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停差點兒喊出一嗓子救火。</br> 他再看了看,覺著不對火團里頭像有什么在燃著,杜云停打量了眼,瞧見了還沒來得及燒掉的紙條邊緣,上頭寫了字。</br> 是喜歡。</br> 顧先生不是沒有回應,只是想攢齊這么多,都燒給他看。攢成一團熾烈燒著的火,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熱烈的多。</br> 他回過味來了,又打量了眼熊熊燃著的火球,粗粗數(shù)了數(shù),“一百,二百,三百……”</br> 7777都快急死了,你這還數(shù)什么啊,滅火啊!</br> 杜慫慫把手收回來,根本聽不進去他這話,獨自美滋滋。</br> 臥槽,這么多個!</br> 他對著系統(tǒng)夸耀,你真該好好看看,顧先生到底有多喜歡我!</br> 這么多都是燒給我的!</br> 7777:……</br> 現(xiàn)在是在意這個的時候</br> 杜云停把浴室里的花灑扯過來,把這一團火給澆了,澆的時候還樂的笑出了聲。系統(tǒng)看得直牙酸,跟吃了個不熟的檸檬一樣,愣是把牙弄倒了一片,你這笑還有玩沒完了</br> 笑的人膽顫。</br> 杜云停總算把笑稍微收斂了下,說:二十八,我就是高興。</br> 7777不吭聲了,覺得宿主還挺難懂。</br> 明明看著沒心沒肺,可心里頭總存著點小心翼翼,這和杜云停平日的行事作風完全不搭邊。但一碰著顧先生,杜云停就好像平白無故矮了一頭。</br> 它有時甚至覺得,杜云停骨子里頭是自卑的。</br> 它忍不住說:你要是能在現(xiàn)實世界里有這份膽量,別說一個顧先生,十個也被你拿下了。</br> 杜云停的嘴角弧度平直下去,沒有吭聲。</br> 他拿了拖把拖地,睡覺之前在玉前認認真真說了晚安,將血玉擺在了床頭。</br> 杜云停也一直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的鬼夫君早已住進來了。</br> 他將食物一樣樣擺上供桌時,黑影就在他身后立著,靜靜地望著他衣袖扯動時露出來的一截細白的腕子;他往身上抹身體乳時,黑影也同樣于他身側(cè)坐著,定定地瞧著,瞧見抹不勻的地方,還會慢慢伸出手,幫他涂抹勻開;他在床上沉睡時,黑影就同樣躺在他身邊,兩人之間擺著一塊金絲鑲邊的牌位,紅緞一頭牽著青年手腕,一頭牽著牌位的底端。</br> 在杜云停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如尋常的夫妻一樣,于同一個空間里共同生存了許久。只有杜云停還當顧先生一直寄身在這血玉之中,故而將血玉隨身帶著,卻不知原來男人早已經(jīng)從那玉佩之中脫身出來,就站在他的身側(cè),與他的距離不過一拳。在他笑起來時,黑影望著他嘴角揚起來的弧度,像蜜流回了心里。</br> 黑影動作頓了頓,指腹輕輕碰了碰,隨即松開來,去看青年的反應。</br> 杜云停只以為是風,那冰涼的觸感只從他唇邊一擦而過,轉(zhuǎn)瞬便消失了。他不曾多想,仍舊一溜小跑著去擠上班的公交車。</br> 在不知道的時候,他并沒流露出什么害怕的反應。</br> 黑影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br> 杜云停找著了和顧先生溝通的方式,在那之后每天都會給男人燒紙條。大多說的都是生活中的瑣碎,他所喜歡的,不喜歡的,這一天經(jīng)過的開心的,不開心的,一張紙常常能寫滿。只是這身體對于鬼的話題仍舊有些發(fā)憷,在知曉是在和鬼溝通后,每一次將紙條放上來時,手都在打顫,一張紙抖的不像話。</br> 好在平安符回來了,他也沒再見過鬼。</br> 真要說的話,顧先生應當是他見的唯一一個。不過只有這個鬼,杜云停見的心甘情愿,半點抱怨都沒。</br> 過不兩天,公司安排了團建。</br> 團建項目培養(yǎng)感情,培養(yǎng)企業(yè)文化,對各家公司來說,都必不可少。這一次的團建選址是由大老板親自定的,他們這一座城市本身并不近海,但同省有城市近海,趁手頭項目剛剛結(jié)束,人事處給員工買了火車票,定了海邊的酒店。</br> 越是這種公司,對于這樣的活動越上心。996的公司,平常上班已經(jīng)夠折磨人,要是再不將福利待遇弄好點,只怕留不住人才。杜云停在網(wǎng)上搜了搜,發(fā)現(xiàn)還是個挺有名的酒店,這么多人,公司也是下了血本。</br> 已經(jīng)有去過的同事嚷嚷著哪個景點好,他低頭摩挲了下血玉,聽見有男同事喊他:“陸澄!到時候一起去吃海鮮自助啊”</br> 原主和同事關(guān)系都不錯,杜云停笑笑,應了聲好。男同事干脆大步走過來,勾著他肩膀跟他商量,“我想把游戲機也帶上,你把你家里那幾盤子游戲都拿過來晚上咱們幾個好好來一場……”</br> 他說著,碰著青年肩膀的手忽然一抖,奇怪地嘟囔說:“怎么這么冷”</br> 這只是初秋,還不應當冷到讓他骨寒。可剛剛一碰,他簡直連指骨都在發(fā)顫,忙把手收回來。</br> 剛一收回來,那種感覺又沒了。男同事茫然地掃了眼自己的手,想了想,也并未當回事,只是在后頭說到興起,忍不住又去勾人肩膀。</br> 這一次,寒意重新泛上來,他叫出了聲。</br> “啊!”</br> 辦公室里幾個人都奇怪地側(cè)目看他,男同事抖了抖手,又看看杜云停。</br> “你什么情況你身上帶靜電”</br> 杜云停這會兒穿的是件套頭的v領(lǐng)針織,里頭是件襯衫,瞧著一派學院氣。男同事看眼他的針織衫,愈發(fā)確定,“你這毛衣起靜電。”</br> “是嗎”杜云停怔愣了下,決定回去用金紡好好泡泡。</br> “那咱們說好了,”男同事說,“記得帶游戲!”</br> 杜云停點點頭,隨手寫在備忘錄上,貼在電腦屏幕上頭。</br> 黑影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把那一行字看了很久。</br> 出發(fā)的那一天天氣很好,初秋的陽光雖然明媚但并不熾烈,正適合出行。m.</br> 下了火車之后又換成了租來的大客車,路上有人率先領(lǐng)唱,慢慢變成了一路合唱。到達酒店時已經(jīng)是傍晚,同事都聚集在酒店的大廳處辦登記,兩個人一間,全是自由組合。</br> 杜云停已經(jīng)和男同事說好了,兩個人共住一個標準間。男同事美滋滋去領(lǐng)房卡,服務員看了眼登記本,卻說:“已經(jīng)沒標準間了。”</br> 男同事一愣,“沒了”</br> 不應該啊,他們公司都是提前預約的。男同事說:“那換大床房,大床房也行。”</br> 服務員抱歉道:“大床房也沒了。我們這里只有單人間,要不給您開兩個單人間吧”</br> “……”</br> 男同事惦記著打游戲,臉色不怎么好看了,往下一拉,“這怎么回事我們可是早就預約過了的。”</br> 臉色再拉也沒辦法,服務員看著本子,也說不出個緣由,但的確是沒房間了。她為難地看著面前兩位顧客,好在這倆顧客也不是什么難說話的人,不計較這一點小事,說了句“沒事”,示意她辦入房手續(xù)。</br> 服務員松了一口氣,將房卡交到他們手上,這才低下頭去看登記本。她的筆在其中一行上重重一劃,有些迷茫地呢喃:“顧黎……”</br> 這位客人是什么時候預定的雙人標準間她連一點印象也沒了。</br> 杜云停推開單間的門,將行李放里頭。獨自住其實最好,杜云停還隨身帶著血玉和平安符,晚上還指望著和顧先生燒個紙交流交流。這要是真和同事一塊,瞧見他什么都不干,就供著塊玉在蠟燭上燒紙,恐怕會當他是瘋了。</br> 杜云停還不想給同事留下這么個印象。</br> 他收拾完東西,聽說這是個溫泉酒店,還特意從原主行李之中扒拉出了泳褲,趁著這會兒打算去泡。</br> 傍晚時分人少,大多都還在用晚餐,杜云停把泳褲套上,用一塊大浴巾將自己裹著,往浴池里走。他的腳尖試試水溫,往里頭一踩,溫熱微燙的水浸到大腿,整個人的骨頭都軟下來了。</br> 杜云停嘴里頭溢出一聲舒服的嗯聲,從懷里掏出了血玉。</br> 7777:……</br> 7777:你怎么泡澡還帶著</br> 萬一顧先生透過這塊玉看得見呢杜云停覺得很有可能,拉拉自己的泳褲邊,我這泳褲可是特意挑的。</br> 藏青色,小三角,特別緊。杜云停選了很久,覺得這一條最能展示出自己后頭的那兩塊肉,動起來時格外有律動感。</br> 7777;……</br> 7777只得違心地說:你可真是未雨綢繆。</br> 它從沒見過比杜云停在這上頭花心思花的更多的宿主。</br> 杜云停往池子邊上靠著,特意把血玉擺了個最能看見自己背影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踩水玩。這溫泉是露天的,這會兒蒸騰起的白霧裊裊,把視線蓋住了大半,杜云停什么都看不清,筋骨松散,將自己的一雙長腿在池子里翹起來。</br> 白霧里頭,好像有什么人下了水。杜云停只瞥見個影影綽綽的人影,看不分明。</br> 他往池邊又靠了靠,忽然聽見嘩啦一聲,有人同他說話,“這么巧,你也在。”</br> 是楊達。</br> 楊達也泡在水里,只是神情不像杜云停那么放松,倒像在繃著。杜云停掃了眼他的臉,發(fā)覺他臉上的表情也與平常不同,好像是僵了,臉頰繃起來的弧度讓人看著不舒服,里頭像戳了倆硬邦邦的假體。</br> 他狐疑道:“你整容了”</br> 楊達臉上表情未變,只說:“你說什么呢。”</br> 他瞥了眼池邊上的玉,又盯著眼前的青年。</br> “陸澄,”他說,“你想不想玩?zhèn)€游戲”</br> 他的聲音奇異沙啞,好像格外激動,僵硬的很。杜云停搖搖頭,一口回絕掉,“不玩。”</br> 他站起身來,就要走。楊達不讓他走,伸出手來死死攥住他的手腕。</br> “別走嘛,”他緩緩說,“就是和你玩一玩……”</br> 杜云停臉色徹底拉下來,說:“放手。”</br> 楊達緩緩地笑起來,他嘴唇格外的猩紅,跟平常的顏色都不一樣。他力氣大了不少,杜云停甩了幾下都沒能把他的手甩脫下來,頭皮微微發(fā)麻,卻忽然感覺手腕上一冰,楊達就好像被燙著了似的,猛地向后一躲。</br> 杜云停趁著這時候,忙披上浴巾上了岸。他上岸后,楊達也不曾動,只站在池子里遙遙地看著他,眼睛里頭裝滿了陰毒。</br> 杜云停覺著不對勁。</br> 渣攻這狀態(tài),像是撞了邪。</br> 說真的,楊達撞邪,也不是什么令人詫異的事。被拿回了平安符后,楊達就連最后一道屏障也沒了,難免心里頭怨憤。依照小和尚所說,人心中不平時,最容易邪風入體,招惹些歪魔邪道。</br> 更何況渣攻本來就不算什么好人,更容易被纏上。</br> 杜云停如今看對方一眼,簡直頭皮都要發(fā)麻。他往酒店房間走,腿不爭氣地有點發(fā)軟,在底下碰到了男同事,男同事驚訝地喊他:“陸澄,你怎么走路不穩(wěn)”</br> 杜云停說:“泡的時間久了。”</br> 男同事明白了,幫他一把,扶著他上去。上頭有幾個同事聚集在一起玩游戲,恰好房間里有一個筆仙盤,有人便嚷嚷著玩筆仙,“沒玩過,我們也試試。”</br> 他們招呼杜云停,“陸澄,一起來玩啊。”</br> 杜云停不去,這是個神鬼世界,他又是個八字輕的命,這種東西還是能少沾就少沾。哪怕顧先生能幫他處理掉,那也不能總給顧先生找麻煩。</br> 同事們見他不玩,倒也不稀奇。大家都知道陸澄怕鬼,平日里鬼片是掃一眼都不行的,因此嘻嘻哈哈仍然拿著筆盤,幾個人的手握著筆,煞有介事問出問題。</br> “筆仙啊筆仙,我什么時候能月入百萬”</br> “……”</br> 杜云停進了自己房間,早早地洗澡睡下了。第二天,他在早餐桌上看見了幾個同事,中間就有昨天說要月入百萬的那個。</br> 同事顯然沒把昨天的游戲當回事,說:“昨天筆仙說了,我今天就能實現(xiàn)月入百萬。”</br> 桌上一群人哈哈地笑,笑他白日做夢。</br> “還月入百萬呢,這是還沒睡醒”</br> 同事也不生氣,自嘲道:“雖然就是個夢,可萬一實現(xiàn)了呢”</br> 他們在早餐后去了海邊,這時候陽光正好,并不曬人,杜云停還是抹了好幾層防曬霜,在海邊上撿了一整天的貝殼,還和同事打了兩場沙灘排球。</br> 有幾個人和沙灘邊上的美女搭訕,杜云停對這些沒興趣,獨自在一邊往泥里找青螃蟹。</br> 他抓到一只,挺開心地塞口袋里。黑影看看他這會兒欣悅的表情,若有所思。</br> 過一會兒,杜云停抓到的螃蟹忽然間變多了。這群螃蟹跟瞎了一樣,都往他這邊的石頭上撞。</br> 人家是守株待兔,杜云停是守石頭待螃蟹,一抓一個準。他拾起來滿滿一兜子,還在和7777感嘆:它們真傻。</br> 7777說:好吃就行。</br> 杜云停深以為然,預備著待會兒帶回去研究怎么吃。他把螃蟹兜著,遠遠地聽見集合的哨音。</br> 負責組織的同事吹響了哨子,微信通知大家回酒店吃飯。他瞧見人群聚集過來后,點了點人數(shù)。</br>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br> 人少了一個,是昨天問什么時候能月入百萬的同事。組織人問:“有誰看見嗎”</br> 沒誰注意到。沙灘上人挺多,大家又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學生出來春游。</br> 組織人也沒辦法,但一個大男人,又沒下水,總不至于丟了。他以為對方是先回了酒店,在手機上記下來,便催促大家先過去吃飯。</br> “我再給他打打電話。”</br> 這一打,他就再沒打通過。直到晚上要睡了,組織人還在找人,他們聯(lián)系了酒店,酒店派人一起搜尋了整片海灘,一無所獲。</br> 杜云停心里也存了這件事,晚上鉆進被子里,卻忽然聽見外頭有人敲門。</br> 篤篤篤,篤篤篤。</br> 杜云停說:“誰”</br> 外頭響起的是那個失蹤男同事的聲音,道:“陸澄,是我。讓我進去。”</br> 杜云停還未多想,隨口問:“你怎么回來的大家都在找你。”</br> 那人卻沒回答,只仍然重復著同一句話,“陸澄,是我,讓我進去。”</br> 杜云停一頓,忽的皺起了眉。</br> 他在搜索時曾經(jīng)看過,每個人的屋子里都是有屋靈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并不能隨意進入別人家的屋子,他們要是想進去,一定要得到主人的同意。</br> 得到主人的同意……</br> 杜云停忽然慶幸自己拉嚴了窗簾,不然,要是外頭那東西改為走窗,非把原主當面嚇哭不可。</br> 他沒有回答,閉緊了嘴。外頭的人見他沒有回音了,敲門的聲音忽然變得焦躁起來,催促他:“陸澄,你為什么不讓我進去”</br> “陸澄,你為什么不開門”</br> “陸澄!”</br> “陸澄!!!”</br> 最后,那聲音越來越大,里頭帶了滿滿的陰毒,門框哐當哐當?shù)仡澏叮”〉拈T板隨時都可能掉下來。可周圍房間的人卻連半點反應都沒,仍然平靜一片,整個酒店中靜悄悄,只有這一道聲音回響著。</br> 杜云停只裝作沒聽見,給自己放了首八榮八恥壯膽可他的身形實際上一直在抖,抖的活脫脫是一個被欺壓的小可憐。</br> 放在黑影的眼里,他便是怕到極限了,因此連一聲也不敢出,只能將頭埋在被子里。</br> 黑影頓了頓,慢慢地濃厚起來,環(huán)過手臂抱著他。青年的脊背貼著他的胸膛,并沒從上頭得到什么溫暖,反而愈發(fā)輕輕顫起來。</br> 黑影順了順他的脊背,眼中逐漸涌起了點別的情緒。</br> 他捂住了青年的耳朵,側(cè)頭去吻懷中人的眼角。</br> 這一道屏障,讓門外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青年顫動的身軀慢慢平復下來,只側(cè)躺在被窩里,仍舊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眼睛下頭融了一片紅暈,像只白毛紅眼的兔子。</br> 外頭到底是什么時候沒的聲響,杜云停已經(jīng)記不清了。等他再睜開眼時,已然天光大亮,他是被外頭的喧鬧聲驚起的。</br> 有人急匆匆跑過來敲他房門,同他道:“陸澄,出事了……出大事了!”</br> 昨天說要月入百萬的同事死了。</br> 他的尸體在海邊的一處巖石下被發(fā)現(xiàn),奇異的是,昨天,搜尋的酒店人員也來過這個地方,卻完全不曾看見什么尸體。今天早上,他們才在這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人,只是已經(jīng)救不了了。</br> 他躺在巖石底下,眼睛還沒合上,表情滿懷驚恐。他身邊灑滿了冥幣,杜云停瞧著那一幕,忽然間脊背有些發(fā)涼。</br> 身旁同事也發(fā)現(xiàn)了,聲音微微發(fā)顫:“陸澄,那些冥幣……好像正好百萬……”</br> 冥幣的面值都大,一張一萬。死去的人身邊散落著的恰恰好是一百張,正好是他曾在鬼仙面前說過的數(shù)額。</br> 鬼仙沒有騙人,他說同事昨天要月入百萬,同事就真的月入百萬了。</br> 只不過,是死了后才能花的錢。</br> 杜云停盯著那人看了會兒,忽然扭過頭去搜尋楊達的身影。他在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對方,楊達遠遠地站在沙灘上,只遙遙地沖著這邊看。</br> 隔得老遠,杜云停卻看見對方動了動臉,像是在笑。</br> 渣攻張開嘴,和他說了什么。</br> 杜云停奇怪地看懂了。</br> 他說到的是:輪到你了。</br> 酒店的人報了警,原本的團建氣氛蕩然無存。在這事情發(fā)生后,沒幾個人敢再心大地出去,大家都安安靜靜待在自己房間里。</br> 前幾天跟著一同玩過鬼仙的人最為心驚膽戰(zhàn),想把鬼仙盤扔了,卻又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東西,為此嚇的幾乎要哭。</br> 杜云停想了想,聯(lián)系了小和尚。</br> 小和尚雖然修行,但也是現(xiàn)代人,用手機。他給小和尚發(fā)了短信,詢問他鬼仙的事,很快便收到了回音。小和尚讓他們先不要扔,會觸怒鬼仙,最好裝在米袋子里先封起來,他正往這邊趕。</br> 杜云停聽完之后,讓同事照做。</br> 他心中其實還存著事。渣攻那架勢,分明是盯上他了。杜云停有些吃不準自己是否該找小和尚幫忙,顧先生在身邊,他總怕被和尚發(fā)現(xiàn)什么。</br> 萬一把顧先生收了怎么辦</br> 存著這想法,杜云停不敢貿(mào)貿(mào)然求救。他在同事房里待了會兒,便乘電梯往自己房間去。</br> 電梯門打開了,里頭還站著一個人,身影熟悉,瞧見他上來后側(cè)了側(cè)身。</br> “向上”</br> 杜云停說:“是。”</br> 他忽然怔了怔,猛然回過頭站在身側(cè)的男人眉骨微高,眼窩深邃,瞧著有些淡漠的意味,不近人情。</br> “站好了。”</br> 他淡淡道,手微微動了動就在電梯外,有什么東西驟然閃躲開來,發(fā)出一聲被燙傷似的哀嚎。</br> 作者有話要說:顧先生:他怕我。</br> 我不能在他面前現(xiàn)形,得找個別的身份和他親近。</br> 穿上馬甲</br> 慫慫:……</br> 這馬甲披的不如不披心情復雜的一批</br>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nic、打哭、酌嶼、愛喵的花花、娵訾、gen.lu、aliape2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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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