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點燃一支煙，輕輕往后靠在椅子上，吸云吐霧，神情頗為不在意。
    對于這個找上門來的少年，中年男人并不放在心上。
    他是董家老幺，這么多年雖然工作能力出色，但是一直都被哥哥壓制著。明爭暗斗了那么久，也沒成功上位，突然冒出來個少年說可以幫他……
    這很難讓人相信啊！
    不過，之前這少年給他看的那幾個引起他注意的視頻，倒是還有點用。
    不過也沒什么大用，頂多也就讓公司股東知道，他哥教子無方而已，無法動搖到根本。
    “如果他們因為一些事情，導致根本無心經營。同時又因為他們的緣故造成丑聞，導致公司股價下跌的話，這會不會是你上位的契機？”
    程默對這種涉及到公司經營的話題還很稚嫩，因為他并不太懂。只是在被董非歌欺凌的這大半年時間里，才刻意去了解。
    “因為一些事情無心經營？”中年男人呵呵，“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能讓一個公司老總無心經營？”
    毛頭小子就是毛頭小子，他以為在商場上浸淫了那么多年的老狐貍，能因為點小事情就方寸大亂？
    “如果是董非歌出事呢？”
    程默只是抬了抬眼皮，反問道。
    又或者說，如果董非歌死了呢？
    “而董非歌之所以出事，是因為他長期霸凌同學，最終招致惡果。事情鬧大，極大損壞了你們集團總裁的名譽。”
    那么，股東是否會選擇另外換一個掌權人呢？
    中年男人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他自然是聽懂了眼前這個少年話里的意思，這話里的意思可真是太毒了！
    甚至讓他不得不感慨，果真英雄出少年。
    這么年紀輕輕，就能想出這么惡毒的法子，年輕人以后前途無量啊！
    他不僅沒覺得有任何值得恐懼的地方，反而還很是躍躍欲試。
    畢竟他做的事情那么多，憑什么還常年扮演著一個打工仔的角色？
    同樣都是董家人，他就只能當個部長……
    “合作嗎？”程默很隨意地問道，“不合作，我找其他人。”
    只不過，又要花時間挑選合作對象，有點麻煩。
    中年男人由衷道，“董非歌欺負你，絕對是他做得最錯的事。”
    欺負人，那也得看人來。
    寧愿欺負脾氣暴烈，寧死不屈的，也別欺負這種像毒蛇一樣，暗暗蟄伏的。
    毒蛇咬人，會死。
    “合作，當然合作。”
    中年男人撫掌大笑，欣然答應。
    “我跟你之間這算交易，既然是交易，我要一筆錢，應該不過分吧？”程默問道。
    “可以。”
    *
    高考前一個月。
    學校發生了件大事，鬧出了人命。
    據說出事的，還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就是之前從貴族學校轉學來的董非歌。
    董非歌自從轉學來后，就憑借著很強的交際能力，在學校里被很多人所仰望。
    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在背后霸凌同班同學程默……
    而且還是長期霸凌！
    這一次之所以會鬧出人命，是因為程默忍無可忍，奮起爆發。一時不慎，失手殺人。
    一時不慎，失手殺人么？
    董非歌根本就不信！
    他向來都是花錢雇人，這次之所以會親自去教訓程默，是因為程默主動挑釁他。
    說他有本事就親自教訓他，別躲在背后像只縮頭烏龜一樣。
    說他就算讓人打他又怎么樣呢？
    繁星的手，他牽過了。繁星的唇，他吻過了。繁星的人，他也碰過了。
    怎么樣？是不是很生氣？
    “董非歌，巧了，我也很喜歡看別人極度生氣，卻又拿我沒什么辦法的窩囊樣子。除了雇人打我，你還能有什么本事呢，嗯？”
    董非歌聽到這種話，根本就沒法兒忍。
    所以他才決定親自教訓程默。
    他只是想親自將他踩在腳底，將他所有的自尊碾碎而已。
    結果，程默竟然猝不及防在他腹部捅了一刀！
    見血后，他帶過去的所有人都如鳥獸散，嚇得一窩蜂跑了。
    程默就那么在他面前蹲下。
    慢條斯理地握住那把刀的刀柄，在他腹部旋轉了一下，又旋轉了一下……
    疼啊！
    真的好疼！
    臟腑好像都被絞碎了，全都被攪碎成碎肉！
    可是程默卻那么冷靜，一點驚慌失措的樣子都沒有。
    “被長期欺負，自衛殺人，未滿十八，再請一個好點的律師，你覺得我幾年能出來？”程默低頭問董非歌，好像在正兒八經詢問。
    “應該很快吧，不超過四年。”程默自問自答。
    “這四年時間，差不多剛好夠我讀大學。”
    讀大學期間，不能掙錢。
    讀完大學后，只能領工資。
    一千萬，夠他攢很多年工資。
    他在紙上，早就已經將未來好幾十年的收入支出，算了一遍。
    不夠！
    完全不夠！
    養繁星，一點都不夠。
    他根本舍不得她每天只吃一根冰糖葫蘆……
    所以，今天手上這條命，是個交易。是他跟那個中年男人之間的交易，也是他拿這幾年時間，跟魔鬼做的交易。
    他早就想……
    弄死董非歌了！
    那一節體育課，站在垃圾桶旁邊的時候，就想。
    之所以忍耐這么長時間，不過是因為，想要把這件事情利益最大化而已。
    廢物，也要創造價值嘛。
    嗯，說的就是董非歌這個廢物。
    聽著程默平靜無比的喃喃自語，董非歌只覺得自己死不瞑目，拼命瞪大眼睛。
    瘋子！
    程默就是個瘋子！
    他就從來沒遇到過這么瘋的人，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不僅能算計，他還能忍！
    董非歌覺得后悔了……
    不應該的。
    他就不應該將人逼得狗急跳墻！
    *
    程默的遭遇被學校師生知道后，都唏噓不已。
    因為他向警方提供了自己多次被打的音頻和視頻。
    一開始，還只是手機錄音。
    后來，就是多達幾十段的視頻。
    問他視頻是誰錄的，他說是挨了十幾次打后，請人偷偷幫自己錄的。
    他也不奢求那位同學能幫他，因為幫得了一次，后面仍然有無數次欺凌。所以，只能拜托人家幫忙留下證據。
    等他的傷，足夠讓那些人坐牢，再提供作為證據。
    問他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報警？
    程默只是垂頭淡淡反問道，“報警，拘留幾天，然后呢？”
    他身上挨著打都不痛不癢，頂多拘留幾天而已。可等那些人出來后，等待著他的，只會是更加惡劣的拳打腳踢。
    不得不說，程默委實聰明。
    也很懂得如何引起別人的憐憫，將自己放在弱者位置上。
    有不少人都為這孩子感到心疼。
    可實際上，誰才是真正的魔鬼，無人知曉。
    外界的心疼和關注，完全在程默算計之中。
    他唯一沒算計到的，是繁星的眼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