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后土的話，知道她沒有嚇我。
    她們這種，對自己狠的，從來不說狠話。
    所以她點明了讓墨修去摩天嶺造沉天斧，她也知道我遲早會來看這一眼，她只要不出去辦事，她就會守在這里。
    可我不知道怎么辦了……
    只是抱著阿乖，沉眼看著他因為沉睡，而粉粉的小臉，紅潤的嘴唇閃著水光，半開的小嘴里，還能看到粉粉的小舌頭。
    和墨修一樣的眉眼，長長的睫毛。
    以前白微跟我說，不能讓我帶阿乖，說他注定要到我觸可及的地方去，讓我不要傾注太多的感情。
    所以從阿乖出生，一般都是白微和何苦在帶，我連抱都很少抱他。
    他體內的有無之蛇，是墨修引入的。
    是我親自抱著他，進入這里，讓蒼靈和何極借著這后土真身，將他困住的。
    我們這對做父母的，真的是不盡職啊。
    看著那張完全是墨修幼小版的臉，我還是帶著希冀扭頭看著后土。
    她還是低垂著眼，就像剛才看著地上那些被穿波箭，戳出來的洞一樣，連抬眼看我都不曾。
    沐七生怕我說了什么，直接開口道：“她已經試過所有能試的辦法了，如果不是沒有辦法，她不會拖到現在，也不會耗盡神魂之力，引出西歸的生機，助你完全恢復。”
    “也不可能，將摩天嶺再次幫你搬回巴山，方便墨修造沉天斧。何悅，以前她削骨斷頭，不是因為只有她能，是因為她選擇相信她阿姐，所以愿意為這地界太平，放棄了自己！要不然，阿熵怎么不做這些事情呢？”
    “現在，她不能了，你也要再逼她嗎？”沐七伸手緊緊的將后土抱在懷里，朝我喃喃的道：“你有神念啊，你可以用黑發感知她的生機啊，就算她是神魂之體，可她也不可能像何苦一樣一直存活了。她……”
    后土扯了扯他，阻止了他后面的話。
    瞥眼看著我，輕聲道：“墨修在造沉天斧了，你知道以前那把開天斧，劈斷了我的頭，對吧？”
    “以后……”后土嗤笑了一聲，朝我輕聲道：“如果你們找到能控制有無之蛇的辦法，可以用沉天斧劈開這山腹，再將他帶出去的。”
    “我看了后面那些神話故事，不是有《二郎神劈桃山救母》，還有《沉香救母》劈開華山嗎，都是劈山，你們救兒子也可以的。”后土語氣依舊溫和。
    好像不敢與我對視，復又慢慢的戳眼，伸手摸了摸這地底平滑的石面，看著那幾根依舊瘦弱的尋木：“我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出來，再看這一眼數萬年后的地界，再看一眼，我阿姐布下這個局，能到的局面。”
    “所以，你不要放棄啊。”后土語氣悠悠的，就好像閑話家常。
    我抱著阿乖，看著她，再看看這山腹，以及那立在地上瘦弱得好像都撐不住厚重葉片的尋木。
    脫下外袍，對折墊在地上，小心的將阿乖放上去，然后小心的包起來。
    他真的好小，我一件外袍，對折還能將他包一個圈。
    我在懷里抱了抱，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小心的將阿乖放在地上，抬頭看著那已經完全封住的石階：“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告訴我。”
    沐七立馬緊張了起來，伸手圈住后土，將她摟護在懷里：“你可以問我。”
    他對后土真的很愛護啊！
    我嗤笑了一聲：“在諸神之戰前，你沒有斷頭困住這些有無之蛇的時候，它們在哪里？”
    “在那些龍蛇之屬大神的體內。”后土趴在沐七懷里，悶悶的道：“太一曾說過，當種族強大到一定的程度的時候，軀體只是負累，神魂才是最強大的。”
    “所以有無之蛇，幼期并不需要軀體，它們可以侵占任何物種，想要的時候也可以自行修行成真身。”后土趴在沐七懷里。
    手慢慢的蜷縮抓緊：“那些龍蛇之屬的大神，不過是給有無之蛇孵化的軀體，等這些有無之蛇長到一定的程度，它們就會破體而出，慢慢啃食掉整個地界。”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叫寄生蜂的東西。
    后土卻依舊悠悠的道：“就算它們被引出來了，那些龍蛇大神體內，依舊會殘留著有無之蛇一定的神魂，這也就是為什么，那些龍蛇大神的尸骨會被吞入我腹中，慢慢由弱水消化，可依舊有你們稱之為魔蛇和那條本體蛇的有無之蛇從這些殘骨中出來。”
    “因為有無之蛇的存在，所以那些龍蛇大神骨內殘留的食熒蟲，也保留著有無之蛇啃食土石的本性。”后土說到這里，語氣森森：“這些都是有聯系的，只是你們并沒有想到。”
    “也就是說，每個由太一引入地界的種族里面，都有一條有無之蛇的幼蛇？”我想到這個，突然感覺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大陰謀啊。
    后土沒有否認，卻依舊道：“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生機勃勃的地界。他或許也有難處，或許也是在等什么。”
    說到這里，她慢慢撐起身體，將頭從沐七懷里露出來，看著我道：“但也跟你想的一樣，每一個進入地界的種族，尤其是龍蛇之屬的那種，都不過是有無之蛇的共生體。”
    “據我們所知，就算有無之蛇出來，那些龍蛇大神也不會死的，他們可能是共生的關系。”后土慢慢闔了眼，輕聲道：“可我們不敢賭，等這些有無之蛇成年了，太一會不會帶它們離開。”
    所以天界真相，是什么，對她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她們要做的，就是驅離那些龍蛇之屬的大神。
    我搖頭苦笑了一聲：“那當初這些有無之蛇，是怎么出來的？”
    這么多啊，怎么全部引出來，到后土眼中的？
    或許是我笑了，后土也跟著我苦笑。
    只不過她笑的時候，目光慢慢的看著我，眼中淚水漣漣：“那你認為，我阿姐是怎么死的？”
    “她的軀體就是你在用，你也該發現了，這具軀體是沒有半點損傷的。那你認為她是怎么樣，才會被定義為死了？”后土看著我，抿嘴搖頭苦笑。
    又緩緩的縮回了沐七懷中，輕聲道：“你還沒有試過用神念侵占意識吧？可光是你引著極光，將那些人帶出華胥之淵，你就差點死了。”
    “我阿姐，以神念控制住了當時所有的龍蛇之屬大神，引出了它們體內的有無之蛇，還操控它們主動進入我腹中。”后土呵呵的低笑，悠悠的道：“當時真的很威風啊，就算太一發怒，天降颶風，大水從天上直潑而下，我阿姐都沒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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