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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之后, 渝哥兒兩只小爪爪摳著貝殼,沒再喂嘴里了,只是玩了一會兒, 兩只肉爪爪翻來翻去,摔摔打打。
    不能塞進嘴里嘗嘗味兒,他就沒興趣了,流著口水松了手,瞪著大眼睛去看海邊翻起的浪花兒。
    海邊一望無際, 有不少村民卷起褲腳在趕海, 周寂年過去和村民攀談, 了解民生。
    謝寧抱著渝哥兒四處溜達,見有兩個漁女拿著釘耙在離海岸遠處耕地。
    好奇地走過去看, 漁女耙的是黃白相間的大小砂石。
    謝寧問:“請問耕這沙地做什么呢?這沙地它長不出糧食啊。”
    漁女扭頭看了他一眼, 上下打量知道他不是本村人,不過見他抱著個白嫩嫩的奶娃娃, 友善得回答:“這不是耕地,我們在曬鹽。”
    謝寧一臉驚慌,“曬鹽?”
    漁女知他誤會,連忙解釋:“只是曬來自家腌魚, 不販。”
    “喔……”謝寧了然后點頭。
    鹽鐵行業(yè)是國有的,屬于官家的,販賣私鹽是死罪。
    雖說提煉細鹽的方子沒有被公布出來, 但是大多數(shù)居住在海邊的村民多多少少會一些,只是不那么精細罷了。
    謝寧蹲下去仔細看地上混合在一起的沙和鹽,鹽塊被釘耙翻來翻去, 海水蒸發(fā)后, 就剩下小石頭般的大小塊狀。
    如果擔(dān)海水在干凈的池內(nèi)經(jīng)受日曬蒸發(fā), 過濾一次再繼續(xù)日曬,就會得到相對干凈的粗鹽。
    謝寧心想,難怪齁咸齁咸的咸魚干,還有干海帶只在南漁縣賣的便宜,原是有了這一層便利。
    商人本性,他難免心思活泛起來……
    來了海邊,卻不讓渝哥兒下水,確實說不過去,小渝兒鬧騰起來了。
    “來來來,渝哥兒……渝哥兒,你看這里,爹爹讓你洗洗手好不好?”
    謝寧抱著渝哥兒去一旁漁民挖建出來的小水潭,里面有幾條小魚蝦。
    渝哥兒貪心著呢,指著大海就哇哇喊。
    “哇一啊啊啊啊……”渝哥兒低聲連綿的叫著,配合著海浪拍擊的聲音,展示他小小的身軀對大海的渴望。
    謝寧笑吟吟地說:“你才多大?放你去那兒游水,一個浪就給你卷走了。”
    “哇?”渝哥兒不啊啊喊了,吧嗒了下小嘴巴,潤了潤嗓子。
    “哇什么?爹爹去買條海魚回去燒給你吃好不好?”
    “啊怕!”渝哥兒無聊地砸回他爹爹的肩頭,撅著小屁股趴著啃爹爹的衣服。
    謝寧也沒再招他,肩上馱著肉嘟嘟的兒子去找漁民商量買海魚。
    周寂年過來找他匯合,順手就撈過肉肉的小兒子抱在懷里,“要去做什么?”
    “去買兩條海魚,順帶詢詢價。他想游水,你哄哄他。”說完謝寧去找人打聽詢價。
    周寂年顛了顛懷里的渝哥兒,渝哥兒被父親抖的兩頰肉肉顫啊顫。
    “玩水嗎,兒子。”周寂年嘴上這么問,馬上就自己替兒子做了決定。
    渝哥兒還不會走,站也勉強,好像除了游水靈活,他所有的發(fā)育都慢一拍。所以他還沒開始穿鞋,腳上是謝寧給他套的細棉襪,襪子最上面縫了一條繩子,用來綁著腿固定襪子。
    周寂年給兒子解了襪子,脫下放進小竹籃,自己將下擺撩起塞進腰封,打著赤腳,抱著渝哥兒朝濕沙地走去。
    “踩踩看。”周寂年舉著兒子。
    渝哥兒吊著兩條白蘿卜和小肉腳丫,腳掌處有涼涼的濕沙觸感,輕柔又新鮮,他瞇著眼睛,笑的很是高興。
    探了兩下沙地,周寂年抱著渝哥兒去淺淺的水上站著。
    渝哥兒照例被父親掐著小胸脯,吊著兩條肉乎乎的白腿去探海水,一接觸到水,渝哥兒就興奮壞了,尖笑聲拔高了一個度,“啊哈哈哈……”
    周寂年也勾起唇角,“開心嗎?”
    渝哥兒兩腿倒騰的飛快,不過海水只沒過他肥嘟嘟的腳面,所以他踢了周寂年一褲子的海水。
    抱著渝哥兒近距離玩了一會兒海水,謝寧在岸上叫人了,一大一小才結(jié)束戲水親子活動。
    周寂年用自己長袍下擺給渝哥兒仔細的擦干凈腳丫,謝寧給兒子穿上細棉襪,最后一手小竹籃,一手魚往回走。
    ……
    坐回馬車上,謝寧一邊給兒子喂水喝,一邊說計劃,“寂年,我想收制魚干和蝦干運回越州府,放謝記食鋪賣銀子。”
    “嚯,使不得,賠本的買賣。”
    周寂年還未開口,開朗的車夫插了一嘴。
    謝寧看了下周寂年,掀起車簾問:“為何賠本?”
    “你看,運貨得要馬,馬拉車,那車還得造不壞,但是這一輛載貨的馬車,十兩都下不來。”
    “哦……”謝寧點了點頭。
    車夫繼續(xù)說:“而且就算您不差銀子,這路引也簽不下來。”
    謝寧這回快速地點了兩下頭,這個倒是真的,去哪里都要有官府簽的路引,人過關(guān)卡交人稅,貨則交貨稅。
    這一道道門檻攔下來,慶朝各個府城極難形成人口流動。
    “一路上山高水遠,身無拳腳,困難重重,頭幾年還聽說跑商死了人哩,你猜怎么死的?”
    謝寧搖了搖頭,開口猜測道:“路遇劫匪?”
    車夫搖了搖頭,故作神秘。
    “馬車墜崖?”
    車夫這才滿意地給出答案,“都不是,他是餓死的。”
    “……”謝寧明白了,這大概就是貨品難流通的原因吧。
    謝寧坐回去,沒再說什么,不過一直在想事情。
    一直回了縣令府,林錦過來抱渝哥兒,又是晃悠又是顛的,稀罕不夠自己的親孫子。
    “一身咸魚味兒,爺爺抱你去洗洗,玩兒水了,渝哥兒開不開心?”說完就抱著小娃兒走了。他最近和丈夫縣城四處跑看鋪子,打算將第二間全魚宴開到南漁縣。
    等兒子被抱走了,周寂年才回屋,他先在外間凈了手,才繞過屏風(fēng),一眼就見謝寧坐在窗戶下面的床椅發(fā)呆。
    周寂年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心知謝寧在愁運貨跑商的事情,開解道:“賺錢之事不急,待南漁縣糧倉豐足,百姓居有定所,夫君就想辦法給你賺銀子。”
    謝寧卻誤會了,忙解釋說:“不是賺錢,我不急的!”
    說完伸手去搭著周寂年的大腿,接著說:“我只是喜歡做買賣生意,小有成果就覺得很開心,就覺得……胸有成竹?”
    周寂年挑了下眉,點點頭說:“彼有自信者也。”
    謝寧搗蒜點頭,站起來跨坐在周寂年腿上,將上身埋進夫君懷里,嘴里嘟囔:“我不懂如何輔佐你治理縣城,也不懂為官之道。”
    “所以我想盡量讓南漁縣的百姓有一份營收。你知道嗎?那海魚竟比河水魚還要便宜,蝦子肉少,打撈需得費肉,竟然也賣不上價錢。”
    周寂年身子朝后靠著,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摟著他的魚寶,靜靜地聽。
    “可是咱越州府,蝦子可稀罕了。”
    “……”
    他自己碎碎念,東一句西一句,說個不停,等他說夠了,抬起上身看周寂年,“怎么了?在想什么?”
    周寂年這會兒才定定地看著寧郎,嘴角帶笑,“夫君的大寶貝!你怎么會覺得幫不到我?我現(xiàn)在有一個思路,只有你能幫為夫。”
    謝寧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起來,搖了搖身子,捧著周寂年的臉問:“什么事?快說與我聽嘛。”
    “南漁縣地廣,卻人煙稀少,缺少勞動力,所以縣城建設(shè)一直落后于人。” 周寂年扯下謝寧的手,捏著把玩,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啊?”謝寧撇嘴,“這我如何幫你?我上哪兒給你找人啊?”
    周寂年悶笑一聲,晃了晃寧郎的手爪,“不需要你找人,你就做吃食買賣。”
    “過幾日,我會宴請南漁縣周邊的才子,你可愿幫夫君研究研究美味?我將會以你備的宴席主菜為題,來個行酒令比賽,頭籌賞銀。”
    謝寧一臉驚訝說:“哦?你想讓這些才子給你建房子?”
    “唉……”周寂年捏了捏謝寧肉嘟嘟的嘴唇,“怎么這樣笨,書生文弱,無力氣怎么建?”
    “唔唔……”謝寧嘴唇被捏在一起,說話聲音出不來。
    “我要讓你做的這美食成為南漁縣招牌,先傳清平縣,再傳西江縣,傳遍建州府城,最后舉國皆知,引來才子佳人、土豪商賈、達官貴人前來品嘗美味。”
    “有人的地方就熱鬧,熱鬧的地方就會慢慢繁華。”
    謝寧嘟著嘴朝后昂頭,將夫君的使壞的手扯下來,驚喜地接話:“然后就有商人來建屋子,來開鋪子,來跑商!”
    “沒錯!”周寂年點頭贊許。
    謝寧撐著周寂年的肩膀,一抬屁股蹦起來站在地上,丟下一句:“我去灶房!”
    說風(fēng)就是雨,周寂年笑著搖搖頭,也起身去書房處理公務(wù)。
    ……
    謝寧這幾天忙得是團團轉(zhuǎn),偶爾停下來發(fā)呆也是滿腦子美食佳肴。
    渝哥兒現(xiàn)在爬的溜溜快,南漁縣的建筑大多是用木頭建的,地上鋪滿了木板,他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四處爬。
    十一月的南漁縣天氣并不怎么冷,只是特別干燥,一天得給渝哥兒喂好幾次水,他爺爺把他伺候的可精細了,生怕他小孫子上火。
    不過今日林錦和周三豐出去定鋪子了,渝哥兒被丟在家里由親爹謝寧照顧。
    謝寧將新買來的肥蝦放進水桶里,打算養(yǎng)個一下午,叫那蝦子將肚里的沙子吐盡。
    “啊……呀!”渝哥兒兩只爪爪捧著一根干當(dāng)歸,肉嘟嘟一團坐在羌活腳邊。
    羌活如今很是自由,他要的醫(yī)書周寂年都會差人去給他買來,他醉心醫(yī)術(shù),時不時出遠門上山采藥,一去十來天,主人家也從來不說他。
    不過他也幫了周家很多,周三豐的腿疾每每陰天冬日的,骨頭縫里就疼痛難忍,叫羌活針灸、藥酒的給治好了。
    他這次又從山上下來,背了一籮筐的藥材,其中當(dāng)歸要泡酒,當(dāng)歸味甘而重,專門補血。
    “這是當(dāng)歸,性溫,雷公有書曰:入心、肝、肺三經(jīng)。”羌活一板一眼的動作,嘴里還在和小小的渝哥兒說話。
    “你手上拿的是長條是歸身。”羌活剪下最后一小節(jié),留了當(dāng)歸根,遞到渝哥兒面前,說:“我這是歸頭。”
    渝哥兒兀自抓著手里的一條歸身,小嘴兒水亮亮的,下巴還掛了一滴口水,并沒有聽羌活說話。
    “你可知道,它為何叫當(dāng)歸?”羌活自問自答:“胡麻好種無人種,真是當(dāng)時又不歸。”
    羌活見小小娃兒不搭理他,便收了回去繼續(xù)剪。
    “啊!”渝哥兒手里的東西沒了,急的只喊。
    羌活忙拿著剪刀去剪了一條五指毛桃,“給,換你個大的。”
    五指毛桃有成人小手臂那么長,手指粗細,呈枯枝黃色。
    渝哥兒抿了抿小嘴巴,拽著五指毛桃上下甩手,五指毛桃落在地面拍的木地板發(fā)出悶悶的‘啪啪’聲。
    “怕……怕!”
    羌活哈哈大笑,“你怎地還學(xué)起聲音了?可是要做口技人?”
    “啊……哇……”渝哥兒一只小爪爪摳著腳丫子,一手攥著五指毛桃輕輕劃拉木地板。
    然后看著哈哈笑的羌活,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大人的表情動作,確定羌活的表情是友善的之后,扭頭又開始‘啪啪’拍地板。
    嘴里還發(fā)出“怕怕怕”的動靜兒。
    綠禾抱著一個簸箕進屋來,第一個動作就是過去蹲在渝哥兒面前,用舌頭打響聲逗娃兒。
    “嘚!”
    渝哥兒聽到聲音,昂著大腦袋看著綠禾直笑,“哈哈……呵……哈哈……”
    綠禾拿手帕給渝哥兒擦掉下巴上的口水,摸了摸他的圓腦袋,“拿著小棍兒作甚?”
    她伸手去捏了捏五指毛桃,渝哥兒順勢松了手,兩只爪爪都去摳自己的腳丫子了,也不生氣,依舊笑瞇瞇的樣子。
    綠禾翻來翻去的看了看五指毛桃,便還給了他,“喏,你玩吧,奴去曬紅薯干,你爹爹蒸了好多紅薯,曬好了我都給你藏著,你慢慢吃。”
    羌活本來低頭剪當(dāng)歸呢,聞言抬頭急言:“不可,他才一歲,紅薯干不好消化,且吃多了甜食,對牙齒不好。”
    綠禾輕輕‘啊’了一聲,了然地點點頭。
    “再有,吃多了甜食,他就不肯再吃那無味的食物了。”
    “哦。”綠禾繼續(xù)點頭,摸了摸渝哥兒的小腳丫,“那好吧,不給你吃了。”
    渝哥兒聽到‘吃’這個字,可敏感了,當(dāng)即吧嗒吧嗒小嘴兒,丟下五指毛桃,舉著兩只小手臂要綠禾抱。
    “嗯嗯……”嘴里一邊哼哼唧唧,一邊在地板上蹭了蹭小屁股,著急得很。
    通常大人都是抱著他去吃東西的,所以他饞了就會要抱。
    綠禾索性抱起他玩了一會兒,別看渝哥兒小小一團,還沒大人小腿長,但卻是周家最金貴的人物,上下都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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