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淺予抬頭,正好裝進(jìn)了殷離修那深如墨淵的眸子里,思緒跟著一晃。
“我知道你也是為了保護(hù)我,而且,生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沒有人能安穩(wěn)一世,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就一定會有舍棄,你站在主宰人生死的高位,我,要與你并肩。”
清晰的思路,冷靜的分析,這般理智,不應(yīng)該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深閨女子應(yīng)該有的。
可是這番話又確確實實從她口中說出。
不知道是因為丞相府的滅門讓她迅速成熟,還是因為她那武將世家出身的娘的教導(dǎo),此刻盛淺予竟然有種戰(zhàn)場之中的凜然之氣。
殷離修將她攬入懷中,半晌沒有說話,不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而是他此刻才意識到,之前她說的話并不是孩子氣的一時沖動。
這個女人,是他人生中的變數(shù),而這個變數(shù),讓他甘之如飴。
“好!”
半晌,他嘴里吐出一個字,只是一個字,卻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他沒有解釋,盛淺予都明白,她心中多了幾分踏實感,窩在他懷里緩緩閉上眼睛。
馬車晃悠之中,很快就到了寶靈臺,馬車快到山腳下的時候,殷離修喚醒了盛淺予。
盛淺予看著他按動馬車機關(guān),從地下的暗格離開,緊接著暗格打開的時候,襲久便出現(xiàn)再暗中里
這,這不是魔術(shù)里的大變活人嗎?
盛淺予愣愣的看著那暗格自動縮回去,瞪大眼睛,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跟在她身邊這些日子,襲久的性子也變得活潑了許多,瞧著盛淺予這般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姐不要驚訝,王爺手下有一脈機關(guān)術(shù)高手,玄王府很多房間和牢房之中都是遍布機關(guān)。”
機關(guān)術(shù)高手?
盛淺予聞言眼前一亮,如今祁州的礦準(zhǔn)備開采了,正愁找不到手藝精湛的工匠,如今這不就在眼前嗎?
想到這里,她轉(zhuǎn)向襲久,正準(zhǔn)備說話,卻聽外面馬鞭聲響,車隊停了下來。
“小姐,我們到了!”
襲久應(yīng)一聲,先起身往外走。
盛淺予嘴邊的話咽回去,下來的時候,早已經(jīng)有下人搬來了凳子,她扶著襲久的手下來,這才注意眼前的場景。
寶靈臺,之所以是“臺”,是因為它建立在一座寬大的矮山上,亦或者說,這座矮山是為了寶靈臺的建造而堆砌起來的。
整個寶靈臺有三個足球場那么大,這只是平面的統(tǒng)計,依照現(xiàn)在的土地規(guī)劃來看,其中面積更是超乎想象。
其中院子有十八進(jìn),里面道路迂回曲折,正因為是建立在矮山上,里面地形保持著山丘高低起伏,而工匠又根據(jù)地形特征,建造假山,小橋,還有零散的小路。
真真是將自然和工藝結(jié)合在一起,精美絕倫。
除了寶靈臺的主庭院,連接寶靈臺山丘的空曠平原地帶,還有一個寬大的賽馬場。
根據(jù)原主的記憶,京城每三年都會有一次賽馬,第一名會有等級提升的機會,盛允承的第一個官職就是從賽馬中贏取的。
原主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寶靈臺,那時候,寶靈臺周邊的樹木還沒有這么旺盛,經(jīng)過這些年,小樹已經(jīng)長成了大樹,而樹根盤錯之間,更加固了寶靈臺的根基。
時隔多年,寶靈臺有了很大的變化,如今整個寶靈臺已經(jīng)圍起了墻院。
正門兩開,比一般的庭院要寬兩倍,門口兩座一人高的石獅子蹲坐在兩側(cè),獅子頭上浸染金粉,眼睛以朱砂點睛,威武凌厲。
門座也要高出一般門座兩倍,兩側(cè)琉璃磚瓦鑲嵌珠翠,陽光之下閃閃發(fā)光,正上方以黃金牌匾,崇天寺智清大師以朱砂題字“寶靈臺”三個蒼勁有力,炫人眼目。
古代沒有現(xiàn)代這般高科技,每一處都是人工精心打造,可正是這樣,看似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中,都有讓人贊嘆的小驚喜。
眾人都是趕早到,三三兩兩在門口遇上,閑聊著往里走。
“予兒,快過來!”
盛淺予本應(yīng)該跟在煙側(cè)妃身后,跟著眾人一起往里走,卻不想還沒進(jìn)門便聽到太妃的喊聲。
果然,如她所料,這樣的場面,太妃一定會將她推到眾人面前好顯擺一翻。
盛淺予不著痕跡的皺了皺頭,卻又不能拂了太妃的意,走上前去。
“太妃,您叫我!”
“快來!”
看太妃擺手,將盛淺予拉到跟前。
這時候,盛淺予才注意到,太妃身邊還站著幾個身著錦衣的夫人,而此刻,對面?zhèn)鱽硪宦曂Φ穆曇簟?br/>
“這就是從鄉(xiāng)下回來的那個孩子?”
那聲音聽起來無比嫌棄。
盛淺予抬頭,就看到眼前一個身著錦
華短襖,頭戴黃金鑲嵌翠玉步搖的老夫人,住了這一腦袋金光閃閃的裝飾,雙手還帶著一對黃金的鐲子。
這么一看,竟然跟太妃有那么幾分相似。
根據(jù)原主的記憶,這老夫人是平陽侯的閔太君,也就是蘇飛雨的奶奶。
說起來,閔太君跟太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是兩人性格不對付,從小攀比爭吵,表面上看起來熟絡(luò),其實關(guān)系并不怎么樣。
據(jù)說,閔太君最疼的就是蘇飛雨,百花節(jié)中蘇飛雨故意不讓盛淺予搶到匕首救盛心雅,也是因為蘇飛雨受了閔太君的影響,自然對譽王府的人帶著敵意。
此刻閔太君的目光落在盛淺予身上打量,這老夫人明明臉上帶著笑,可是出口的話卻并沒有她表情體現(xiàn)出來的慈愛。
而太妃聽到她這一句“從鄉(xiāng)下回來”,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了,不過瞬間,她神情調(diào)轉(zhuǎn),多了幾分得意。
“我們予兒的確是在鄉(xiāng)下修身養(yǎng)性,因為有高人指點,所以現(xiàn)在才能出類拔萃,除了封地之外,如今還是鬼翼軍的監(jiān)督使,位居四品,這不,清早皇上還賞賜了我們予兒一輛馬車,掛著皇家的牌子呢!”
說著話,太妃便將盛淺予拉在懷里,寶貝一樣握著她的手。
可此刻盛淺予真想給太妃閃開一條路出來,論吹牛和臉皮厚,太妃可以上天了!
分明是將她當(dāng)成天煞孤星扔在鄉(xiāng)下任其自生自滅,到她嘴里,竟然成了譽王府可以送去鄉(xiāng)下求高人培養(yǎng)?
不要臉也要有點底線好吧!
更何況,封地,封官,賞賜馬車跟你有個毛線關(guān)系?說起來好像都是你的功勞一樣。
盛淺予站在遠(yuǎn)處不說話,只是背地里白眼都翻上了天,偏偏對面那老太太還斗氣,看向盛淺予的眼神就更加不友善了。
“雖說出身武將世家,可是女子還是要有個女子的樣,總是跟一幫男人在一起,說的好聽是颯爽,可是說的不好聽……”
說著話,閔太君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鄙夷。
說得不好聽?女子跟男人們混在一起,說的不好聽那就銀亂唄!
你們兩姐妹爭吵,盛淺予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將臟水讓她身上潑,那可就得好好理論理論了。
“您是閔太君吧?”
盛淺予往前一步,目光看向閔太君,微微一笑,說道:“一直聽我們太妃說起您,說您是個厲害的人物。”
這客氣的語氣和贊賞的話,聽得閔太君和太妃均是一愣。
閔太君不知道盛淺予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臉不解。
而太妃聽盛淺予話鋒竟然向著閔太君,頓時黑了臉。
“是,是嗎!你們太妃還能夸贊我,真是難得!”閔太君應(yīng)得有些心虛。
看著盛淺予一臉天真無害的模樣,可她心里也清,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名聲大噪的人,必定不是簡單的角色。
“是啊,閔太君一生得兩子一女,長子平陽侯戰(zhàn)功赫赫,次子也是戎馬大將軍,就連最小的女兒,雖說是和親遠(yuǎn)嫁,卻也封了榮華郡主,聽說榮華郡主這些年隨夫出征,征服了周邊不少的部落呢!”
說完,盛淺予抿起唇角,依舊朝閔太君露出一個無害的笑。
然而,這一次,閔太君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弧浩族是長在馬背上的民族,性子野,而榮華郡主又是出身武將世家,弧浩三皇子便一直帶著她出征。
不得不說,這榮華郡主的確有幾分本事,這些年幫助弧浩族征服了周邊部落,在弧浩族也有不小的威望。
這原本是閔太君引以為傲的事情,可是偏偏她剛才又用同樣的事情貶低盛淺予,這一巴掌可算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太妃怔愣瞬間明白過來,再看盛淺予的眼神就別提多喜歡了,而這一次,譽王府眾人也難得的看盛淺予的眼神沒有嫉妒。
不管關(guān)上門打得多激烈,可大家也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一旦出來,自然都是對外的。
“混賬!盛淺予,你竟然對太君不敬!”
此刻蘇飛雨從人群中站出來,手中多了一條鞭子,不由分說的朝盛淺予甩過來。
譽王府眾人嚇了一跳,緊忙接連往后退步,只是,大家此刻只顧著自己,等眾人都停下腳步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管盛淺予。
盛淺予并沒有注意到眾人,眼中盯著蘇飛雨甩過來的鞭子,手腕一轉(zhuǎn),乾坤棍便出現(xiàn)在手中,隨著她伸手,乾坤棍一下子邊長,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卷住了蘇飛雨的鞭子。
“你,放手!”
蘇飛雨用力拽了一下沒有拽出來,憤然地瞪大了眼睛。
相比蘇飛雨漲紅了臉,盛淺予反而笑的一臉輕松,鉗制著她鞭子的同時,唇角一揚。
“剛剛,你說我剛才的話對太妃不敬?你倒是說說,我哪里不敬了?”盛淺予微微瞇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