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盡頭,是一個簡陋的屋子。
一個人倒在地上,近看,七竅流血,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
是里奈。她火紅的長發頹靡地依偎在石板上,精心呵護的肌膚已經滿是塵埃和血珠。可以明顯地看出她曾經劇烈掙扎過,對生命的渴望在那張絕望的臉上一覽無余。
里奈的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空了的玻璃瓶子。瓶壁還殘余著藥丸滾動摩擦的痕跡。
【解藥么?】櫻嘴角微微翹起來,眼神復雜至極,陰冷而銳利。
小蝶從未見過少年露出這樣的表情,哪怕是靈魂體的她,也禁不住后退幾步。
弱小的幼狼被獵人精心飼養,即使已經擁有咬穿鋼板的力量和如影如風的靈活,它也不敢或者不愿對獵人撲殺。反而忠心耿耿,拼盡一切證明自己。
哪怕它已經饑腸轆轆,哪怕它意識到自己其實并不是獵人的獵犬。
它把爪子伸向了曾經的兄弟,另一頭被獵人豢養長大的狼。于是它們激烈地廝打在一起。我的利爪穿透你的胸膛,你的尖牙刺破我的脖頸。同胞的血水以這種方式永久交融。
于是它們都死了。在死之前,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依戀地望向獵人,自己的哺育者,卑微地乞求對方的救治,卻發現,獵人一副看戲的表情。
在看到圭太和拓斗的尸體時,櫻已經猜到了夜晚發生的事:
圭太先向拓斗發起偷襲,拓斗被重傷。他身上的抓痕也對應了B部實驗體的改造方向。然而,拓斗卻不是被圭太殺死的。櫻注意到,拓斗的耳道雖然被清理過,還是能看出微微的血痕。在被重傷后,拓斗去找他當時唯一能信任的人——里奈,想讓她趕快逃跑,結果被里奈抓住機會殺掉了。
圭太的尸體偏硬,死亡時間不超過3小時。他應該是死在拓斗之后。
圭太死時的表情證明,他從未懷疑過殺手。圭太和達也同樣來自川之國,又都淪為了實驗體。因此圭太一路上對達也頗加關照,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最后殺死自己的人,會是看似莽撞、毫無城府的達也。
他們不得不自相殘殺。
而且將按照主人(大蛇丸)的想法展開戰斗,并依據規劃好的流程死去。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這次任務的變因,在于櫻。
誰也不會想到,櫻一開始就“放棄”了任務,把達也推入命案兇手、背叛大蛇丸之人的位置,和里奈聯合了。
按照任務要求,最后面對桑的,只有一個人,且應該是大蛇丸這邊最強戰力——他殺掉了自己所有的同伴,最終拿到了和那位上忍決斗的資格。
一方,代表著大蛇丸。
一方,代表著田之國。
這個局,既是雙方展示羽翼的平臺,也是用來談判的籌碼。
原本的勝者,要么是大蛇丸改造的“怪物”,要么是帶頭忤逆君主建村意愿的桑。
只不過,這兩位誰都不可能活著出去。
對于大蛇丸來說,這些被研究爛了的實驗體已經沒有多少價值了,有了技術,“怪物”很好培養;而對于君主來說,他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棋子,哪怕它是一位勞苦功高的上忍。
只有所有棋子都死在這里,田之國建村的消息才不會有泄露的可能性,貴族仁和的形象也將得以保全。
沒錯,單論建村,大蛇丸和田之國上層很可能早已達成意見一致,有分歧的只是建村資金撥多少的問題。這個局,在上層眼中,大概只是一場表演賽。
那么基于上述推斷,“解藥”自然只有一顆,一則利于挑起實驗體爭斗,二則讓人堅信這來之不易的東西就是解藥。比如一旦發生櫻這種聯合其他實驗體的情況,他們即使一起打敗了桑,也免不了爭搶唯一的“解藥”,最后的勝者將被毒死。
而里奈的做法其實很好理解。
在發現只有一顆解藥的情況下,里奈擔心櫻跟她爭搶,索性直接吃掉。她本打算先偽造沒有找到解藥的假象,再返回去看櫻的情況。以她謹慎的作風,很有可能采取“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方案,先作壁上觀,等到勝負即將揭曉之刻補刀重傷的勝者(櫻/桑)。只可惜,“解藥”太猛烈,里奈壓根沒機會走出這個房間,就死了。
尸體的姿態(朝門傾倒)也證實了這一點。
“嘖嘖,真是夠狠的,大蛇丸大人。”櫻此時的笑容也像淬了毒一般。
【大蛇丸可能沒想到櫻這么厲害,可以打敗他一手改造的怪物呢!】小蝶補充道。她和櫻雙魂一體,自然可以聽到少年的心聲。Xιèωèи.CoM
“怎么辦,小蝶,你要和我一起死在這里了?!睓央m然嘴上這么說,表情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種局面和壓力下他竟然還有精力自我調侃,越發和當初那個清冷如月的少年判若兩人了。
“那,小蝶就陪櫻去看看世界另一邊的風景。我們一直是同生共死的,不是嗎?”小蝶面色平靜,輕輕簇擁著少年的身體,她不敢抱太緊,因為她知道透明的自己其實無法真的接觸到少年。
“啊,抱歉小蝶,我失態了。”櫻看著少女的水眸,改口道。
清冷又暖心的少年,只是他此世塑造的一個“哥哥”角色。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熟悉殺戮,熟悉人體,擅長用毒,來到蛇窩適應良好。真實的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和大蛇丸一樣的瘋子,他也不清楚。
只是,到底不能讓牽掛自己的人過于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