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梵希低頭,這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冊子竟然是倒著的,她尷尬的咧咧嘴,緊忙正了過來。
“你們聊吧,我回房間去背!”
說著話從軟塌上下來,也不等兩人開口,急匆匆出了門。
殷離修和孤南翼瞧著這丫頭落荒而逃的模樣,搖搖頭,露出個無奈的笑容。
幾個人在茂城停留了一個晚上,清晨早早起來就開始趕路,緊趕慢趕著,兩日后總算到了總督府所在的堯城。
馬車從城門進去,頓時變得熱鬧起來,慕梵希從車簾掀開的一角往外看,目光所到之處盡是一片繁華,叫買的叫賣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
馬車從大路通過,周邊房屋建筑城貌商鋪跟京城都有的一比,早就聽說東疆域富裕,如今真真是見到了。
不過,當(dāng)?shù)乜雌饋淼拇_富裕,可再看百姓身上的衣服卻比京城百姓的穿著低了好幾個檔次,甚至,街上隨處可見有人穿著破了洞的,而且,都是一臉疲憊的模樣,似乎并沒有因為這富裕而感到幸福。
“這堯城,還真是有點詭異!”慕梵希將車簾放下,做回了里面。
殷離修依舊坐在正中閉目養(yǎng)神,聽著慕梵希的話也不睜開,只伸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
“陸德隆若真能善待一放百姓,也不至于勾結(jié)墨凌風(fēng)這樣的人。”他緩緩開口。
慕梵希楞了一下,想想也是,墨凌風(fēng)是什么人?雖說不像孤南翼一樣喪心病狂到屠城,卻也是個不把人命當(dāng)回事的,百姓服從他還好,但凡有不服的就是個死,妥妥的暴君,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還不算“君”。
馬車在一處巷子里停了下來,巷子很深很安靜,瞧著似乎沒有人住的樣子。
“保護好自己,一旦有危險立刻抽身,切莫戀戰(zhàn)!”殷離修拉著慕梵希,在她手心里捏了捏。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慕梵希一邊說話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見他依舊擔(dān)心,又道:“你這是小看我呢!別忘了,我可是刺翎的老大!”
刺翎最擅長的就是潛入偵察偽裝,而潛入偵察的前提便是有本事脫身,臥底這種事,她可是老手。
說完就要掀開車簾下去,卻被殷離修拽了回來,她楞了一下,緊接著就感覺他的吻落在了額頭上。
“好了,去吧!”
低低的聲音擦過耳邊,隨后環(huán)在腰間的手也松開了。
慕梵希倒是紅了臉,他一松手立馬跳下了馬車,此刻,已經(jīng)有人在外面等著了。
“郡主,請隨我來!”
那人朝慕梵希行一禮。
他叫徐三,也是殷離修安插在這里的暗樁,四十多歲的模樣,一張臉黝黑,穿著一身比街上百姓更破的衣服,臉色看起來跟街上百姓差不多,只是一雙眼睛格外有神,說著話,轉(zhuǎn)身朝里面走,走路的時候還有點跛。
沐兒那邊,徐三已經(jīng)安置好了,給了父女一筆錢將他們送出東疆域,此刻他便是沐兒的父親,一場洪水淹了家里的莊稼,這一趟是跟著沐兒來堯城找活路的。
跟徐三朝巷子里走,快到頭的時候才停下來,徐三微微顫抖著手拿出鑰匙開了門。
徐三的姿態(tài)動作都裝的很像,就連這手抖的細節(jié)也是冊子里提到的,慕梵希一路觀察他,當(dāng)下心里定了不少。
開門進去,院子不大,卻打掃的很干凈,正屋只有兩間房,旁邊還有個雜貨間,里面擺放著一些手工編織的工具。
兩人進屋,徐三單膝跪在地上行禮:“這兩日,委屈郡主了!”
“不必多禮!”
慕梵希伸手扶了徐三一把,視線在四處環(huán)繞一圈,道:“既是有任務(wù)在身,自不必在意這些,一切謹(jǐn)慎為好。”
徐三起身,抬頭朝慕梵希看看去,早就聽說京城的明陽郡主是個奇女子,如今第一次見,果真這女子周身的氣質(zhì)與常人不同,而且,剛剛從馬車下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分明帶著一股凌厲的英氣,卻在下車后氣息盡斂,那眼神也變化,竟然跟沐兒真真是相差無幾的。
巷子口,殷離修的視線隨著慕梵希進了院子才收回來了,他坐在馬車?yán)镩]幕思量片刻,這才離開。
徐三跟慕梵希又交代了一些細節(jié),過了晌午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包袱拿出來,送她到了總督府。
總督府恢弘氣派,門座高大,甚至都比殷離修的王府還要高大,就連門釘都是金的,純金!
 
; 高門大戶門口都是高臺階,隨著官階高,門口的臺階也跟著增長,而如今總督府的臺階已經(jīng)到了十階,這可是皇宮的數(shù)量,可見這陸德隆不光野心大,如今已經(jīng)肆無忌憚了!
連著臺階的門口守著兩個巨大的石獅子,石獅子用朱砂點睛,嘴里分別含著一顆精亮的明珠,慕梵希不懂那是什么寶石,但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陸德隆娶親是總督府的大事,此刻總督府四處已經(jīng)掛上了紅綢,正門牌匾下面用紅綢挽成一個大紅花,紅綢一路蔓延到街道的樹上,喜慶又氣派。
兩人站在門口停了一下,這才往里走,順著臺階到門口就被侍衛(wèi)攔下,慕梵希緊忙將令牌拿出來。
侍衛(wèi)接了令牌進去跟管事核對,很快管事周大娘跟著出來,見到慕梵希這才將人領(lǐng)了進去。
“還以為你三五天就能回來,誰曾經(jīng)竟呆了一個多月,你若再不回來,管家可要派人去抓人了!”周大娘拉著她的手往里走,忍不住嗔兩句。
周大娘管著外院使喚的丫鬟婆子,平日里對沐兒不錯,是個心善的人。
其實原主也不是生病,就是聽說家里遭了洪水,擔(dān)心老爹才謊稱病了回家看看,偏偏趕上老爹病了,這才耽擱了時間。
“本來是想著盡快回來的,可是不曾想家里遭了洪水,一時間出不來,這才耽擱了。”慕梵希緊忙回話。
周大娘一聽,停下腳步,道:“我也聽說陸縣遭了水,你家里人可還好?”
“讓周大娘記掛了,我爹沒事,就是家里的莊稼都被水淹了,這次我爹也跟著一起來城里謀營生了。”慕梵希回答。
莊稼人靠那幾塊地里的糧食吃飯,如今糧食沒了,這一年的吃食就沒著落,總不能餓死啊。
“也是,左右就你們爺兒倆了,能在一塊也是好的,放心,等過了這段時間不忙了,偷空我放你出去看看你爹。”周大娘拍拍慕梵希的手。
沐兒并非總督府死契的丫鬟,還算有人身自由,不是被完全管制的,聽周大娘這般開明,慕梵希緊忙謝過。
“多謝大娘了!”
說著話,她從包袱里拿出一個小包,里面有些點心和特產(chǎn),不多,但是包的很好。
周大娘也推脫,接過來放好,領(lǐng)著慕梵希進了院子。
之前從圖紙上就知道,這總督府大得跟皇宮似的,各處都是院子,她們住的是第二進的院子,里面住的都是負(fù)責(zé)院外的下人,有周大娘照顧,沐兒偶爾能進內(nèi)院伺候,卻進不了主子的門。
到了住處,很快有幾個小姐妹圍過來關(guān)心一下病情,慕梵希說著話,將準(zhǔn)備的吃食給幾個人分了分,閑聊的時候特意打聽了一下當(dāng)前的形勢。
女人之間最多的就是八卦,慕梵希不知不覺的套話,很快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墨凌風(fēng)的送親隊半月之后才到,總督府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各項事宜,大夫人心里到底是不痛快,搬去了偏僻的清露園,其實說是搬過去,眾人心里都明白,陸德隆迎娶的畢竟是南羅公主,給的是正妻的位置,這大夫人是被趕出去的。
不過,說到底大夫人也生下了二公子陸霖這個嫡子,陸德隆再無所謂也不能不顧及陸霖,如今還是讓人好生伺候著,只是,自從準(zhǔn)備婚禮開始,便再也沒去看過大夫人。
再說那絲蘿公主,人家到底是公主,加上又是墨凌風(fēng)和陸德隆合作的紐帶,自然更加驕縱一些,人還沒來便提了諸多規(guī)矩,如今總督府的丫鬟們都莫名緊張,害怕自己被分到那公主的院子里被為難。
慕梵希聽著小姐妹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當(dāng)下心里有了打算,此刻聽到周大娘進來叫人給清露園送東西,這才住了嘴。
“這是分給清露園的點心,紫竹,你送過去!”周大娘將一個錦盒送到紫竹跟前。
陸德隆身邊的女人,除了大夫人還有十幾個小妾,平日里采辦買來的吃食點心會分好了送到各院,這是份例里的。
大夫人性子好,給下人的打賞也多,若是以前,大家肯定都會搶著往大夫人院子里送,可是如今大家明白當(dāng)下情況,大夫人這里定是撈不著好處了,更何況,最近大夫人染了病,瞧了將近一個月的大夫都不好,眼看著越來越重,誰都不想去沾了病氣。
紫竹一看那籃子,當(dāng)下就不樂意了,嘟著嘴不滿道:“前兩日便是我送過去的,怎的這次還是我啊,輪著也該是別人了!”
“你這死丫頭,我平日里對你太好了是不是,竟由得你挑揀?”
周大娘一瞪眼,說著話就揚起手來,眼瞧著就要落在紫竹身上,卻見慕梵希上前一步,擋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