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獻道,“無事,只要你向書院說明你昨日在李夫子那里,就不會有人懷疑你了。”</br> 聞硯桐沉吟片刻,而后道,“呆會兒到了那邊你別說話,不要牽扯進來。”</br> 傅子獻只以為她要親自解釋,便答應了。</br> 兩人一路趕到雞窩附近,老遠就看見那周圍聚著一大批人,里里外外的將雞窩給圈住。</br> 其中除了學生之外,還有幾個夫子。有人眼尖,看見聞硯桐來,當即便叫道,“罪魁禍首來了!”</br> 這一聲便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到聞硯桐身上,所有人一同看來,開始低聲議論,懷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br> 聞硯桐皮笑肉不笑,“這話不對吧?我這才剛來,怎么就成罪魁禍首了?”</br> 她走到人群里,眾人自動往后避讓,好似不大像跟她接觸。這倒給她讓出一條道路來,讓她得以走到雞窩邊上。</br> 就見無惰的尸體扔在窩邊,兩只雞爪子翹得老高,雞身上沾了很多血,經過了大半夜早已凍得硬邦邦的。</br> 雞頭連著脖子整根被斬斷,隨意的撂在旁邊。</br> 狗東西,你終于歸西了。聞硯桐心中長嘆。</br> 看這模樣,似乎也是某個受夠了這只雞的荼毒,忍耐到了極點才殺了泄憤的。</br> “聞硯桐,有人說昨夜只看見你在這附近亂轉,你還說不是你殺的?”有人站出來質問她。</br> 聞硯桐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我起夜,不可以?”</br> “就算是起夜,時間哪會這么趕巧?”那人道,“你分明就是狡辯?”</br> 聞硯桐翻一個白眼,沒有搭理他,覺得跟一個完全不臉熟的人爭吵就是浪費口舌。她走到雞的旁邊,蹲下身細看,卻發現這只雞的眼睛是閉著的。</br> 雞的半個身子都泡在了血中,血液早已凝結,呈一片暗色。她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只看見了紛亂的腳印和晨霜。</br> “他不說話了,就是心虛。”</br> “肯定是他,前些日子他就想殺這只雞,現在看來是死性不改。”</br> “這可是院長的雞啊,他竟然敢下手……”</br> 這只雞不僅有名字,而且還有一個在雞窩中算是豪宅的住房,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只雞是院長親自帶來的。還有一個,則是無惰雞每日早上六點半準時打鳴,有時候準確到跟朝歌的晨鐘同時響起。</br> 這才是無惰珍貴的緣由。這只雞在書院的地位不低,側面代表了莘莘學子的勤奮自檢。偷偷把雞殺了,要背負的罪名可不止一個兩個,所以傅子獻才說是一件大事。</br> 大到足以將殺雞之人逐出頌海書院,甚至入獄。</br>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指責此起彼伏,聲音越來越大,好似想給聞硯桐施加壓力,逼著她認罪一般。</br> 傅子獻在一旁聽得拳頭緊握,想站出來為聞硯桐說公道話,卻想起自己答應過不在這說話,不卷入這件事,只好強忍下出頭的念頭。</br> 聞硯桐仿佛充耳不聞,低頭細細的查看。</br> 隨后又有人趕來,眾人又跟著看去,就見幾位夫子腳步匆匆而來,其中就有趙夫子。</br> 后來的這幾位夫子都是書院中有些威望的,趙夫子算是其中分量最小的了。趙夫子本名趙鈺,金榜狀元出身,官居六品在朝中干了大半輩子,后來自請來書院教書。</br> 他一見聞硯桐站在無惰的尸體旁,就立馬幾個大步上前,將她從地上拽起,低聲問,“你又在干什么?”</br> “夫子,我正研究這雞怎么死的呢。”聞硯桐說道。</br> 趙鈺將她往后推了兩步,“你先往后站站。”</br> 那幾個夫子中,有個叫孫逑的,乃是前任禮部尚書,卸任后被皇帝指來管理書院,在書院有絕對話語權。他往那一站,周遭的學生自動退開。</br> 他看了地上的雞一眼,沉聲道,“這是誰做的?”</br> 馬上就有人站出來告狀,“是聞硯桐,他昨夜偷偷殺了雞。”</br> 聞硯桐立即反駁,“雞不是我殺的!大家都是文人,說話要講究證據的,你憑什么空口誣賴?”</br> 孫逑轉頭看向她,那雙眼睛沉淀了朝廷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光是這樣掃一眼,就令人心頭一沉,不自覺感受到壓迫。</br> “你就是聞硯桐?”孫逑問。</br> 聞硯桐作揖,“正是學生。”</br> “你倒是挺出名。”孫逑的語氣平穩,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調侃,聞硯桐不敢隨意接話。</br> 周遭一群人死死的盯著看熱鬧,大氣不敢出一個。</br> 正是安靜時,牧楊卻不知從何時躥出來,愣著頭問道,“哪兒呢哪兒呢?雞死哪兒去了?”</br> 他撥開人群,一眼就看見地上的雞尸體,咧嘴一樂,“喲,這死法可真不一般啊!”</br> 四周一片死寂,唯獨牧楊樂呵呵的聲音極其突兀,偏偏還沒人敢說什么。聞硯桐朝他使了個眼神,讓他趕快閉嘴別樂了。</br> 牧楊卻沒看懂,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你殺的嗎?你這手法可以啊!”</br> 聞硯桐眼睛一瞪,“你說啥呢!”</br> “哎呀開個玩笑。”牧楊笑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殺的。”</br> 他的目光朝周圍轉一圈,笑容中忽然浮上冷意,說道,“不會真有傻子懷疑是你殺的吧?”</br> 聞硯桐松一口氣,聽出來牧楊這是在為她出頭,不由心中一暖。雖然牧楊憨的一批,但有情有義的人設倒是還在。</br> “牧楊。”孫逑出聲制止。</br> 牧楊看見他,倒沒多害怕,笑著行禮,“方才沒看見孫夫子,是學生失禮。”</br> 孫逑也沒有追究,只板著一張臉,問先前狀告聞硯桐的那人,“你說是聞硯桐所為,可有依據?”</br> 那人有些忌憚牧楊,幾次朝他看了看,欲言又止。孫逑看出來,便道,“說,一切有我做主。”</br> “是、是昨夜守夜的下人說看見聞硯桐后半夜在此地亂躥,那時候大家都在睡覺,只有他一人……”</br> 孫逑問道,“昨日守夜的下人是誰?”</br> 人群中有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子站出來,說道,“昨夜是小人守后半夜的班。”</br> “他說的都實屬?”孫逑問那守夜下人。</br> 下人道,“確有此事。”</br> 眾人又低低的議論起來。孫逑便看向聞硯桐,“你對此有什么想說的?”</br> 聞硯桐道,“我想問他幾個問題。”</br> 孫逑道,“你問。”</br> 她便對那下人道,“你昨夜什么時候看見我的?”</br> “丑時末刻,將近寅時。”下人回答。</br> “黑燈瞎火,你確定你看見的人是我?”她又問。</br> “我看得真切,書院中只有你一人腿腳不便。”下人便道,“身著面白氅衣,提著黃燈籠。”</br> 聞硯桐點頭,“是我不錯。”</br> 話音一落,便有人急著跳出來,“果然是你!”</br> 聞硯桐瞅他一眼,“著什么急,我還沒問完。”</br> 她繼續道,“你為什么會這那個時間看見我?你平日在這一片守夜?”</br> “并非,小人那時正好來接替守夜,便在這附近的茅房如廁,剛出來就看見了你。”下人答。</br> “最后一個問題。”聞硯桐道,“你說你看見我在這附近亂躥,當真如此?”</br> 下人前幾個問題答的流暢,但最后一個問題時卻像卡住一般。聞硯桐趁著他沉默的時候突然厲聲道,“書院夫子皆在,你若敢說謊作偽證,仔細你的小命!”</br> 下人身子一僵,“并不,我只是看見你提著燈籠從那邊走過去,亂躥什么的都是那些學生擅自加的。”</br> 聞硯桐滿意的點頭,對孫逑道,“孫夫子,我問完了。”</br> “那你現在有什么想說的?”孫逑問。</br> 聞硯桐道,“學生慚愧,昨夜我因為字太丑在李夫子那練字,一直到丑時才回來,是以那人看見我的時候,正是我趕回寢房,并未來到這片地方,也沒有碰過這只雞。”</br> “剩下的時間,我都在房中睡覺,一直到今早被人叫醒,來到這里就莫名被潑上了殺雞的臟水。”聞硯桐道,“學生著實冤枉。”</br> “不可能!李夫子怎么會留人那么長時間?”有人質疑。</br> “此事我不敢撒謊,若是不信,可詢問李夫子。”聞硯桐坦坦蕩蕩。</br> “難怪禧哥今日沒來上課。”牧楊了然道,“原來是昨兒回去太晚了。”</br> “不錯,昨日小侯爺也在,若是你們不信,也可以找小侯爺核實。”聞硯桐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有一些小得意。</br> 這盆臟水潑得簡直太是時候。</br> 若是擱在平常任何一個夜晚,聞硯桐自個在寢房中睡覺,根本找不出足以擺脫嫌疑的證據。但是恰恰就在她去練字的這一晚,如此一來,李博遠和池京禧都可以成為她的證人。</br> 且是沒人敢質疑的證人。</br> 把池京禧一搬出來,就不敢有人再爭辯她前半夜的事了。于是又有人道,“或許你后半夜行兇。”</br> 聞硯桐嗤笑一聲,看個傻子似的看著那人,“你是想誣陷我想瘋了吧?這后半夜有人守夜,我一個瘸子,如何在黑夜大搖大擺過來殺雞?”</br> “那若是你提著燈籠來的呢?”又有人追問。</br> 聞硯桐這回都不屑回答了。那守夜的下人道,“小人在此處守夜,方圓之處若是有燈光出現,小人必定會發現。”</br> “聽清楚了嗎?”聞硯桐看著那人問道,“還有什么理由?”</br> 她已將眾人的質疑一一解答,若是還有人不相信,則應該去尋李博遠或者是池京禧核實,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一個勁的認定殺雞的人是她了。</br> 孫逑看了看眾人,說道,“無惰乃是書院莘莘學子勤學的象征,如今它被人惡意殺死,實乃一樁令人不恥的罪事,即日起書院下人早晚兩次點卯,不得有一人離開,我等定要徹查此事。”</br> 聞硯桐驚訝,沒想到書院竟真的因為一只雞大費周章,暗自慶幸當初那一刀沒能剁下去。</br> 孫逑下完令之后就離開了,夫子們相繼離開。趙鈺似乎想對聞硯桐說些什么,但思及那么多人在場,還是先離開。</br> 學生一哄而散,沒了看熱鬧的興致。聞硯桐見先前不斷質疑她的人要走,便出聲喊道,“你站住!”</br> 那學生本不想搭理,卻見牧楊兩三步上前將人按住,“想上哪去啊?方才你嘴皮子挺溜啊,讓我看看你這一排牙長得如何。”</br> 說著就要去掰扯人家的嘴巴。</br> 牧楊跟池京禧玩得時間長了,脾氣也有幾分相似,擱這一杵,身上的痞氣就出來了。那人嚇得不敢動彈,連連求饒,“牧少爺饒了我吧,我不過也是受人所托……”</br> 聞硯桐走上前去,站在那人的對面。只可惜她矮了一頭,完全沒有氣勢。</br> 她道,“我知道,是吳玉田吧?肯定是他指使一個勁的誣賴我。”</br> 那人瞬間就把吳玉田賣了,“是是是,吳玉田早就記恨你,聽說了今早的事之后,就指使我多誣賴你兩句,這并非是我本意……”</br> “你不必跟我狡辯那么多,我也不想聽。”聞硯桐說道,“你回去告訴吳玉田,我已經知道殺雞的人是誰了,讓他走夜路的時候小心點。”</br> 那人現在是刀架在脖子上,自然說什么話都應著,忙不迭的點頭。</br> 聞硯桐舉起一個緊握的拳頭,“你看看我手心里有什么東西。”</br> 那人不明所以,低頭湊到她拳頭便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往里看。</br> 聞硯桐另一只手揚起,掄一個大圓,掄足了力氣,一巴掌打在那人的側臉,罵道,“吃我一個大脖溜子!讓你他娘的空口造謠。”</br> 聞硯桐的巴掌其實沒有那么重,但是特別響亮,一下子把那人給打蒙圈了。</br> 就連傅子獻和牧楊也嚇了一跳。</br> “哼。”聞硯桐心道,惹不起吳玉田一個七品小官,我還能惹不起你?</br> 挨了一巴掌的人什么話都沒說,捂著聞硯桐大脖溜子留下的掌印逃得飛快。</br> 傅子獻走到她身邊,嘆道,“幸好你昨夜是在李夫子那里,否則還真不一定能洗脫嫌疑。”</br> 這話倒是真的。只能說想陷害她的人時機不湊巧,運氣站在了她這一邊。</br> 聞硯桐道,“殺雞的兇手就藏在書院里,孫夫子封鎖了書院,沒有人能夠逃走,找出兇手是遲早的事。”</br> 傅子獻道,“只可惜了無惰,那么勤勤懇懇的為我們報曉,卻落得這個下場。”</br> 牧楊在一旁聽的莫名其妙,撓了撓腦袋。往常聽見傅子獻說這種話的時候,牧楊肯定是要冷嘲熱諷一番的,他向來看不起唯唯諾諾一樣的傅子獻。</br> 只是這次卻破天荒道,“啊,沒錯,這雞是挺可憐的,對吧聞硯桐?”</br> 話尾處還帶上了聞硯桐,似乎也想讓她一起回應傅子獻的話。</br> 聞硯桐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牧楊。</br> 可憐一只雞?怎么可能?若不是條件不允許,她恐怕要立地生火,架上一口鍋,還是一邊燒水一邊流口水的那種。</br> 聞硯桐沒搭理他,轉身趕去了學堂。</br> 報曉雞被人所害,孫逑召集了所有夫子開會,學生便趁機跑去雞窩看熱鬧,于是早課就這樣耽擱過了。</br> 聞硯桐一整個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腦子一遍一遍回想早上在雞窩附近看見的場景,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br> 雪停了好幾日,下午的武學課就恢復了正常上課。拆了木板的聞硯桐便沒有了休假的理由,只好也跟著去。</br> 臘月的寒風不是一般的冷,只要站在屋子外,就能感覺露在外面的皮膚如針扎一般冰冷,凍得聞硯桐滿臉通紅,頭皮發麻。</br> 許映泉看不得大男子裹得跟個球似的,說既不方便行動,也將體質捂得柔弱了,是以每回上武學課,子堂的學生都要先饒武場跑個幾圈,把身子跑熱了再上課。</br> 聞硯桐作為子堂里唯一的一個例外,出門前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密不透風,走路都覺得頗累。</br> 她出現在許映泉的視線里時,成功接收到了許映泉迷惑的眼神。</br> “許夫子,今日寒風格外冷啊。”聞硯桐晃著身子走到他身邊,用熟絡的語氣打招呼。</br> “半月不見,你這腿如何了?”許映泉問道。</br> “可疼可疼了!”聞硯桐道,“我原本以為拆了木板會好些,沒想到拆了木板后走路越發疼了,走個十來步都要打擺子呢!”</br> 許映泉嘆一口氣,“你身體著實太弱,可見平日很少鍛煉。”</br> 聞硯桐道,“夫子說的是,這回我吃了身體差的虧,日后必定好好鍛煉。”</br> 他道,“一會兒跑操的時候你就在邊等著,等跑完再歸隊,今日練平射,應當不大影響。”</br> 聞硯桐點頭應了聲,便乖乖的走到一邊站著去。</br> 她是害怕路上耽擱遲到,所以提早來了。揣著手等了十幾分鐘,子堂的人也陸續來到武場。</br> 聞硯桐眼睛四處飄著,忽而看見池京禧等人走來。</br> 牧楊走近了之后看見聞硯桐就開始笑,笑得前俯后仰,說道,“打遠處看還以為是只成了精的肥鵝呢!你今日怎么穿成這模樣?”</br> “你不覺得很冷嗎?”聞硯桐縮著脖子,看了看池京禧等人。他們連大氅都沒穿,上衣是顏色淺淡的短襖,下面穿著寬松的褲子,手腕和腳踝都用綢帶扎起來,十分方便行動。</br> 聞硯桐發現池京禧的衣裳上,大部分都繡著如意紋,看起來吉祥極了,相當襯他的名字。</br> 他目不斜視的從聞硯桐前方走過,正在低聲跟程昕說些什么。</br> 程昕懊惱道,“怎么回事,聞硯桐不是連著休了半月的假嗎?怎么偏偏今兒就來了?你是不是偷偷跟她說什么了?”</br> 池京禧哼笑,“愿賭服輸,可不能小人之心啊。”</br> 程昕哎呀了一聲,嘆道,“我的牛角弓還沒捂熱的,就要送給你了。”</br> 池京禧雙眸彎了彎,臉上的笑意濃郁,引得周圍的人都側目。</br> 聞硯桐站再邊上看著子堂的人一圈一圈的跑著,轉頭問道,“許夫子,咱們子堂里誰的開課測驗成績最好啊?”</br> 許映泉正好無事,便搭了她的閑話,“池京禧,三箭靶心。”</br> 聞硯桐小小的抽一口涼氣,表示震驚,“那誰最差呢?”</br> 許映泉面無表情的想了想,“應當是你。”</br> “為啥?”她道,“我不是也中了一箭靶心嗎?牧楊連一箭都沒中呢,我不比他強?”</br> “你的確是中了一箭靶心。”許映泉道,“但是你前兩箭未中靶,且從距離上看,你是唯一一個將箭射到腳邊的人,所以最差的應該是你。”</br> 聞硯桐恍然大悟。</br> 跑圈停下以后,許映泉給了些許時間讓他們做休整,同時讓聞硯桐入了隊。</br> 這是她參加武學課以來第一次入子堂的隊伍,本來是要站在最后的,但是她個子著實矮,剛走一半就被許映泉喊了回來,“你站前面。”</br> 第一排的人自覺的騰出一個位置,正好讓聞硯桐站在第一排的首位。</br> 她暗暗撇嘴,想當年高中上體育課,她也是屬于后排的人。</br> 許映泉道,“今日練習平射,有隨堂小測,兩兩分組練習,最后測驗。”</br> 聞硯桐駭然,怎么還有測驗?她現在一聽這倆字頭都大了。</br> 牧楊問道,“如何分組?自由結合嗎?”</br> 許映泉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個小木盒,盒子上面開了一個洞,說道,“隨機分。”</br> 而后就是排著隊上前抽簽,子堂的人正巧是雙數,所以兩兩結合便不會有人落單。</br> 聞硯桐特想跟傅子獻一組。她自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莫說是靶心了,能把箭射出去就是萬事大吉。若是跟別人分一組肯定遭嫌棄,唯有跟傅子獻一組才好。</br> 她不斷的碎碎念著,走到許映泉面前時,問道,“夫子,若是抽到了不想同組的人,可以交換嗎?”</br> 著問題一出,許多人都看過來。顯然這也是他們想問的問題。</br> “不可以。”許映泉冷酷的拒絕。</br> 聞硯桐苦著臉把手伸進木盒里抽了一張,拿到一邊偷偷打開,是一個看不懂的字。</br> 她身后忽然伸來一只手,將紙拿走倒了過來,喊道,“是七!跟禧哥是同一個數字!”</br> 聞硯桐心里咯噔一響,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池京禧往這邊看,臉色不太好。</br> 她雙眼一抹黑,險些自掐人中。</br> “嚶……”天亡我矣!</br> 作者有話要說:聞硯桐:我不行了,我要原地去世了。</br> 今天沒檢查,要是有錯字寶寶們要揪出來喲</br> 今天也是愛你們的一天!</br>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豬豬變3個;午眠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r> 風不度玉門6瓶;妙蛙種子4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