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著幾塊招牌的小巷子里，十分安靜。
    但很快就變的噪雜起來。
    一間棋盤室的門被人撞開，二三十個人從里面沖出來，面色驚恐的不行。
    “殺人了！”有人還驚聲尖叫。
    而他們跑出來的這間棋盤室里，在一張麻將桌上，趴著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子。
    鮮血跟不要錢似的，從他脖子上那個大洞里“嘩嘩”往外流。
    不久，來了很多警車。
    小巷子也被拉起了警戒線。
    許多市民在警戒線外圍觀，一個個的都抻長脖子往里瞅，那樣子就像是在伸長一厘米，他們就能看到里面發生的事一樣。
    “什么情況？”
    “聽說里面殺人了！”
    “唉，這種地方，死個人不正常嗎？”
    “就是，輸錢輸急眼了，說不定干點什么出來。”
    人們議論紛紛。
    陳東在人群中跟著人們一起看了一會熱鬧，轉身離開這里，向遠處的鬧市區走去。
    他是殺手，殺人是收錢的。
    但這一次，算免費。
    用程然的話，有些人雖然壞，但罪不至死。他讓陳東廢趙遠兩條腿跟胖廚師一只手就可以了。
    但陳東這次卻沒聽程然的。
    他不想去評判一個人的罪惡程度究竟達到了什么水準，他只知道，這樣一來，花心怡就不會再遭受這倆人的傷害了。
    胖廚師走的時候，眼中滿是恨意，明顯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通知了趙遠說酒樓今天生意很好。
    所以，即便趙遠死了，他還會想別的辦法欺負花心怡。
    花心怡是船長的女兒。
    陳東一向話少，可那天卻跟船長說了很多話。
    船長的話讓他第一次直視自己的內心，他覺得這老頭不錯。
    而且，他把船開走，也救了很多人。
    所以陳東覺得船長是好人，好人的子女不應該被人欺負。
    “果然，還是殺人最適合我。”
    嘴里嘟囔了一句，陳東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笑意。
    “叔叔，你是殺手嗎？”
    忽然，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陳東嚇了一跳，本能向前邁出一步，拉開與那個聲音的距離后，猛的轉過身。
    然后就看第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站在路邊一個廣告牌下，正眼巴巴的看著他。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很破舊，臉上也臟兮兮的，眼神中充滿了畏懼與怯弱。
    陳東心中一陣后拍。
    有人靠近他，他竟然沒有發現，這本身很不正常。
    手暗自往胸口處伸去，慢慢握住自己的彎刀，瞇起眼睛問道：“你是什么人？”
    在他看來，這個小男孩肯定不簡單。
    但是很快，這個念頭就又被他自己打消了。
    “叔叔，您是殺手吧？”小男孩再次怯生生的問：“那您能幫我殺個人嗎？”
    他身上沒有任何殺意，而且陳東從他眼神里看到的除了膽怯就是單純。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可為什么陳東之前卻沒有發現他站在這里？
    不禁皺起眉頭，陳東暗嘆了一聲：跟程然待久了，果然會迷失我殺手的本性。
    他不想理會這樣一個孩子，手也慢慢縮回來，轉身準備繼續走。
    “叔叔，您別走，我求求你幫我人好嗎？”小男孩見陳東要走，頓時有點急了，他連忙沖上去，拽住陳東的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殺手殺人是要錢的，我有錢，叔叔我有錢，您別走！”
    說話的時候，小男孩從臟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錢，并遞給陳東。
    陳東看到那些錢，眼睛不由的一縮。
    一毛的五毛的一塊的，最大面額是一塊的，湊一起，一共五塊三毛錢。
    “殺手？你聽誰說的？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殺手！”陳東覺得，有必要調整一下這個小男孩的人生觀，于是冷聲對他說道：“電視跟小說里，那些都是騙人的。”
    說完，甩開小男孩的手，繼續向前走。
    小男孩怔在當場，他嘴里喃喃道：“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見……”
    夜晚，街邊的霓虹，把小男孩的影子拉的老長老廠。
    不時經過的汽車，燈光時而打在他那張稚嫩的臉上。
    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無助。
    看著陳東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小男孩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水霧，最終徒然跪在廣告牌下，單薄的肩膀開始顫栗。
    他抽泣了幾聲，伸手去擦自己眼睛里的淚，然后就看到一雙腳出現在他面前。
    “你吃飯沒有？”
    小男孩驚愕的抬頭，然后就看到陳東不知什么時候又回來了。
    他面上頓時一喜，連忙點頭：“中午吃過了。”
    “你住哪兒？”陳東又問。
    小男孩一指后面的公園，但隨后就像做錯事似的耷拉下腦袋：“公園背面的墻上有個洞能鉆進去，公園里有滑梯，滑梯下面有個洞，那里面不冷。”
    陳東又問：“為什么不回家？”
    小男孩低著頭說：“爸爸說不讓我回家。”
    “你是讓我殺了你爸爸？”陳東瞇起眼睛。
    聞言，小男孩連忙搖頭，然后本該純凈的眼神里，卻閃出一抹與他這個年紀并不匹配的森冷。
    “不是的叔叔，我請你殺了我爸爸身邊的狐貍精！”他堅定的說：“那個狐貍精殺了我媽媽，就是因為爸爸聽了狐貍精的話，才把我趕出來的。”
    陳東的心悸動了一下。
    有家不能回，只有十來歲，這讓他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虎毒不食子，剛剛他才殺了一個敢威脅自己女兒的男人，現在又多出來了一個。
    陳東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渣。
    不過他卻知道這時的小男孩有多無助。
    他似乎在公園里躲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身上的衣服還很單薄，像差了一個季節的樣子。
    所以，他不時的打冷顫，身體一直輕微的顫抖著。
    “好，我接了！”
    說著，陳東從小男孩手里，拿過那五塊三毛錢，然后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丟給小男孩：“穿上它。”
    小男孩愣住了。
    “聽我的，我幫你殺人，否則就滾。”陳東冷冷的說道。
    小男孩連忙把那件大衣套在身上。
    要知道，陳東兩米的身高，小男孩才一米三左右，把衣服套身上就跟唱戲穿的戲袍似的。
    “跟我走。”陳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