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病房門口,遲遲沒有前進,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柯謹言,記憶里的他像一座永遠不會倒下的冰山,似乎醫(yī)院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可是短短幾天,我又在醫(yī)院看到了他,這一次,比上次來的嚴重的多。</br>
我愣了幾秒,邁開了步伐:“柯謹言,你怎么樣了?”</br>
他閉著眼睛,眼底青黑一片,臉色蒼白,嘴唇干裂,手上打著點滴,就安靜的躺在那,沒有一絲戾氣。</br>
他的眼珠在眼皮下微微滾動,但是沒有睜開。</br>
這時候護士輕輕的敲了一下門,看了我一眼說:“您好,您是柯先生的家屬嗎?”</br>
“額,我不是。”</br>
可是她似乎沒有聽到我說話,擔憂的掀開了柯謹言的被子,指著上面的創(chuàng)口貼對我說:“您快點勸勸柯先生吧,他不讓我們把創(chuàng)口貼摘下來,現(xiàn)在傷口都已經(jīng)化膿了。”</br>
“他是怎么了?”</br>
她一邊給柯謹言換點滴一邊對我說:“他是昨天夜里被送過來的,據(jù)說是因為當時柯先生突然逆行,出了車禍,送來的時候,我們給他量了體溫才27度,把我們都給嚇到了,現(xiàn)在一直都在昏迷。”</br>
“他的體質和別人不太一樣,也可能是你們看錯了,我會勸勸他,你去忙吧。”</br>
她狐疑的點了點頭,奇怪的說了一聲,不可能啊。</br>
柯謹言是蛇,蛇是變溫動物,當然不會跟人的體溫一樣了。</br>
我沒有過問柯謹言,直接伸手就去撕創(chuàng)口貼,剛一碰到,就被一只手給握住了,我抬頭,遇上柯謹言那一雙冷冰冰的眼,或許是因為生病,他的眼睛沒有太多的光澤,黯淡的黑。</br>
“看什么?傷口化膿了,為什么不讓人家包扎,要是喜歡這個創(chuàng)口貼,我回去送你一盒。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這么不懂得關心自己。”我邊嘟囔,邊按住他阻止我的手,一點一點的給他撕,深怕弄疼他了。</br>
他盯著我看了良久,從鼻腔里輕輕呼出一口氣,干燥的指尖擦到了我的臉頰,把我的側臉的頭發(fā)刮在了耳后,這個動作顯得有些曖昧,讓我不知所措。</br>
我看著他,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吃藥了沒有?”</br>
他沒有理我的打算,那雙狹長的眼睛,精神少了很多:“你找我有事。”</br>
我被戳穿了心事,看到他現(xiàn)在這幅虛弱的樣子,特別不好意思。</br>
“沒、沒事,我就是看看你怎么樣了,你沒有什么親人,沒人照顧你,下次開車一定要小心,好好的,為什么要逆行。”</br>
“擔心你。”他的唇角孤傲的繃著,言語篤定。</br>
“擔心我?擔心我什么?”</br>
他皺了一下眉頭,眼皮似乎又往下垂了些,看起來很累:“我看到了錢連發(fā),所以……”</br>
他沒有往下說,撇開了頭,不想表現(xiàn)的太關心我。</br>
我的內疚變得更深,如果不是我,那個不可一世的柯謹言,永遠不會成了這幅樣子。</br>
可是我并沒有什么事啊,今天早上也沒看到錢連發(fā)的影子,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醫(yī)院。難道是……屠冥?</br>
我為我心里這個想法感到恐慌,一直祈禱希望這不是真的。</br>
“說實話,我之前來找你,是有事情想請你幫忙,但是現(xiàn)在你的事比我的事更重要,你別問我了,好好養(yǎng)傷。”</br>
我拿起桌子上的涼白開,給他潤了潤嘴巴,然后把他的被子整理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br>
剛一轉身,他就從身后拉住了我的手,因為亂動,針管頭上微微的回血,我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掛藥瓶的架子,不明所以的看著他。</br>
他皺著眉頭,輕輕的說:“別走。”</br>
我掰開了他的手指,把他重新放好在床上,蓋好了他的被子,他就那樣看著我,一眨不眨。</br>
“你要是要人照顧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楊晞的,或者,你需要別的朋友來,我可以幫你打電話。”</br>
他閉起眼睛,拒絕一切:“你走吧。”</br>
我剛邁出他的病房,又拐了回去,我問:“你…知道錢連發(fā)他家的地址嗎?”</br>
他的眼睛沒有張開,讓我吃了個閉門羹。</br>
我試探的給紀念慈打電話,沒想到盡然接通了,我問:“紀念慈,你知道錢連發(fā)的地址嗎?”</br>
她說:“你要干什么?”</br>
“我要讓他把臉還給你,不再讓你受這種折磨。”</br>
好久,對方才傳來她哽咽的聲音:“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為什么要這么善良。”</br>
“你是我的室友,我不能像別人一樣冷眼旁觀,我不是善良,就是看不得別人被欺負。要不是這樣,我或許還會退縮,其實我同時也是在救自己,你不要太自責了,我理解你的心情。”</br>
她哭的很傷心,告訴了我地址,就掛斷了。</br>
我打車來到錢連發(fā)的家,在門口的時候報了警,就算命懸一線,也一定要讓錢連發(fā)被繩之以法。</br>
我忐忑的推開了沉重的大門,院子里格外的安靜,我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那天他關我的地下室門口。</br>
“砰!”的一聲,踹開了門,里面漆黑一片,我‘啪‘的打開了手電,光一亮,我看到了一張接近腐敗的臉,陰森的對著我笑,牙齒尖尖的,上面掛著血絲。他兩個黑洞似的眼睛瞧著我,我猛的往后一退,竟然撞在了門上。</br>
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關上了!</br>
他一把搶過我的手電,按滅了,‘哐!‘的一聲被甩了老遠。</br>
“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哈哈,皇天不負有心人啊,我終于要練成鬼行者了,誰也斗不過我,哈哈哈。”</br>
我沒有聽到腳步聲,幾十秒以后,竟然在一處亮光里發(fā)現(xiàn)了他,他就像白無常一樣一身的白,連頭發(fā)都是白色的,翻著白眼珠,嘴巴里不住的念叨:“燒……燒……”</br>
火光里冒出一個人影,他掙扎著身子,痛苦的大叫,五官已經(jīng)完全被扭曲,居然是……屠冥!</br>
“屠冥!”我撕心裂肺的叫,路也不看的沖了過去,因為黑暗,而且地上堆著東西,我?guī)缀跏亲咭徊剿ひ货印N乙呀?jīng)顧不得疼,咬著牙往光亮出走去。我死死的抓住從地上撿的硬物,走到全神貫注的錢連發(fā)的背后,一棒子甩了上去。</br>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棒子竟然斷了,而錢連發(fā)卻毫發(fā)無傷。</br>
他轉過了頭,一張慘白的臉對著我:“看來我果然猜的沒錯,從你下手確實有用,昨天那個礙眼的蛇妖終于不見了,我還沒加害于你,他就自投羅網(wǎng)了。呵呵,道行再高也沒有用,只要動了凡心,對付起來就易如反掌。”</br>
他突然反手扣住了我,手掌伸到我的后頸,對屠冥說:“你要是再反抗,我就打斷她的頸椎。”</br>
屠冥聞言,停了下來,那火燒的迅速,只見他的衣服已經(jīng)開始冒著點點火星了,我大喊:“屠冥,你不要管我,你趕緊逃跑,等他練成了鬼行者,他一樣會殺了我的。”</br>
錢連發(fā)的見縫插針的說:“你趕快主動把精元給我,又救得了這個女人,還不用受皮肉之苦。”</br>
屠冥忍受著疼痛,嘶啞著聲音說:“放了她,我給你。”</br>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嚎啕大哭:“屠冥,你是瘋了嗎,你現(xiàn)在放棄自己的生命,那你堅持了這五百年又是為了什么?我死了還可以投胎,你還是快要找到月笙的轉世,你不要做傻事!”</br>
他在火光里,揚起一個決絕的笑容:“愛過你這一次,我再也愛不起了,駱靈,一直在想我們的結局會是什么,這一次,只能提前的說再見了。”</br>
“其實我很想陪你,一輩子……”</br>
他閉上了眼睛,那么平靜,就像將要逝去的晚霞</br>
“屠冥!屠冥!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我嘶喊著,喉嚨都快要被撕裂了一般。</br>
他慢慢的張開了嘴,我的世界如同崩塌了一樣,絕望的閉上眼睛。黑暗中似乎飛來了一只腳,一腳踢開了錢連發(fā),然后他把我拉在懷里,冰塊一樣的聲音幽幽的響起。</br>
“現(xiàn)在就要死了嗎?”</br>
我像只受驚的兔子,柯謹言怎么會來?</br>
屠冥驀的睜開眼睛,看到我平安以后,猛的一掙,飛了過來,瞬間房間變得通明,屠冥的衣服已經(jīng)被燒的面目全非,皮膚上有些地方帶著燒傷的印記,看的我的心如同被擰巴著。</br>
錢連發(fā)顫顫巍巍的摸出一把尖刀,放在腰部,指著我們。</br>
“你們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你,我都快成功了,我一生的心血呀,我要跟你們同歸于盡,我要炸死你們!”</br>
他的眼睛透著兇光,手伸向一旁的紅色按鈕。</br>
“啪!”</br>
我害怕的閉起眼睛,然而爆炸聲卻沒有響起來,我緩緩的睜眼,看到一條又長又粗的大蛇,他的尾巴擊碎了按鈕臺,黑色的頭顱里,伸出猩紅的信子。</br>
錢連發(fā)失去了唯一有威脅的東西,顫抖的抓著手里的刀子,和我們對峙。</br>
之前我就聽到了警報的聲音,現(xiàn)在外面一陣嘈雜,就要來不及了!</br>
我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猛的向錢連發(fā)的刀尖跑去。</br>
“噗”,是刀插進肉的聲音。</br>
我驚恐的睜開眼睛,只見柯謹言的手抓著插在腹部的刀子,一點一點的倒了下去,指縫里的血,突突的往外冒。</br>
“柯謹言!”(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