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圓桌酒吧臺。</br> 韓宣拿了片西瓜放進嘴里，右手摸著亞爾弗列德送給他的小禮物。</br> 觸感圓滑溫潤，大概有2oo克左右重，一兩田黃一兩金，那是老早的說法，如今它的價值，還沒真正體現出來，明十七世紀田黃石雕瑞獅紙鎮，就這么被送人，不知道再過些年，這位老板會不會躲在家里哭。</br> 很快韓宣就不這么想了，他早就被保險室盡頭，柜子里的那個東西給驚呆了。</br> 這下亞爾弗列德先生未來不是哭，帝國大廈頂層都給他留好位置，直接跳吧。</br> 瓷器上的題材很少有故事情節，古代華夏文人也很少畫帶有情節的。</br> 畫出情節的畫都是國寶，比如《清明上河圖》、《韓熙載夜宴圖》，“鬼谷下山”是著名的歷史軍事故事，說的是戰國時期諸侯紛起，涌現出很多著名的軍事人物。</br> 王羽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軍事奇才，號稱“鬼谷子”大名鼎鼎的孫臏，寫出《孫子兵法》的那個就是他徒弟。</br> 當時燕國和齊國交戰，孫臏是齊國這邊的領將，被燕國給俘虜。齊國求他的師父鬼谷子下山救徒，青花罐畫的就是鬼谷子下山的情景。</br> 畫有人物故事情節的元代青花罐，非常罕見，全世界僅有八個，本以為自家老頭買到“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算是走了狗屎運，花光今生運氣。</br> 沒想還有能來回踩的人。</br> 面前這個不是大罐，是梅瓶，“元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圖梅瓶”。</br> 這樣的梅瓶全世界只有三個，做工比鬼谷子下山大罐更加精美。一個在金陵市博物館，當成鎮館之寶，號稱十億不賣，除了眼前這個，還有一個流失海外，下落不明。</br> 湊到柜子前觀賞它，此前這件梅瓶幾十年沒有出現，不由有些眼熱，想提醒老頭把它買下來，等看到爺爺眼神，就知道自己想多了。</br> 韓老爺子眼睛都已經光。</br> “怎么樣，就說是好東西吧，我這么多年賣出去的華夏瓷器不少，像這樣精美的還真少見。”</br> 亞爾弗列德從口袋掏出把鑰匙，打開厚重玻璃門，繼續開口：“上個月剛看到這件元青花，我就想起你了。”</br> “梅瓶是從哪來的？”老爺子靜下心，梅瓶基本上都是明代高等級墓葬的陪葬品，比如金陵那件，是1959年從明朝開國功臣沐英墓現，來路不明怕有麻煩。</br> “韓，我是不會騙你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候它就離開華夏，是個日本人送過來賣的，你知道，在美國價格要高點。”</br> 亞爾弗列德聳肩說道，本來不應該透露賣家消息，可這買古董跟批似的老顧客，自然不能按常理來算。</br> 韓老爺子戴上手套，仔細看了很長時間，像是拿不定主意，跟卡米爾要來放大鏡，一處一處觀察細節。</br> 旁邊幾個人安靜等待二十多分鐘，老頭終于站起身，扭頭問道：“那個日本人要價多少？”</br> 心頭一動，問價格就是要買了，亞爾弗列德跟他做了十多年交易，很清楚這個華人老頭的性格。</br> “3ooo萬美元，他要價3ooo萬美元，這次我收他8％的提成，你的那份可以不要。”</br> 韓老爺子歪嘴，被搶去自己再買，等于白送那人錢，不過心里是真的喜歡這件元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圖梅瓶，錯過了可能這輩子都再也遇不到，總不能指望他揮人道主義精神，不要錢送回來吧。</br> “我那鬼谷子下山圖罐才多少錢？他要的價格也太高了，剛才黃庭堅的《砥柱銘》只有一件，22oo萬我認了，這東西有三個呢！”</br> 亞爾弗列德愣了幾秒，反應過來老頭是在耍無賴，哭笑不得：“你給我個價格，我去打電話問問他。”</br> “25oo萬。”</br> “不，24oo萬。”</br> “……好吧好吧，等下告訴你結果，卡米爾、艾丹，你們把梅瓶帶出去吧，韓先生買下它了。”</br> 男孩暗地里翻個白眼，爺爺套路還真被人給摸得透熟，現在只剩價格問題，估計能便宜點，但也差不到哪去，幸好總的來說還是賺。</br> 把田黃石裝進皮衣口袋，伸手輕撫梅瓶，學著英國作家托爾金寫的《指環王》里咕嚕說話：“我的寶貝。”</br> 華夏瓷器三絕，有兩件都被自家收藏，這種心情真是舒服壞了，至于最后一件“元青花三顧茅廬大罐”，那得問故宮博物院賣不賣，要賣我也買。</br> 坐在休息室里，剛才買的那些東西都被裝進金屬箱子，里面墊了好幾層柔軟布料，就算輕微磕碰，也損壞不了它們。</br> 時間接近中午，大廳里顧客多了幾位，有個人正大聲說話：“那副字呢，什么？賣了！？”</br> 聲音怎么聽都熟悉，爺孫兩對視了眼。</br> “外公！？”</br> “老郭？”</br> ……</br> 很快亞爾弗列德回來，說賣家最少要275o萬美元，不然就送去拍賣，寧愿多付手續費也不賣。</br> 韓老爺子點頭答應下來，簽了張535o萬美元的支票，這次購物可不便宜，大概是跟買地一樣當成是投資，自己舒服了還能合理避稅，一舉兩得。</br> 四個保安每人拎個箱子，動作輕緩，感覺像是里面裝的炸彈一樣，手半搭在腰間，眼睛四處掃動，衣服底下鼓鼓囊囊，韓宣無言以對。</br> 坐上賓利布克林s轎車，韓老爺子大大咧咧擠到后排，兩個人過來，回去時候是三個。</br> 男孩外公郭穆州讓自己司機跟在后面，嘴角抽動坐到駕駛座開車，這才有機會閑聊：“親家，那副字轉給我怎么樣，加1oo萬給你。”</br> “就你有錢，我也不缺好吧，不賣！”</br> “早知道不去查證了，昨天就買下來。”郭穆州搖搖頭笑道，動汽車，反正以后也能見到它，不再提這件事。</br> “大外孫，要去上學了？”</br> “恩，明天就走。”韓宣身子向前探過去，嘴里叨念著：“你怎么在紐約，外公？”</br> “有點事情要忙，還打算晚上去找你的，沒想到現在就碰上了。”</br> 郭穆州一只手開車，捏捏男孩光滑臉蛋。</br> “走吧，請你們吃午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