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坐在一個大池子里泡澡,這種經歷對于加布里爾他們而言很難適應。</br> 別的人都光溜溜的,只有他們這些人穿著短褲泡澡,美國人確實注重個人隱私,其中也包括韓宣,其他人都穿短褲自己不穿,多不合群。</br> 身邊兩位二十多歲年輕人的對話,引起了韓宣的注意,只聽見眼睛男說:“你不小了,家里人逼你相親也是為你好,整天浪來浪去,什么時候是個頭,聽兄弟我一句,該結婚了。”</br> 另外一位身型微胖的年輕人,嘆氣道:“你不一樣,你跟你女朋友談那么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基礎,所以能說結婚就結婚。</br> 體諒一下吧,單身那么久,我的性格大概是出問題了,從潛意識里認為自由自在更舒服,雖然也羨慕別人的感情,但自己總是遇見不了合適的人,突然讓我要談一場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怎么可能接受得了?</br> 我還沒有做好跟別人共度今生的準備,何況我還不了解她,這樣即使在一起,也絕對不會有好的結果,或許會日久生情,可那不是我想要的,對這點我認識得很清楚。</br> 說句老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之間,大概更在意我愛的人,知道這樣想很可能不會有好結果,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已經準備承擔為此付出的后果。</br> 趁著年輕,我想要抓住青春最后的尾巴,或許就會出現轉機呢。</br> 聽說幸福的人都早睡,只有不幸的人才會習慣性失眠,覺得這句話挺有道理,這幾年來都晚睡,大概是對未來抱有期待吧,認為可能下一秒,人生就會出現轉機……”</br> 這番有條理的話,不是普通人能說出來的,微胖的年輕人大概具有點知識素養,語氣挺惆悵,如同嚼著狗糧。</br> 韓宣感覺自己能體會對方的心情,前世時候因為各種原因,他被拒絕過許多次,單身了很長時間,導致之后不想再談戀愛,或者說是害怕戀愛,孤獨感會影響到性格,今生花了好長時間才慢慢轉變。</br> 接受生活中多出一個原本不認識的陌生人,這種體會對孤獨患者來說,并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尤其是在對對方感覺不算強烈的情況下,需要用段時間來舒緩和接受,不敢像個孤注一擲的賭徒,輕而易舉壓上自己的全部。</br> 他朋友并不能理解,想要感同身受不是那么容易的,繼續勸說道:“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別再因為曾經的感情問題就失魂落魄。</br> 可以擁有一段糟糕的愛情,但不能放縱自己過個爛透的人生。</br> 第一眼看到就想跟對方上床,你們斯文人把這個叫做一見鐘情,假如彼此喜歡固然是件好事,可只要有任何一方不這樣想,那么就會糟糕透頂。</br> 我覺得她挺不錯,是適合過日子的那種女人,作為朋友,我勸你最好多找她聊聊,能處得來最好。”</br> “不是所有的單身都表示悲哀,我現在還年輕,所以你不用擔心我。</br> 有些人對愛情已經沒指望,只想安安靜靜發財,比如我,脫單不如脫脂,脫脂不如脫貧,何以解憂?唯有暴富。</br> 在感情方面失去的東西,會以另一種同樣可以讓我得到滿足的形式歸來,剩下的人生不用別的女人多指教,還是讓我自己瞎幾把過吧。</br> 你別操心,我過的很好。</br> 如果哪天告訴你我談戀愛了,那個人絕對是我心目中,這個世界上最好的……”</br> “你喜歡沒用,也要看對方的,唉。”</br>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明白多說也沒用,永遠勸服不了一心想撞南墻的人,相信自己朋友是鐵了心一條路走到黑,可能是在為他今天相親的女人感到可惜,搖搖頭嘆了口氣,站起身離開。</br> 兩人走掉后,韓宣則在思考他們的這番對話,挺喜歡那句“在感情方面失去的東西,會以另一種同樣可以讓我得到滿足的形式歸來”。</br> 笑著想,碩大燕京真是臥虎藏龍,能有如此的見解,可能在情感方面不得志,但說不定真能在商場上得到些安慰,假如混出名堂,未來總有一天能再遇到......</br> 互相聊著關于大池子的衛生問題,韓宣很難插進這樣的話題當中,因為東西方思維觀念不同,假如非得說衛生合不合格,那么澡就沒辦法繼續泡了,十有八九是不合格的。</br> 無論保鏢還是那幫軍人,都長著一身腱子肉,白人先天占有優勢,柳中校他們的身材略占下風,不過真打起來,不一定誰贏誰輸,肌肉的強弱并不能在武力方面起到決定性作用,兩方語言不通各自交談,氣氛還算融洽,暖暖的水池讓人變得懶散。</br> 韓宣口渴,分別用中英文說自己要去找水喝,杰森和喬治想跟來,但被他給拒絕了,在他看來洗澡的地方能發生什么事。</br> 柳中校跟著站起身,笑道:“里面太熱,我要出去涼快涼快,一起去吧……”</br> 穿好拖鞋往外走,韓宣拿杯子為自己倒了杯水,怕不干凈,事先還用開水沖燙兩遍,喝完準備將杯子放在桌上時候,手一滑不小心把它給打碎了。</br> 聽到發出的聲音后,立馬有人走來,并且問韓宣說:“打碎杯子賠二百,你手牌多少?”</br> 面無表情,說完就向韓宣伸手,想要看他的手牌號碼。</br> 韓宣還沒說話,柳中校先看不下去了,瞪著眼睛說:“多少?!二百塊?你們這是黑店吧!”</br> “消費不起就別來,誰打碎都是兩百,嘴巴給我放干凈點,什么叫黑店?”年輕的干瘦服務員,一點都不怵他的眼神,表情傲慢說完這句話。</br> 軍隊的人都有暴脾氣,柳中校也是,能夠如此年輕便爬到這個位置,按照華夏的慣例,家庭背景應該不一般。</br> 現在忍不住把自己手里的杯子也砸了,碎屑四濺,粗著脖子喊道:“你跟我要錢試試!?把你們經理找來!”</br> 那位服務員皺了皺眉,強壓下火氣朝對講機說幾句,大概是有人鬧事之類,聽見對方回答,隨后指著柳中校說:“我們經理你相見就見?</br> 如果喊他來也可以,到時候一個杯子兩千,不給錢你今天別想離開,給個痛快,自己選,四百還是四千?”</br> 之前進來泡澡時候,韓宣跟柳中校他們走,保鏢們一起走,假如不留心觀察,不會看出兩幫人是同一伙。</br> 而且下午六點鐘過后,這里絕大多數員工都換了班,面前這位服務員是剛來的,如果牽扯到外國人,絕不會像此刻這么放肆,現如今時代風氣就這樣,說到底還是底氣不足。</br> 這個年代的社會治安,樸素也混亂,韓宣沒想到自己來消費,竟然會遇到如此奇葩的事,為了不讓雙方因為這點小問題鬧出不愉快,充當和事佬說:“兩百就兩百,手牌三十二號,到時候記我賬上。”</br> 他看不上如此小的事,也沒覺得自己丟了面子,鱷魚不會計較青蛙在旁邊鼓噪,就算叫得再大聲,也懶得多看一眼,這是境界和地位層面的不同。</br> 柳中校卻氣得不行,繼續對韓宣說:“別!</br> 這錢不能給,分明是在坑我們,我跟首長保證過,你今天不會出麻煩!</br> 你!叫你們經理過來!我看他是不是跟我要兩千!”</br> 韓宣暗嘆,自己完全沒覺得這是麻煩,四百塊人民幣,還不夠自己開車一腳油的。</br> 不過現在已經不好再說,如果強行求和解,那就是在打柳中校的臉了,他可是為自己出頭,不然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涉及到面子問題都是大事。</br> 手牌遞到一半,又拿回來戴在手上。</br> 他不認為自己會出事,說句不客氣的話,想在龍蛇混雜的燕京城橫著走......其實也不算什么難事,點頭贊同柳中校的話:“嗯,把你們經理找來,杯子的錢無所謂,你的工作態度有問題,我們需要一句道歉。”</br> 一位樣貌平常的中年人,一位年紀不大的孩子,這兩人在服務員眼中根本沒威懾力。</br> 做為燕京內環附近最出名的娛樂場,年輕服務員很相信自己老板的實力,連大員們的公子哥、部門大佬都經常是座上賓,他感覺自己現在很沒面子。</br> 咬咬牙,腮幫子肌肉鼓動,眼神頓時變得越來越不善,開口說:“好,在這里別走,我幫你們找他過來,等著。”</br> 說完扭頭就走。</br> 之前那位相親失敗,跟朋友聊感情的微胖中年人,已經穿好酒店里的衣服,準備上樓休息。</br> 見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對柳中校說:</br> “你趕快結賬,帶你兒子走吧。</br> 他可能去找人了,老板后臺挺硬,遇到這種事別死撐,不算丟人,會吃虧的。</br> 他們經理我見過兩次,等會兒幫你打聲招呼,事情就算過去了,洗個澡而已,能不惹事就別惹,這地方有點亂。”</br> “你誤會了,這不是我兒子。</br> 謝謝,我知道分寸,一個洗浴中心的老板,還動不了我。”</br> “行,算我沒說,軍隊的人就是硬氣,拿上手機,有事就報警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