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這句話將韓星的回憶，一瞬間拉回了當年。
那個在法院中的午后，她親眼看著陸聽聞被判了刑，然后進入了監獄。
尤其是在得知陸聽聞很可能會被判死刑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韓星，滿心的絕望。
無力，無奈，絕望。
一如此時此刻的陸意慈。
韓星從中回過神，攬住女兒的肩膀，輕聲道：“媽媽如果說一定會沒事的，你也不會信。世事無常，我們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哪怕……”
“哪怕最后剩你一個人，你也要學著去承擔，去堅強，起碼江勁還給你留下了一對兒子，你要擔起責任來，況且不要那么悲觀，這不是在搶救么？”
“媽媽的第六感很準的，江勁一定不會有事，相信媽媽。”
陸意慈笑了，眼眶微微泛紅，她掌心抵著雙眼，“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
“原來你那么愛江勁。”韓星替女兒把還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你以為你跟江勁是水到渠成，沒有所謂的轟轟烈烈，非你不可，更沒有太多的離別心酸掙扎，只是到了年紀談戀愛，到了時間就結婚，是吧？”
“你還以為，哪怕沒有江勁，你也覺得自己會嫁給另外一個男人，在你眼里，這就是人生。”
知女莫若母。
尤其陸意慈還這樣像她，韓星怎么會不了解陸意慈在想什么呢。
“所以你現在才這么意外，意外江勁出了事，你心里會這樣難受。”
陸意慈閉著眼，不吭聲。
“橙子，你換個角度想想。”
韓星貼著她：“你這樣在意他，是因為他對你的好換來的，他那么愛你，知道你為他這樣傷神，他開心之余還會心疼。”
“你要堅強，媽媽不是從小就告訴你，遇到事情不要哭，先想辦法處理好，等事情過去了，你心里難受，到了那個時候你再抒發情緒也不遲。”
“眼下要振作起來，等著江勁，照顧好你們的孩子，健健康康的，等江勁手術結束，你要去照顧他的，沒有個好身體能行嗎？”
韓星說著便拿過一旁的保溫杯，“喝點水，嘴唇都干枯了。”
陸意慈沉靜半晌，之后喘口氣接過水杯仰頭咕咚咕咚喝了整整一杯。
韓星給她擦拭著嘴角的水，“寶兒，別讓爸媽擔心你，我們也會盡全力救江勁的，你要是再有點什么事，爸爸媽媽怎么辦啊？對不對？”
聽著母親的語氣，又看著母親出現了白發的鬢角，以及隨時可能病發。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陣酸澀與愧疚。
她怎么可以讓自己的父母跟著自己擔心呢。
陸意慈忽然抱住韓星，那樣依賴的姿勢，把臉埋在韓星的頸窩處，聲音顫抖發悶：“媽，對不起……”
“跟媽媽道什么歉啊？傻孩子。”韓星輕輕拍了拍陸意慈的后腦勺，“乖，振作一點。”
這時候，急救室的門被打開，與此同時幾個人從走廊的另一邊，風塵仆仆，小跑著往里面去。
看樣子應該都是醫生。
陸意慈差點站起來，她布滿了血絲的眼眸死盯著急救室的門，那顏色，看的人心頭發慌。
“爸……爸！”陸意慈腿軟著抓住陸聽聞的手臂，“爸，為什么那么多人進去了？江勁怎么了？”
陸聽聞張了張嘴，他的電話就沒停過，幾次欲言又止，卻只能說：“沒事的，肯定沒事的。”
但事實是，江勁現在的情況非常非常不樂觀，剛剛心跳都停了一次。
陸聽聞卻不敢說。
手術不知持續了多久，而這些人卻寸步不離的待在走廊里等著。
一位位醫生往里面跑，一袋袋血往里面送，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陸意慈的心，也在一寸寸往下沉。
一點好消息都沒有流出來，但血腥味越來越重了。
陸意慈的腦袋靠在墻頭，眼眸閉上，她腦子里亂作一團，什么都沒法思考，除了慌，再無其他。
“橙子？”
“橙子！！”
陸意慈的意識里，只剩下有人喊她的名字，之后便再無印象。
給陸意慈喂了點水后，韓星坐下來，她長長的嘆了口氣。
剛剛陸意慈居然閉著眼睛靠在那暈了過去。
橙子從小到大就習慣了壓抑自己的情緒，有什么也不會說，壓抑到了極致，就容易崩壞身體。
這些人分成兩撥，一撥守在陸意慈這里，其余的在手術室門口等著。
到最后韓星拉著陸聽聞去了一邊：“你實話跟我說，江勁現在怎么樣了？”
“剛剛江勁已經被推到監護室了，情況不穩定，很容易二次出現問題，失血太多，被砸到的地方也太危險了。”陸聽聞不能說專業術語，韓星也聽不懂。
看著韓星臉色蒼白，陸聽聞安慰她：“倒也不至于沒了命，就是現在情況不穩定而已，這兩天需要時刻觀察，挺過去就沒事了，你也別擔心，你自己身體也不好。”
“我沒事，你放心。”韓星捋了捋耳邊的頭發：“我肯定好好的，還要照顧橙子和兩個外孫呢。”
她走了幾步到監護室門外，窗戶里面，病床上躺著的江勁，臉慘白慘白的，陸聽聞說江勁渾身的血液都快換了個遍。
好好的女婿，如今成了這副模樣，江勁在她心里跟兒子一樣，她怎么會不心疼。
旁邊，江昊賢側坐在椅子中，視線落在監護室里面，他失神的面色足以體現他此時此刻的心焦。
可同樣的，任由江昊賢年輕時如何叱咤風云，在這個節骨眼，他們都沒有辦法去幫助江勁。
“輪流來吧，留在這里也沒用。”陸聽聞站在一旁說。
江昊賢抬了下頭，半晌后點點頭：“我就住旁邊，一會累了我就過去歇一下，你們也別太擔心，人各有命，如果江勁真就沒挺過來，那只能說說明他只能活到這個年紀。”
“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他。”
江昊賢笑了笑：“跟你們沒什么關系，別自責，照顧好自己，那兩個孩子最近也辛苦你們了，江勁不在，要你們多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