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大莊夫婦的堅持下,墨麗帶著三個女兒暫且就在墨家住了下來。
“娘,我們可不可以不回去了...”劉招娣盤著腿坐在墨麗身邊依偎著她,小心翼翼地問出她心中的愿望:“舅舅舅媽對我們很好,我可以吃飽飯,還沒人打我...”
兩個小的聽到姐姐這么問,也都滿眼期盼地看著娘親,她們也好想留在舅舅在,表哥表姐對她們好好,沒有人欺負她們,還能吃飽穿暖。
墨麗將三個女兒攬入懷中,只覺得鼻頭酸酸的說不出話來,她的三個女兒在劉家受過太多的委屈,若是自己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可孩子何辜?劉老二打起孩子來那都是下了狠手,巴不得打死一個是一個。
若是真回了劉家,她既護不了自己,也護不了三個孩子,可若是離了劉家,她又能去哪兒?娘家已經是回不去的了。
一時間墨麗是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了,只得抱著三個孩子無聲地啜泣。
再說墨大莊夫婦那邊兒這幾日也商量出了法子。
“就讓墨麗在家住著吧,左右多幾雙筷子吃飯的事兒。”崔三娘坐在丈夫后邊兒幫他揉捏著硬成一團的肩膀:“我瞧那幾個孩子身上也都是傷,青青紫紫的,怕不是在家也日日被劉老二毒打!”
墨大莊閉著眼睛享受著媳婦兒的按摩,嘆了口氣:“墨麗不容易,可二叔就這么一點血脈,我總不能看著二叔的血脈就這么折在陳家。”
崔三娘哪里不了解自己丈夫?最是重情又護短的人,墨麗可是他看著長大的,雖說是堂兄妹,可許多親兄妹的感情都比不過墨大莊對墨麗,柔聲道:“無妨的,家里雖說多了幾張嘴吃飯,但是也能幫著做事不是?哪就成吃白飯的了。”
妻子這般小意體貼讓墨大莊心中一動,拉著妻子有些粗糙的手握著,順勢將她整個人都拉進懷里,柔聲道:“三娘...”
雖然已成婚多年,不過見他這個樣子崔三娘又羞紅了臉。外頭不知是什么蟲子在“織織”地叫著,正房早早就熄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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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二在家欺負墨麗欺負慣了的,本以為她只是跑回娘家幾日不用就會自己回來,就順勢帶了已經懷了三個月身孕的小寡婦進家門,還大張旗鼓的宴請了左鄰右舍吃飯,是真不知什么叫羞。
這日劉老二跟如今已經是他的小媳婦的小寡婦在家廝混,外頭墨大莊帶著崔大山、崔大河兄弟一腳就踹開了陳家的大門:“劉老二,你給我滾出來!”
劉老二聽到外頭的動靜,還以為是什么人敢上門鬧事兒,衣衫不整的就跑了出來,見是墨大莊,臉上涎著笑:“是大舅哥啊!今兒過來又甚事兒?快里頭請里頭請!”
不是劉老二與墨大莊有什么交情,主要是墨大莊生得高大壯碩,又是當過兵從戰場上下來的,他劉老二打不過,也只得暫時認慫。
“你別跟我這打馬虎眼,我今兒上門來是代表我家妹子跟你和離的!”墨大莊也不怕左鄰右舍瞧熱鬧,就尋了張椅子坐在院兒門口,扯著嗓子大聲說:“你先是與寡婦私通,后又打傷我妹子跟三個孩子,如今還敢停妻再娶,劉老二,你可知這是何等罪名?”
劉老二之父本不打算出面的,不過聽到墨大莊在外頭這般又喊又鬧的,臉上掛不住,趕緊打發了婆娘出來將墨大莊帶進正房。
可墨大莊如何肯?坐在院門口不動如山:“嬸子如今知沒臉了,當初把我妹子趕出家門,停妻再娶時怎地沒想著丟人?丟人那也是你兒子丟人!跟寡婦私通的也是你兒子,不是我妹子!”
“今兒我就把話撂著了,我妹子,墨麗要跟劉老二和離!”一雙鷹眼逡巡過神色各異的劉家人,冷冷道:“不然咱們就上公堂,看看停妻再娶是要坐幾年牢!”
“呸!還和離!要不是墨麗生不出兒子,凈生賠錢貨,我兒會到外頭去找別人為他生兒子嗎!”劉老二的娘也不是吃素的,聽到他這般說,立馬也翻臉了,叉著腰就開始與墨大莊吵起來:“一個生不出兒子的賤人,還敢上門搞事!是以為我劉家沒人還是怎么著!”
“我妹子嫁入你劉家,先后生了三個閨女兒是沒錯,可我妹子今年才二十五,誰就敢說她生不出兒子來了?”墨大莊冷冷地瞪著劉老二:“劉老二,你有膽子做,就別怕上公堂,大山,你去衙門找辛武,就說是大莊叔有事兒請他來一趟!”
一聽到墨家在衙門里還有認識的人,劉老二的腿立時就站不住了:“別、別、大舅哥,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苦搞得這般是不?”
“方才還罵我家墨麗妹子生不出兒子呢,這扭臉就又成一家人了,你還真是夠不要臉的啊!”一旁的崔大河也冷笑了一聲:“大哥,端沒有為著這種人家委屈了墨麗妹子的!”
“這劉家這么惡心人的啊?”
“可不是?那墨麗都不知道平日里被打得有多慘!”
聽著看熱鬧的左鄰右舍在那指指點點地說著劉家的閑話,劉老二跟他娘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僵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也不與你廢話,要么簽了和離書,賠我妹子十兩銀子,要么你們劉家就一起跟我上公堂去。”已經將整個局面都掌控好的墨大莊好整以暇地說到:“劉老二停妻再娶、私通寡婦,你們劉家所有人都是包庇縱容,一個、也跑不掉!”
“!”劉老二跟他娘驚嚇又包裹了些許恨意的目光落到了墨大莊身上,不過卻也不敢再口出惡言,母子倆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看了對方一眼然后齊齊往正房去了。
“活該啊!劉老二這一家做了那么些虧心事兒,人家大哥還不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就是!依我說,十兩還太少了,干脆要二十兩才是!”
墨大莊也不管那些瞧熱鬧的說什么,好整以暇地坐那等劉家的回話。
再說劉家正房里頭,劉家的人也吵了起來。
“憑什么要從公中出錢?這事兒是二弟惹出來的,錢倒要從公中出,到哪也沒這個道理!”劉老漢話都還沒說完,劉大郎就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了:“二弟常年走街串巷地做生意,積蓄定是不少,自己出了不就是,何苦還要動家里的錢!”
“就是!”劉三郎本就不喜二哥娶進門的那個小寡婦,如今為著這事兒還要多花十兩紋銀,要知道他如今還未娶妻,若是為著二哥把家里錢都花了出去,那他怎么是好?
“墨大莊可是說了,若不出錢咱們全家都得上公堂!”劉老二也是個鬼精的,他是有些私房錢,可那都是留給他寶貝兒子的,哪能挪出來用?
劉大郎跟劉三郎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堅決不同意:“禍是你闖的,那就你自己出錢!”
劉老漢咳了三聲,見幾個兒子終于不說話了,才沉沉說到:“遇著事兒就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
見他生氣了,三個本來跟打了雞血一般的兒子也都閉了嘴不說話。劉老漢這才順了順氣兒,道:“公中出五兩,剩下的老二你自己出。”
“爹!”這個結果三兄弟都不太能接受。
“好了!就這么定了,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吵吵!”劉老漢一掌拍得桌子“啪”地一聲,還不信自己做不了這個家的主了:“老二,回去取錢來。”
劉老二耷拉著腦袋,拖著步子出了正房進了西廂房,然后過了一會兒又回了正房。那外頭看熱鬧的鄰居倒是瞧出了些門路:“這是劉老二要出銀子了!”
又過了一刻鐘,劉老二手里才拿著兩錠小銀子出來:“十兩銀子。”
墨大莊瞥了眼覺得沒問題,示意他簽了和離書:“簽了和離書,往后我墨家與你劉家井水不犯河水。”
可劉老二哪里識字?只得又請了一個識字的鄰居給他讀了遍和離書,聽到其中一句“三個女兒均歸墨麗所有,與劉家再無瓜葛”,他心中也是一喜,若是多三個丫頭,將來自己還要多出三份嫁妝,那留給兒子的家產就薄了,如今三個賠錢貨都走了,正好!
于是眼睛眨都不眨,立時就按了手印。
墨大莊將其中兩份和離書收好:“我會送到衙門去過了明路,往后墨麗跟三個閨女那都是我墨家的人,你劉家若是敢找上門來,腿都給你打斷!”說罷帶著崔大山崔大河大搖大擺地走了。
出了劉家,墨大莊多謝了兩個舅哥的助威后,自己先去衙門找了辛武托他找管戶籍的主簿蓋了紅章,又將墨麗跟三個孩子的戶籍都歸到墨家去,然后拿著新鮮出爐的戶籍文書往衛城村回。
墨家那邊兒,墨麗也是知道大哥今日要上劉家去的,又是心焦又是隱隱有一絲期待地等著大哥回來。
見墨大莊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崔三娘便知事兒辦成了,拉著墨麗坐下:“你瞧你大哥這樣就知道事兒辦成了。”
墨大莊從懷里掏出和離書跟新的戶籍文書,連著從劉家“敲詐”來的十兩銀子一起遞給墨麗:“這你都收好了,往后就安心在大哥家住著,一切有大哥。”
手里捏著幾樣東西,墨麗這心里又是歡喜,又是空落落的,歡喜的是自己跳出了陳家這個火坑,空落落是沒想到劉家竟真這般無情地舍了她跟三個女兒。一時間淚流滿面,什么也說不出。
殊不知外頭,已經偷聽偷出心得體會的墨云柳正帶著墨云竹跟三個表姐妹趴在正房外窗沿下偷聽呢!
聽到自己可以不用回家了,劉家三個小姑娘也都歡喜得快哭出來,太好了!
墨二叔那頭知道墨大莊真的辦妥了此事,悄悄到自己藏銀子的地方取出了十兩銀子送到墨家:“爹這一輩子沒存下什么銀子,這點子你就好好收著,總歸是用得上的!”
“爹!”墨麗手里握著墨二叔剛給的十兩銀子,眼眶忍不住又開始泛紅了,她知道爹一輩子都是被娘欺負得死死的,如今能背著娘給自己這么多銀子,讓她怎么能不感動?
不管如何,墨麗心里想著,總不會再比以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