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既決心要奪得武林盟主之位,自然要做一些必要的準備。這日的上午就沒有去少林寺內,他來到丐幫登封分舵。少室山在登封縣境內,丐幫登封分舵的舵主叫易大成,是喬峰做丐幫幫主時的心腹,喬峰曾對他有救命之恩。
易大成見來訪此人素不相識,頗感奇怪。拱手道:“尊駕找我有何吩咐?”
喬峰還禮,低聲道:“我此來實有要事相告,可否借一步說話?”
易大成看了看他,揮手讓屋內的兩名幫中弟兄出去,帶上了門。屋內只有他二人,喬峰朗聲道:“大成兄弟,可想煞為兄了。”
易大成忽聞喬峰之聲,大驚失色,魂飛天外,顫抖著聲音道:“尊駕可是我喬幫主大哥?可你不是已……”
喬峰道:“此事說來話長……”便把蒙掃地僧相救一事簡略說了一遍。易大成聽得驚心動魄,淚水漣漣。倒身下拜道:“當初聽雁門關外回來的幫內兄弟說起大哥的壯舉,小弟悲痛欲絕,實以為此后與大哥陰陽永隔,誰知蒼天有眼,讓我還能再見到大哥……”說完,倒身下拜,痛哭不止。
喬峰也是虎目含淚,伸手拉起易大成,再三寬慰,易大成才止住悲聲。喬峰又問了問幫中的情況,易大成說道,丐幫自那莊聚賢死后,群龍無首,群丐便公推吳長風長老暫代幫主之位。吳長風長老亦是俠義之人,可武功謀略畢竟比起喬幫主要大為遜色,丐幫在江湖上的地位日趨微弱,幫中的弟兄都想念喬幫主,向往喬幫主在位時丐幫的聲勢威風。
說罷,易大成再次跪倒:“喬幫主,懇求您再次出任幫主,重振我幫往日雄風!”無論到何時,他對喬峰總是“幫主”相稱。
喬峰心中感動,嘆了口氣,拉起易大成道:“愚兄乃是契丹人,此乃天意如此。丐幫幫主怎可由我來做?”
易大成大聲道:“幫主在雁門關外的大仁大義,救無數百姓于水火,中原武林都為幫主的仁義所感動,都對幫主敬佩得五體投地,以后不會再有人糾結于幫主的身世的了。大伙兒現在也都認清了,契丹也有英雄好漢,中原也不乏奸佞之徒!”
易大成一番話說得喬峰眼睛濕潤,他拍了拍易大成的肩膀,沉聲道:“愚兄多謝兄弟的心意,但世上之事難再重來。不過愚兄也心掛丐幫,做了些安排。我已把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傳于義弟虛竹,你可秘稟吳長風長老,待幫中覓得良才,可送往靈鷲山飄渺峰去學習這兩門武功。望能將丐幫發揚光大。”
此是幫中大事,待喬峰交代完,易大成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喬峰又道:“我今日前來,是有事請賢弟相助。”
易大成忙躬身施禮,道:“幫主自吩咐便是,小弟在所不辭!”
喬峰對著易大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易大成面色微變,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馬上親自去辦。”
喬峰也不客氣,揮了揮手道:“如此有勞賢弟,愚兄告辭了。”
下午申時,喬峰回到少林寺。自喬峰在西夏救回玄能方丈以后,戒律院首座玄嗔早已對喬峰禮敬有加。且喬峰是掃地僧請來相助少林的,玄嗔見識了喬峰的身手以后,心知當下少林的安危實有多半寄托在此人身上,便吩咐寺內眾僧,“段偉”師侄雖是少林俗家弟子,但少林寺內事務皆可參與料理;在少林內可自由行走,甚至后院“藏經閣”這些地方也都可去得;還安排了六名羅漢堂“空字輩”的武僧供喬峰隨機使用,其中有個叫空性的,天資聰明,機智靈巧,喬峰甚為喜歡。
喬峰稟明玄嗔師叔,要去探望一下虛空的病情。玄嗔點頭,派空性領喬峰去大雄寶殿左首小禪院。
空性十歲,聰慧靈巧,眼色頗靈活,對喬峰甚為親近,邊走邊笑道:“師叔祖,聽說你武功高強,比我們方丈還要厲害,什么時候你也指點我一二?”
喬峰聽他稱自己為“師叔祖”,不禁莞爾,自己不過三十余歲,被人稱慣了“幫主”、“姐夫”,甚至“蕭大王”,何曾有人稱自己這么高的輩分,便微笑著道:“好,等有空閑時,我也教教你。”
邊說邊到了小禪院門口,空性先推門進去,喬峰隨在空性身后往里一瞥,見一個年輕僧人正在院內緩緩踱步,正是當日在地室中見到的那僧人,果然他便是虛空。誰知門角腳步聲急促,那服侍虛空的小沙彌低頭拎著滿滿一桶水出來,正與空性撞個滿懷。
那小沙彌年紀尚小,顯然還未正式習武,一撞之下,“啊呦”一聲,手里的水桶把持不住,直翻出去,全潑到了在旁踱步的虛空身上。
習武之人的本能反應自然快于常人,水花濺來時,虛空眼光一瞥,腳步一點,正待閃出,終因身體未完全恢復,腳步沉重遲滯,雖閃避一旁,卻還是沒躲過水勢,僧衣僧褲立時濕透了。
喬峰愣了一愣,隨機釋然,對空性道:“怎么這么冒冒失失的?這樣我豈肯教你?”
空性吐了吐舌頭,道:“師叔祖莫怪,我只顧和您說話,沒留神他正好也要推門出來。以后我一定小心做事!”
喬峰也不多說,吩咐小沙彌去取干凈衣褲來給虛空換上。然后和虛空一起在院內石凳上坐下。
空性站在一旁,對虛空道:“師叔,這位是段偉師叔祖,他是我少林的俗門弟子,今日前來探望你的病情。”
虛空忙站起來對喬峰施禮道:“蒙師叔掛念,薛神醫技藝果然了得,我已經快好了,那薛神醫說,再得幾日便可痊愈了。”
喬峰點了點頭,對虛空道:“可知中的是何種劇毒嗎?”
虛空道:“據薛神醫所說,此毒名叫悲酥奪命散,劇毒無比,若不是我自幼習練少林正宗內功,早已沒命了。此毒素為西夏一品堂所有,是西夏悲酥清風散加重數十倍劑量兌成。”
喬峰當年曾親眼所見西夏武士使用“悲酥清風散”,知道其毒性厲害。便道:“所幸有薛神醫為你醫治,你好生調養,待過得幾日我再來看你。我受靈渡師祖所托,還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討。”
虛空道:“謝師叔關心!當前我少林適逢危難,師侄真想早日恢復,為我少林盡心盡力。”
喬峰道:“這個自然,不過也不要急于求成,玄寂大師生前極為看重你,希望你能光大少林!你需牢記玄寂大師的教誨。”
提到玄寂大師,虛空不由得悲從中來,垂淚道:“誰知方丈師祖為奸人殺害,我一定要為方丈師祖報仇!”
喬峰點了點頭,囑咐小沙彌好生照料虛空,領著空性回了大雄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