹，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我身邊。”程然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香肩，輕笑一下說：“你對我的感情，不是愛情，對吧！”
    “只是不甘于被所有人忽略！”
    “哇……！”
    佟月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扎進程然的懷里，然后痛哭起來。
    很多事，沒辦法說清楚。
    就正如佟月被所有人忽略的時候，她就特想讓人知道她的存在，特想受到別人的關懷，尤其是程然。
    她覺得自己為程然做過那么多事，不應該被他冷落的。
    所以。
    這種執念一重，漸漸的，連自己都分不清，是想要得到他的關注還是想要得到他的感情了。
    從小就被散養一樣放出去，對自己不怎么關心的親父死亡，從小就對自己很好的親姑，卻原來都只是逢場作戲。
    最親的人還有一個云以霞，可她卻為了讓程然解悶，命令過自己，如果程然需要，可以獻身程然。
    所以。
    她究竟算什么？
    幾種復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讓她崩潰了，讓她做出一些喪失理智的事情。
    她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程然輕拍她的香肩。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受到程然身體在發抖。這才注意到，程然身上還有股刺鼻的血腥味。
    于是，止住哭聲，驚愕的抬頭看向程然那張蒼白的面龐：“師兄你……？”
    這時的佟月，神情中透著一股關切之意。
    程然搖了搖頭，然后輕聲說：“我沒事。”
    說完，松開佟月，轉身向李婧竹走去。
    這時，佟月才發現，把她手背打濕的，并不是自己的淚水，而是，紅艷艷的鮮血。
    程然的血！
    她連忙看向程然的背影，這才注意到，原來程然背后，還插著一根很細，很長的樹枝。
    她呆住了。
    李婧竹其實現在也很緊張，因為她一直都覺得程然不會來，至少不會因為她來。
    可是程然來了。
    她心中浮起一絲溫暖，同時又多了一些復雜。
    看著程然慢慢走進，李婧竹的小嘴也是扁了扁，帶著一絲委屈的哭腔說：“你……你不該來的。”
    程然走到她面前，搖搖頭，神情堅定的說道：“我必須來。”
    李婧竹就有點不知所措，她把頭埋進自己潔白的雙手間，深深吸了口氣，放下雙手時，神色再次恢復了正常，說：“你來了，很多事就變的很復雜了，如果槿兮知道，那……那你會更難！”
    程然搖頭說道：“一點都不難，你看！”
    說著他指了指佟月：“小師妹的事情，解決了。”
    “一件看起來很難的事情。”
    “因為我來了，我去面對了，我去做了，所以，這件事就解決了。”
    “現在，我面對你，我要對你做出補償，這件事也能很快解決。”
    “槿兮那邊，如果也算是一件難事，那做完這邊的事情，我會去找她解釋，會去面對，回去做，所以……”
    “所以，只要正視自己，不把一堆事情變成一團亂麻，一件件去解開，那真的不是很難。”
    李婧竹就蹙起眉頭，她向程然走了一步，把手伸向程然的臉龐，但是中途又縮回去了。
    她很心疼現在的程然。
    可，知道有些界限一旦逾越過，那就再也不能絲毫的逾越了。
    “不，我不需要你的補償！”她說。
    程然搖搖頭，然后眼前一黑，“嘭”的一聲，摔倒在地。
    李婧竹呆住了。
    佟月也跑過來。
    之前因為天黑，沒看見，這時才注意到，原來程然一路跑過來的這條路，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線。
    程然溜了很多血。
    一根樹枝，就像一面小旗子一樣，豎在他的后背上。
    鮮血，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流淌著。
    “程然！”
    “師兄！”
    兩個女人，同時撲向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