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凌晨一兩點鐘了,醫院里面空無一人,只剩下留守值班的護士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br> 我和陳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的大聲。我相信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沉重,但因為幸好安娜并沒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那沉重感總算是輕了一些,連走廊里慘白的燈光看著都明亮了起來。</br> 陳驍帶著我推開病房的門,安娜正在病床上靜靜的躺著,身上插滿了各種顏色各種用途的管子,看起來嚇人極了。她身上都裹上了紗布,只留下半張臉和四肢。</br> 她閉著眼躺在那兒,表情很安詳,看不出來車禍給她帶來的痛苦。</br> “等她醒過來,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陳驍攥緊了拳頭說道。</br> “是。”我低頭應了一聲,然后說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處理就先走吧,我在這兒看著她,大不了明天早上你拍人過來接替我。”</br> 陳驍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回去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再來,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班。”</br> 我笑了笑,說道:“不對,已經是今天早上了。”</br> 陳驍愣了愣,然后轉身離去了。</br> 陳驍走后沒有多久,我就再次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次沒有做什么光怪陸離的夢,只是沉沉的睡去,直到第二天早晨陳驍把我叫醒,我也不過睡了三四個小時。</br> 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是珊珊發過來的,她說:“我走了,你記得吃早飯。”</br> 我笑了笑,看了看陳驍,他還帶了一個人過來,應該就是來照顧安娜的吧。</br> 陳驍拿出了一堆點心和幾樣洗漱用品,說道:“你先湊合著用,吃完早飯我送你去上班。”</br> 我點了點頭,為陳驍的心細感覺到溫暖。</br> 潦草的洗了個臉刷刷牙,我透過手機屏幕看見了自己憔悴的臉,用力拍了拍,我打起精神就著醫院濃烈的消毒水味吃了一份簡單的早餐。</br> 我吃早飯的時候陳驍就在一旁和他帶過來的那個人在一旁說話,還接了一個電話,快掉電話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幾分,我想那頭說的應該不是什么好消息。</br> 我吃完早飯陳驍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走吧,我送你去上班。”</br> 我點了點頭,起身收拾好了東西,聽見陳驍和那人說:“辛苦你了。”</br> “沒關系的。”那人點了點頭說道。</br> “事情有進展了嗎?”出了醫院的大門我問道。</br> 陳驍轉了轉手中的車鑰匙,一臉嚴肅的說道:“有消息,但是不是什么好消息。”</br> 我聽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概也是一夜未睡吧。</br> “什么消息?”我皺著眉頭問。</br> “小雷去調查了哪一個路段的監控攝像頭,結果發現那里的攝像頭前不久就都壞掉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修好。不知道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有意而為。”</br> 我的心頓時沉了沉,攝像頭壞了,也就是說我們沒有辦法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有等安娜醒過來,我們才有可能從她的回憶中了解到一些東西,可是事情來的太突然,安娜也不會知道很多東西。</br> 這仿佛成了一個未解之謎,而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br> “那怎么辦?”我上了陳驍的車,擰著眉頭問道。</br> “我不會讓安娜白白受苦的。”陳驍攥緊了方向盤,沉默了半天,只說出了這么一句話。</br> 我的心里又急又氣,然而我也知道陳驍的心里只會比我更加難過,所以那些責問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堵在嗓子里讓我有些喘不上氣。</br> “等安娜好一些我就把她送到國外去,絕對不會讓李曉蘇再碰她一個手指頭。”陳驍說道。</br>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br> “你那里我會派人看著,不會讓她再對你做什么。”</br> 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只覺得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正在把我往里卷。</br> 我嘆了口氣,看了看陳驍蒼白的臉色和眼下愈發明顯的黑眼圈,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也要照顧好身體,我們這些人的小命可都仰仗著你呢。”</br> 他像是笑了笑,說道:“好。”</br> 車開到了公司樓下,我推開車門走了出去沖著陳驍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等下班了我就去看安娜。”</br> 陳驍點了點頭,轉過車頭走了。</br> 我望著越來越遠的影子,輕輕地嘆了口氣。</br> 一轉身我就看見身后有兩個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邊往大樓里面走去一邊扭著頭看著我,還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著些什么。</br> 她們應該是看見我從陳驍的車子上下來了吧,才做出這種姿態。我疲憊的扯了扯嘴角,已經無力再想著其他的什么。</br> 一整天我都在周圍同事要躲不躲猶猶豫豫充滿探究的目光中度過,流言蜚語的傳播速度一向驚人的可怕,就連小云也是幾次三番的看著我,一臉的欲言又止。</br> 這些我都不在乎,我是死死的盯著電腦噼里啪啦的敲著鍵盤,一心想著快點下班我好去看看安娜。</br> 終于熬到了下班的時間,我連忙收拾好東西對著小云說了聲:“再見”就連忙沖了出去,打車去了醫院。</br> 我去的時候陳驍正坐在病床旁看文件,看見我來了沖著我笑了笑,隨手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br> 我把手中的包放在一邊,看著他說道:“你今天一天都在這兒?公司里不需要你嗎?”</br> 他站起來說道:“我剛來沒多久,很多事情都已經處理好了,本來我就只是個總監而已,和領導告了假,公司里的事情沒有我也能照常運轉。”</br> “那你接下來怎么辦?”我疑惑的問道,看來陳驍是把接下來的時間都給空了出來。</br> “接下來……”陳驍看了看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說道,“接下來我就看著李曉蘇,看著你和安娜,總不會再讓她得手。”</br> 我愣了愣,然后點了點頭,經歷了安娜的事情,估計陳驍也知道李曉蘇已經不同以往了吧,他已經不能放松警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