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真又驚又惶恐地看向師叔祖,等著師叔祖說些什么反駁的話,好穩(wěn)一穩(wěn)他這會兒已然要崩掉的心態(tài)。</br> 道黎老祖背手沉默半晌,終于答話了。</br> “誰打你?”</br> 杜云停就告狀手快,迫不及待往泓真身上指,“他!就他!”</br> 連他的鳥兒子也是一副氣不忿的模樣,用翅膀尖遙遙指著泓真。</br> 泓真:“……”</br> 他心里極不合身份地爆出了一句罵人的話。</br> 他剛想張口辯解,道黎老祖卻已揮動廣袖,瞬間有威壓降下,將他牢牢困于地面,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這一下非同小可,泓真甚至能察覺到體內(nèi)經(jīng)脈紊亂,他臉色一變,道:“師叔祖……”</br> 師叔祖居然真替這凡人出手?</br> 他心里驚疑,實在不敢相信。再看旁邊拽著道黎衣角的杜云停時,不知為何,就有當日聽過的一個消息猛地又從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師叔祖在山上,與他那個徒弟結(jié)為了道侶……</br> “……”</br> 泓真面目微微有些扭曲。</br> 莫非、不會——</br> 他顫著聲音,沒問道黎,只向著杜云停道:“你當初說你早有師承……”</br> “對啊,”杜云停理所當然又理直氣壯地說,手指把道黎的衣角握得更緊,那上好的□□都被他捏出了褶子。道黎只低頭看了一眼,連一句斥責(zé)也沒有,顯然是對他這般行為習(xí)慣了,“我百年前上山時,就拜入道黎老祖門下了?!?lt;/br> 泓真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你為何不早說!”</br> 杜云停委屈:“我早說了啊!我跟你徒弟說過好幾次,按輩分他應(yīng)該也叫我一聲師叔祖?!?lt;/br> 他頓了頓,又嘆口氣,攤手,“只可惜他不聽,非追著要害我……”</br> 泓真心說廢話!誰能想到師叔祖的親傳弟子居然閑著沒事兒干下山了,你不是百年都不下山一步的嗎?杜強又不能未卜先知,自然把你當成被逐出山門的,以為那所謂的道侶另有其人……</br> 哪兒知道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就是這小子在此處扮豬吃老虎,耍猴一樣耍著他們玩了這么多日!</br> 他心頭火起,可如今當著道黎的面,便無論如何都不敢動手揍他徒弟了。他只低頭道:“師叔祖,這位……這位……”</br> 杜云停體貼地提醒他,“叫我?guī)熓寰托小!?lt;/br> 泓真牙關(guān)咬緊了,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從口中憋出一句師叔。</br> 杜云停欣慰,“哎,師侄真乖。”</br> 泓真臉徹底青了,長白胡子直顫。</br> 道黎側(cè)首,將他徒弟上下略略一掃,“可有受傷?”</br> 泓真忙道:“沒有,沒有。師叔身上所帶法寶極多,怎么可能傷得了……”</br> 道黎卻不聽他說,只問:“用了多少?”</br> 杜云停將符咒數(shù)量報了報。道黎老祖聽罷,點了一點頭。</br> 他猛然伸手,卻沒朝著泓真去,倒一下子將仍然在平臺上的杜強打下來了。杜強被這一道氣息打的猝不及防,摔落下來時險些磕傷,好容易才穩(wěn)住了身形。</br> 他也有些打哆嗦,低頭道:“師叔祖。”</br> 泓真一看,這怕是要和自己徒弟秋后算賬了。他就這么一個帶了百年的徒弟,不護自然是不行的,因此咬著牙向前一沖,高叫道:“請師叔祖劍下留人!”</br> 道黎面上沒什么神情,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那一道氣息凜冽如刀,硬是將杜強逼得向后退了老遠,嘴角溢出血來,筋骨都斷了。</br> 饒是如此,道黎仍沒有收手。他手微微握緊,杜強就像是被誰提著脖子吊在了空中,只能從嗓子里溢出咔咔的聲兒。他死命地蹬著腿,直到這時才明白了恐懼二字——他在男人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基本上便是任人宰殺的螻蟻。</br> 甚至踩死他,都不值得男人變一下臉色。</br> 杜強不是沒見過高修為的修道者。只是道黎老祖又與尋常修道者不同,已然是化神界。如今親自對上一個化神者的威壓,方才知自己究竟渺小到何等程度。</br> “師父,”杜云停也感覺到了道黎的殺氣,拽著他衣角,搖了搖頭,“莫要為了他沾上因果?!?lt;/br> 道黎聽了這話,便換了手勢,氣息壓制著他喉嚨,竟是要廢了他修為。</br> 不……</br> 杜強徹底慌了,沒了這修為,他與一個凡人有何異?</br> 他好容易、好容易才筑基……</br> “師叔祖!”</br> 泓真也叫道,為了徒弟反復(fù)苦苦哀求,“杜強他不過是一時沖動,并未傷害小師叔分毫——師叔祖,求在您看著杜強已是筑基中期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除了他,日后還有誰可挑起我靈霄派大梁?”</br> 道黎并未聽他這話,只干脆利落收緊了手。瞬間,有一道白光于杜強身上一閃,旋即又飛快地湮滅下去——那是他剛剛筑基的修為。若是他已是金丹期,修為還能成形;如今,不過是一團輕易散去的氣。</br> 杜強一下子從空中癱軟在地。他顫抖著手試圖運行幾個小周天,卻發(fā)現(xiàn)內(nèi)里空空蕩蕩。</br> 沒了。</br> 他的修為。他這百年來方才悟到的道,全都悉數(shù)消失的一干二凈。</br> 他張張嘴,慢慢溢出了滿含絕望的嘶吼。</br> “啊……啊啊啊啊啊??!”</br> 泓真也猛地癱軟下來,動了動嘴唇,道:“師叔祖……”</br> 這一聲里已然含了悲戚。</br> 他這個徒弟,便算是廢了。</br> 道黎老祖背手而立,淡淡道:“云停已是筑基后期。”</br> “……”泓真猛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怎么會?他當初沒有靈根……”</br> “他表現(xiàn)的如何,你應(yīng)當比我清楚?!?lt;/br> “……”</br> 泓真峰主啞口無言。是了,他曾親眼看過杜云停打殺玄鳥,不然也不會動了收對方為徒的心思。論天資,如今的杜云停遠遠在杜強之上。</br> 只是他心中仍舊有不平,“師叔祖如此行事,只怕過于偏頗……”</br> 道黎道:“你若不偏頗,我自不會偏頗。”</br> 泓真徹底無話可說。這要是尋常懲戒,根本不會讓杜云停動用這么多符咒——發(fā)現(xiàn)不能一舉廢掉其修為后,泓真的確是動了徹底殺他的心。</br> 他想殺道黎的徒弟,如今道黎為徒出氣,率先出手廢了他徒弟,自然無什么話可以說,只是垂首。不待道黎再說,他已低頭,沉沉道:“晚輩愿自廢三百年修為。”</br> 這本也在道黎的想法之中,因此點一點頭,并未阻攔。泓真便將自己的修為廢去大半,也無顏再在此處面對眾人,扭頭便又去閉關(guān)。</br> 只有杜強仍舊癱坐于地上,被幾個弟子拖著,送出宗門去了。</br> “不……我不走!”杜強的手死死拽著幾個人,拼命反抗,“我不走,我是靈霄派的弟子,我是內(nèi)門大弟子——”</br> 沒人再聽他的話,他被徑直拖出門外去,扔下了登仙梯。沒了修為,這一道梯子他再也登不上來,自此之后便是個仍舊會生老病死的尋常人。</br> 杜強十幾歲上山,除卻在修仙上有天賦,并沒別的本事。如今人間已是百年,他父母盡皆亡故,也無什么親戚可以投靠,只怕活不過多少年。</br> 杜云??粗恢鹣律降谋秤埃⑽u頭。</br> 白鶴也跟著撓撓翅膀,心中想:所以說這人沒得眼力見。</br> 像杜云停這樣的性子,一看便是被人從小寵出來的——也就只有杜強因著往日恩怨被蒙了眼,一而再再而三定要滋事,尋常在山上,道黎半點委屈都不肯讓小徒弟受,如今瞧見居然有人動了殺他的心,不怒方是怪事。</br> 它再扭頭看,它大爹這會兒已經(jīng)扭轉(zhuǎn)過身來,淡淡把它爹領(lǐng)子拎起來了。</br> 白鶴:“……”</br> 杜云停:“……”</br> 杜云停咽了口唾沫,心里頭有點兒慌,整個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肉眼可見地萎靡下來,小聲喊道:“師……師父……”</br> 道黎老祖嗯了聲,另一只手指腹摩挲著他嘴唇,意味深沉道:“玩夠了?”</br> 杜云停試圖爭取,軟綿綿跟他賣慘撒嬌:“今天真的把我嚇得不輕。剛剛我都以為我再見不到師父了……”</br> 周邊人聽了這話,目光中都寫滿了不可置信。</br> 你那叫被嚇?分明是被雷追著劈的泓真峰主嚇得更厲害一些吧!</br> 杜云停滿腦子只想著逃脫這一次澆花,抓緊時間跟道黎訴委屈,“他們都欺負我,在試煉里頭還特意給我生出心魔……”</br> 不知想起了什么,道黎老祖眸色微微柔和了些,道:“嗯?!?lt;/br> 杜云停小聲打申請:“那……那師父不生氣了,師父讓我休息一日——”</br> 道黎:“不行?!?lt;/br> 杜云停:“?。?!”</br> 道黎駕起云,將人拎走了。白鶴在身后不遠不近跟著,杜云停聲嘶力竭的叫:“一日不行半日也行啊,半日不行兩炷香時間也行啊!師父你冷靜點,來日方長……”</br> 道黎將他徑直扔到玉床上,伏下身子,唇角竟然有了笑。</br> “沒有來日,”他道,不緊不慢解開衣帶,下了最終定論,“是日日?!?lt;/br> “……”</br> 杜云停生無可戀,感覺自己怕是再不能從這張床上起來了……</br> 時隔多日,這一座山上再次烏云密布,緊接著便是一場瓢潑大雨。這山上土壤皆被打的松軟,種的花都垂下了花瓣,連葉子也縮起來,細小的水流順著地面不住地向外流淌。白鶴立在廊下看雨,瞧了會兒,就探頭又看了看這天色。</br> 嗯,還有的下。</br> 它于是慢吞吞將頭又收回來了。</br> 靈霄派的弟子有了這百年來最大的八卦素材。他們許多人后來才知曉,那外門弟子里居然就有師叔祖藏于山上的小道侶!就是那個千嬌萬寵,連名也不舍得被人知曉的……</br> 修仙門派,平日只是修煉著實乏味,全依著這些來尋點樂子。眾人都愛聽,不少弟子上門詢問,暗問那位名義上的小師叔究竟生的是何等模樣,竟能將道黎老祖迷得七葷八素。</br> 孔雀門二公子勉強道:“好看,很好看?!?lt;/br> 他這話算不得假,杜云停生的當真是極對他口味的。</br> 來探訪消息的弟子狐疑:“既是好看,你為何這般神情?”</br> 孔雀門二公子沉默半晌,答:“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些,我為何一直每日睡得腰酸背痛,感覺像在睡地……”</br> 如今細想,他竟然一直是與道黎老祖的道侶同睡一間房的。腰酸背痛都是輕的,他沒被師叔祖直接斬殺于劍下,那都算他福大命大。</br> 他越想越冒冷汗,“我還想過給他兒子洗澡……”</br> 打聽消息的弟子:“……”</br> 打聽消息的弟子伸手拍拍他的肩,“珍惜時間吧。”</br> 若是哪一日師叔祖知道了這事,怕是就要尋你算賬了。</br> 除他之外,那些曾對杜云停暗中譏諷的人卻更為心驚肉跳。當日他們還說杜云停拒絕了泓真是沒有遠見,如今看來,卻是他們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甚至連泓真都要叫杜云停一聲師叔,杜云停自然不會認這么個小輩為徒。</br> 只是他們?nèi)耘f想不通,師叔祖的道侶,為何忽然之間便下山了呢?</br> 總不能是來體察民情的吧?</br> 他們在那之后,也沒再見到杜云停。直到七日后,孔雀門二公子方才又看見個熟悉的身影蹲在湖邊跟他兒子一同看別的鳥。瞧見他了,杜云停與他打招呼,“許久不見?!?lt;/br> 孔雀門二公子硬著頭皮應(yīng)了,到了他身畔,又左右看了看,問:“師叔祖他老人家……不曾陪你過來?”</br> 杜云停說:“哦,他放我下來玩一會兒?!?lt;/br> 他如今口中的玩,卻是名正言順的玩了。宗門上下都知曉了他的身份,所有人看著他都跟看這個活祖宗一樣恭恭敬敬,杜云停想往哪處湊湊熱鬧,那兒的人都只顧著看他,反倒顯得不熱鬧。</br> 他只好蹲在這兒玩鳥,琢磨著這鳥身上的哪片羽毛用來給兒子做新衣裳好。</br> 二公子沉默片刻,在他身邊也蹲下了,道:“你過的如何?”</br> 提起這個,杜云停就仰起頭,幽幽道:“一言難盡?!?lt;/br> 二公子說:“怎么,師叔祖他老人家責(zé)罰你了?”</br> 杜云停眼含熱淚,點點頭。</br> 何止是責(zé)罰,道黎拿著他專屬的那把劍,連教了杜云停七日的練劍……</br> 地方都沒帶換的。</br> 杜云停到了這會兒,真的是痛恨修仙之人身體牢固,不然他還能裝裝死?,F(xiàn)在是不行的,憑他撒嬌撒癡又求饒,甚至軟著聲音把道黎老祖喊好哥哥求他放過,都沒什么用,愣是被這一柄長劍舞的死去活來。最后道黎還掐著他腰問他,日后還離不離家出走了。</br> 杜云停當時真是心頭氣起,猛地坐起來,質(zhì)問他:“我為什么離家出走,你心里還沒點數(shù)嗎!”</br> 還不都是怨你!</br> 道黎聽了這話,居然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愈發(fā)和顏悅色。那眉上一點小痣,在杜云停眼前晃晃蕩蕩,他不覺就腿軟了,咽了口唾沫,聽著道黎老祖道:“鬧點小性子也好?!?lt;/br> “……???”</br> “日后若是你想,還能再鬧,”道黎老祖緩緩道,“這樣也極舒服。”</br> “……”</br> 杜云停這么一個沒臉沒皮的人,愣是差點兒被他的厚顏無恥氣哭。</br> 好處自然也是有好處,道黎不再像之前那般將他日日拘在山上,倒是允許他無趣時自去玩耍。杜云停的玩耍范圍因此擴大,這會兒才能蹲在這兒和孔雀門二公子說話。</br> 二公子也不敢過多詢問他與道黎老祖之事,只道:“那日后,還可常見你?”</br> 杜云停卻搖搖頭,道:“不?!?lt;/br> 孔雀門二公子詫異,“我還以為,師叔祖允許你于門派中隨意走動……”</br> “他是允許啊,”杜云停不知道于何處撅了根草棍,挑著地上的土壤,“只是,我更想于山上陪著他?!?lt;/br> 他在山上百年,其實都不曾覺得乏味過。他于老祖膝下長大,道黎一日日將他撫養(yǎng)成人,這成人的百年時光里,杜云停所看見的、聽見的人,都只有道黎老祖一個。</br> 這一點于他而言,從不是什么負累。相反,倒像是天道恩賜,方給了他這樣的機會,好好地與道黎老祖廝守終生。</br> 孔雀門二公子一愣,不由得道:“可修仙之人壽命無盡……”</br> 怎會永不乏味?</br> 他所見過再恩愛、再被世人艷羨的道侶,后來也難免因著這生命過長而生出罅隙來。杜云停的語氣太大,聽著倒有些荒唐。</br> 杜云停哎了聲,倒笑起來,說:“可我覺得,我可能幾輩子也不會膩?!?lt;/br> 他在地上畫了什么,邊畫邊道:“若是在對的人身畔,連心都是安的——等你遇到了,應(yīng)該就知曉了?!?lt;/br> 孔雀門二公子若有所思,再看時,杜云停已經(jīng)拍拍手,站起身瞇著眼,看著天邊,道:“啊,師父來接我了。”</br> 二公子忙抬頭,果然見天邊有人影漸近,隨即降下云來。道黎廣袖微掀,將小徒弟微微一攬,道:“可回去?”</br> 杜云停說:“回。”</br> 他指著那湖中的仙鳥,道:“要是拿那個給兒子做衣服,師父覺得如何?”</br> 白鶴探著脖子看了眼湖里花里胡哨的鳥,黑豆眼里頓時寫滿驚恐:“……”</br> 反駁他!大爹,快反駁他!</br> 打消他這個可怕的念頭??!</br> 道黎也看眼那鳥,沉默半晌,道:“當真?”</br> “自然,”杜云停說,“我盤算了很久的?!?lt;/br> 白鶴拍著翅膀立到道黎肩膀上了,拼命試著討好討好他,爪子給他捏肩。</br> 一邊是道侶,一邊是兒子,道黎又沉默了會兒,隨即道:“甚好?!?lt;/br> “……”</br> 白鶴把爪子撒開了,抗議地直叫。</br> 甚好!去他的甚好!</br> 道黎對兒子的控訴視若無睹,道:“多做幾件?!?lt;/br> “……”</br> 沒救了,白鶴心想,真是沒救了……</br> 孔雀門二公子怔怔地于原處看著他們遠去,不知為何,對方才杜云停那話也信了大半。</br> 他不是沒見過恩愛的道侶。但這樣眼角眉梢皆是情愫的,卻當真是第一次見。</br> 若是有旁人來看,定然會大跌眼鏡——誰能想到叱咤風(fēng)云的道黎老祖,在道侶面前居然也是這般柔情萬種的?</br> 他先前也不信,現(xiàn)在卻信了。</br> 唯有于一個情字上,眾生皆是平等的。</br> 富也好,窮也罷;修仙者也好,凡人也罷;王公貴族也好,尋常百姓也罷……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啊……</br> 杜云停后頭果然沒怎么下過山。他與道黎在山上修煉了許多個百年,借著那些天材地寶,杜云停也逐漸邁入了元嬰界。</br> 只是道黎老祖并不曾選擇飛升。比起飛躍上界,他更愿與小徒弟一同于下界廝守。春日看花,夏日觀星,秋日賞葉,冬日煮酒。待到兩人都不愿再做這神仙,便自去凡間做一對尋常夫夫,也有意趣。</br> 他們最終回來時,一睜眼便聽見7777的高聲抱怨:【怎么能這樣?怎么能這樣?你們怎么能刪了我記憶!】</br> 它居然……它居然真被唬著給杜云停當了一輩子兒子!</br> 就很氣,非常氣。</br> 杜云停哈哈笑,問:【怎么,你當?shù)牟凰俊?lt;/br> 【……】</br> 7777差點兒沖他翻出死魚眼。</br> 廢話,我看你是爽翻天了——要是換你天天穿你做的那鬼衣服,能爽?</br> 杜慫慫很遺憾,【我覺得我做的還不錯……】</br> 7777想死機給他看。</br> 杜云停如今也不再是尋常人了。他被顧黎所帶,憑借著家屬身份已然超脫于小世界之外,嚴格來說也算得上是7777的上司,無生無死。主神寇秋原本還想著,讓他去教導(dǎo)眾多小系統(tǒng),只是這個想法剛剛提出來,就被7777激烈的反對給否決了。</br> 杜慫慫要是教課,那就不是帶出來一堆小干部的問題了。</br> 想想看,一堆慫慫——</br> 那得多恐怖?新華字典估計都要滅絕了。</br> 于是最后還是給杜慫慫換了個工種,換成了高級系統(tǒng)維護者,主要工作就是維護顧先生,順帶著照看照看其他系統(tǒng)。這對杜慫慫來說簡單的多,尤其是維護顧先生這件事,他拍著胸脯保證自己鐵定能做好。</br> 而且,一定是由內(nèi)自外的保養(yǎng),保證重要零部件都經(jīng)常做拋光。</br> 7777:【……】</br> 7777絕望地對主神說:【您明白我為什么不讓他去教課了嗎?】</br> 主神:【……】</br> 明白了,明白了。</br> 真是有先見之明啊,7777……</br> 作者有話要說:7777:我阻止了一次針對新華字典的大危機!</br> 換言之,我拯救了這個族群!??!</br> ----</br> 這么說起來,要是7777有對象,給他找個新華字典攻挺好的。</br> 新華字典成精的那種。</br> ----</br> 新世界張貼到作話里行不通,格式都變了看著太費勁。【說好是贈送的一個世界,先發(fā)幾千字放wb里吧,等更完后會匯集一下,小天使們也可以等到時候一口氣看?!?lt;/br> 這個世界的番外到這里也就結(jié)束啦~感謝各位的一路陪同!下一篇開《龍傲天們都以為我覬覦他》,預(yù)計開文時間8月21,有緣分的話到時候再見吧~</br> 這幾天因為三次元的事,狀態(tài)有點崩潰,更新不太準時,對不起大家?,F(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之后也會是努力日更的作者,愛你們并向你們?nèi)映隽艘粋€不許拒絕的么么噠!</br> --------</br>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n小崽兒2個;alicesnape2、cafeharei、芽、半夏、水仙也是仙、祝、灑家是淑女、小紫菜、33081867、棠、sonic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br> 尛尛尛尛90瓶;總是掉坑的文荒患者38瓶;節(jié)操君30瓶;sy29瓶;藤井樹、水仙也是仙、宛菀、一念薄涼20瓶;柿子在碗里15瓶;愛與愛麗絲、ciel貓、阿chen、青鯖和蛞蝓、許我的永安、雙雙、zombie、一天八袋薯片、后來的最好、瑾色染微、td粽子糖、利威爾的べいびー、cry10瓶;1239瓶;飯圈辛酸老母親、狗爵旋7298瓶;茶貍、杰西卡卡卡、往后余生、ye、落&落、魔法少女杰???瓶;cinderella4瓶;隨憶、1111+11、sho喵3瓶;封軒小王子、二月有貓、綠松石、人間不值得2瓶;飛語、sun.s、白團團、fusrusgskoy、大豬蹄子、鮜卷、抱抱、居居的頭號迷妹、♀捃荌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wǎng)址,新m..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wǎng)址打開,以后老網(wǎng)址會打不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