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系上圍裙，溫柔的聲音從廚房中傳出來。
    “今天哥哥下班早，你想吃點什么呀？”
    “蘋果、雞蛋。”她乖巧地說道。
    廚房里突然飛出一把鏟子，處于變聲期的少年輕而易舉地破了音。
    “大蛇丸，我沒問你！”
    他多年的修養在面對孩子氣的大蛇丸的時候，毀于一旦。難道換了一副軀殼之后，人的性格也會變化嗎？還是說.......這廝想通過這個樣子，把工作繼續推給自己？
    “月姐姐，這個哥哥脾氣好壞哦。”大蛇丸一扭頭，對月兒告狀道。
    冷漠的少女神情微動，居然有所回應。她緩緩地伸出手，環過撒嬌的小女孩，以示安慰。
    櫻震驚地看著終于有所變化的妹妹，過了許久，都不敢靠近。然后，他突然意識到大蛇丸一直躲在月兒懷里，小表情很是得意。
    “喂，離我妹妹遠點兒。”
    “嗚嗚，我好怕。”小女孩哭唧唧地沖朔做了個鬼臉。
    “別怕，我會保護你。”鞍馬月說。
    ——我會保護你。
    這是在逃亡的時候，櫻每次都會對月兒講的話。
    月兒想起了他，也認出了他。相似的情景可以激發出她的反應。只是，洗去情感的鞍馬月不曉得如何表達。
    大蛇丸能夠破除兜的封印，自然也能除去鞍馬月的。剛才在櫻做飯的間隙，大蛇丸順手就把封印給解開了。眼下，隨著時間流逝，鞍馬月恢復只會是時間問題。想到自己幫了這小子一個大忙，大蛇丸便心安理得地享用著朔做的愛心晚餐，當時被輪回眼壓制，味蕾尚未完全恢復，如今細細品嘗，這小子的手藝果真不錯。
    “朔哥帶著你的那些年，沒少下廚吧？”這孩子又當爹，又當媽，還真是不容易。大蛇丸心里感嘆道。
    “哥哥......不會做飯。”月兒突然冒出一句頭尾不連貫的話，“是母親、還有大丫.....”
    大蛇丸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在逃難之前，和你哥分開過嗎？”
    “沒。”
    “你見過綱手嗎？就是衣服上寫著賭字，力氣很大，金色頭發，會醫療忍術的女子。”
    “沒。”
    女孩的眼睛陡然變成金色的豎瞳，看起來像條盯住獵物的蛇。而毫不知情的白兔，還在廚房里任勞任怨地刷碗。
    罷了。
    大蛇丸覺得細究下去也沒什么意思，左右是少年在什么地方接觸過綱手，而這鞍馬月的記憶支離破碎，也做不得準。
    他邁著小短腿像廚房跑去，拽住少年的衣角，奶聲奶氣的說：“小八，幫我梳頭發。”
    “您還真把自己當小孩子了？”櫻頭都大了。他長嘆一口氣，還是認栽地抱起小朋友，然后拿出小木梳，給大蛇丸梳起來，“您喜歡什么發型？”
    “我怎么知道？”
    咔嚓！
    木梳在少年的手心斷成兩截，小女孩嘴一歪，又要哭起來，“月姐姐——唔！”
    櫻一把捂住大蛇丸的嘴，然后低下頭，懇求地說道，“您行行好，別折騰我了。丸子頭和麻花辮，您選一個？”
    “唔唔。”
    櫻立刻把手松開，還討好似地給對方輕輕梳理起來。
    “丸子頭。”
    等大蛇丸折騰夠了之后，櫻終于能心平氣和地同對方談談正事兒了。比如下一步怎么擴大地盤，新鮮血液的吸納，大名府的滲透，木葉那邊地保密，實驗室的資金流轉情況......大蛇丸大手一揮，表示這些“小事”全權交給小徒弟處理，他最近非常忙。
    ——您有什么可忙的，忙著玩娃娃嗎？還是跳皮筋兒？
    少年好不容易平復的火氣又要被引燃。
    “我要再去曉一趟。”
    “您不要命了？”
    “咳咳......這次是曉那邊有求于我，放心。”
    大蛇丸兜兜轉轉，還是要加入曉。佩恩的輪回眼有如此逆天的本事，他就算弄不來佩恩的眼睛，也得想辦法拿回點對方的細胞。對于一個研究欲望強烈的科學家來說，放過這么好的研究對象，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次大戰中大蛇丸展現出的能力令曉也感到震驚，論大規模殺傷力，無出其右。更何況，有風聲說大蛇丸的穢土轉生也研究完成了，有心人士更能推測出大蛇丸不顯山不露水的潛質了。原本，是大蛇丸主動加入曉，現在，是曉組織不愿放過這種有實力的叛忍。兩者的身份一下子顛倒了。
    “你的身體——”
    “嗯，用消寫顏術可以重新換成我本體的樣子，只是實力會弱很多。不過不礙事，這次曉組織有需要我的地方，不會輕易打起來的。”大蛇丸解釋道。
    “好好的，為什么要選小女孩的身體？”
    “為了逗你玩。”
    咔嚓！
    在少年的拳頭面前，大蛇丸還是說了實話。
    不尸轉生第一次風險很高，需要完全泯滅對方的靈魂，大蛇丸才能安全進入。因此如果對抗性過強，大蛇丸的靈魂可能會被對方反面壓制。因此，他才會在第一次試驗的時候，選擇小女孩的身體。
    “至于這孩子，她是自愿為我獻出身體的。”ＷwＷ.ΧＬwＥй.coΜ
    不但心甘情愿，而且還很激動。事實上，基地里有不少孤兒把大蛇丸當成神一樣崇拜，并把成為備用軀體當作一生的奮斗目標。這種狂熱的沖動，旁人完全無法理解。但是，在大蛇丸的人格魅力和掌握人心的手段下，那些被救助的孩子產生獻祭般的情感，也是一種必然。
    就連自己，哪怕二世為人，擁有成熟的價值觀，但依然無法抗拒大蛇丸的邀約。大蛇丸，是個很可怕的人。
    “下次換身體，是什么時候？”少年幫大蛇丸整理好行李，又給他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
    “最晚三年之后。”大蛇丸估算了一下，“但這具尸體太弱小了。等我的靈魂緩過來之后，我便會立刻到更換一個強者的身體上，也許，半年內也說不定。”
    這具身體所貢獻的價值，僅僅在幾個月內就會被消耗殆盡。
    櫻此時突然有了一種猜測。大蛇丸明明天資聰穎，身上還融合了白蟒的基因，為什么一直不能修煉仙法呢？
    是他學不會，還是他后來的靈魂，根本無法承受？
    少年看著大蛇丸自從不尸轉生以來，一直虛弱的樣子，開始思考起來。根據“朔”本身的能力，可以推測出，查克拉的量、還有自然之力，都對靈魂的強度有要求。而每一次施展靈魂轉生，大蛇丸都要抹去對方的靈魂，即使準備得再充分，大蛇丸本身的靈魂還是有所損耗。再加上他又切割了一部分精神力到各個咒印身上......長此以往下去，大蛇丸的靈魂只會越來越單薄。
    大蛇丸選擇的道路，即使能帶給他較為長久的生命，卻無法實現真正的永生。百年之后，倘若靈魂本源徹底消耗殆盡，大蛇丸引以為傲的忍術都將離他而去，并且，再無輪回轉世的可能。
    他活得越久，對這個世界了解的越多，他本身的實力反而削減的越厲害。這樣的代價，對于一個忍者來說，過于巨大了。
    “老師，你可知，有得必有失？”少年問道。
    “為什么突然說這個？”大蛇丸說，“弱小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寄宿在強者的軀殼上，我就能掌握他的術，逐漸積累下去，我遲早可以掌握萬法。”
    “那您自己呢？”
    “無論我換了多少具軀殼，只要靈魂不變，我依然是我。”已經恢復本體容顏的大蛇丸堅決地說道，他的意志，不會因軀殼而轉移。
    永遠不會。
    會的，你每時每刻都會被影響。
    少年心里暗自反駁道。他成為了朔，便擔起了朔的責任，也隱隱之中對鞍馬月有了血脈上的親近感，與此同時，他和木葉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微弱。這是必然。正如靈魂不可能脫離□□而獨自存在，每個個體處于社會之中，都會下意識找準自己的位置。而每個位置，都獨一無二。
    他，把位置讓給了新的小櫻，于是自己連本名都不敢訴之于口。無法長久陪伴在春野夫婦身邊，不敢喊卡卡西為老師，不敢去見綱手，甚至每次使用去醫療忍術，內心都有無比的愧疚與失落。
    大蛇丸，你斬斷了和自來也、綱手、三代目的羈絆，放棄了木葉的大好前途，換了幾百年的孤寂和三年為期的虛弱，真的值得嗎？
    “永生，會不會十分孤獨？”
    “會。”這次，大蛇丸給了肯定的答案，“幸好，我遇到了你。”
    少年震驚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