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桐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整個身子就放松了下來,也不再掙扎。</br> 是池京禧。</br>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地道之中,危險和恐懼都是不言而喻的,稍有不慎就有挨刀子的風險。</br> 但是在聽到了池京禧的聲音之后,聞硯桐原本驚慌失措的情緒卻一下子軟化了。</br> 她自己都十分明確的知道,若是現在站在她身后捂著她的嘴是牧楊,傅子獻,或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放下恐懼。</br> 除非是池京禧。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跟他在一起,就不會有危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知道池京禧是原書中重要配角的緣故。</br> 察覺到聞硯桐沒有掙扎之后,池京禧將手上的力道慢慢放了一些,拉著她輕輕的往后挪動。</br> 聞硯桐的口鼻得到解放,忙不迭的深呼吸,喘息的聲音過于大了,又被池京禧捂住。正當她想把自己的鼻子解放出來的時候,就忽而聽見地道里又傳來了腳步聲。</br> 圈在腰上的肩膀又加重了力道,池京禧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捂了懷中,輕淺到聽不見的呼吸就在她頭頂,灼熱的氣息從耳邊擦過。聞硯桐的心又提起來,側了側頭,下意識往他懷里鉆得很深一些,把臉埋在他的衣襟上減弱自己的呼吸聲。</br> 池京禧似乎又覺得她離得太近了,捏著她的臉往外拉。聞硯桐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急惶惶的朝這邊趕來,她害怕的不行,暗中跟池京禧較勁。</br> 他越是往外推,她就越是往里鉆。</br> 腳步聲落到跟前時,池京禧怕鬧出動靜,也不再動。聞硯桐也停下了,只聽那聲音就貼著她的后腦勺而過,還帶起了一股輕微的涼風,一下子就跑了過去。</br> 絲毫沒有發現兩人站在邊上。</br> 聽見聲音越來越遠,聞硯桐長長舒了一口氣,正要說話時,就被池京禧推了一把肩膀,后退了兩步。</br> 聞硯桐立馬又黏上去,低聲哼哼,“這里好黑呀,小侯爺可不能推我,萬一我摔倒了怎么辦?”</br> 池京禧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也能想象的到聞硯桐說這話時的神情,定然撇著嘴,秀氣的眉眼中帶著不高興,埋怨似的。</br> 他喉頭滾了滾,沉聲吐出兩個字,“站好?!?lt;/br> 聞硯桐依言站好,手卻不著痕跡的抓著池京禧的衣袖,握了滿手的狐裘。池京禧一動,就能感覺到衣袖的拉扯。</br> 想到方才她從地上摳了一大圈淤泥,現在有抓著他的衣擺,池京禧的眉頭就沒住抽了抽。</br> 聞硯桐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小聲問道,“小侯爺,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br> 池京禧沒有解釋,只道,“噤聲?!?lt;/br> 聞硯桐也不敢再亂說話,怕是周圍又有人來,于是連呼吸都放輕了,跟著池京禧在地洞之中走著。由于太過黑暗,兩人的速度都不快。</br> 但顯然池京禧對這地下迷宮竟是有些熟悉的,他有條不紊的帶著聞硯桐拐了幾個彎,腳步漸漸慢下來,最后停下道,“這里安全。”</br> 聞硯桐松了一口氣,左右看看,發現還是沒有光,不由有些懷疑,“你如何知道這里安全?”</br> 池京禧沒理會她的質疑,而是道,“你為何會在這里?”</br> 聞硯桐嘟囔,“小侯爺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br> 池京禧又不出聲了。這樣黑的地方,他一不出聲,聞硯桐就覺得像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這里一樣,于是問道,“我可以在這里點火嗎?”</br> “你有火?”</br> “身上有兩個火折子。”聞硯桐道。這是她臨行前閑著沒事揣兜里的,總覺得會派上用場。</br> 池京禧便道,“拿出來?!?lt;/br> 聞硯桐慌忙將兩個火折子拿出來,摸索著池京禧的手,遞給他一個。將蓋拔開之后,她輕輕一吹,小小的火苗就露了頭,給無盡的黑暗添了一抹光亮。</br> 瞬間就將池京禧的輪廓描繪了出來,雖然可見度不高,但好歹能看見他那雙漂亮又深沉的眼睛。聞硯桐有些高興,說道,“小侯爺,你怎么不給我解釋一下???好歹說兩句解決我的疑惑啊!”</br> 池京禧并沒有吹燃手上的火折子,而是將聞硯桐手中的拿了過來,伸到墻壁上,沿著墻走了幾步。</br> 聞硯桐就在他身后緊緊跟著,他停下時,手指點在墻上,聞硯桐這才發現那墻上刻著一直巴掌大小的老虎,十分不起眼的模樣。</br> 池京禧道,“這里是寅虎道,是那些人不常來的地方,所以這里應當算是安全?!?lt;/br> “你如何知道?”聞硯桐一臉迷惑。</br> 池京禧也不像來過這里的樣子啊,怎么把地道摸得那么熟悉?</br> 他拿出一張疊起來的紙,遞到聞硯桐手上,“這是地圖?!?lt;/br> 聞硯桐驚了一下,忙接過來展開,湊到火光下一看啥也看不懂。</br> 她迷茫的眨眨眼,只覺得上面條條線線令人眼花繚亂。她看了池京禧一眼,不著痕跡將紙對折,問道,“小侯爺如何進了這地道之中?”</br> 池京禧似乎早就料到她看不懂,“寅虎道靠近地下密室的自毀裝置,所以平日很少有人來,除非出了什么大情況,那些人需要自毀出逃,才會來這里?!?lt;/br> “你怎么知道這些?”</br> “逼問的。”池京禧道。</br> 聞硯桐一再追問,池京禧不堪其擾,用簡單的幾句話說了當時的情況。</br> 其實跟聞硯桐的也差不多,也是睡覺的時候有人突然從床底下鉆出來。</br> 聽到這聞硯桐就忍不住想吐槽一句了。密室里的這些個人難道都是蟑螂精嗎?就喜歡從別人床底下鉆出來。</br> 但是驚醒了池京禧之后,那人就沒有什么好下場了,被池京禧揍了一頓。</br> 揍人這一段池京禧沒有細說,只是說,“我將其制服,讓他不能動彈?!?lt;/br> 聞硯桐本以為池京禧找了個什么東西把那人給綁住了,但是后來才知道,他直接將那人的手腳都擰得錯位,是真的完全無法動彈的那種。</br> 他從那人的口中逼問出了地道的主要結構,才得知這里面有個自毀裝置,意識到不能貿然派侍衛進來,若是打草驚蛇讓他們啟動了自毀,那么就完全不知道這藏在念安寺地下的組織究竟有何目的了。</br> 于是池京禧略一思量,自己帶著地圖下來了。</br> 聞硯桐與他有同樣的境遇,不同的應對方法,但結果竟然是相同的。</br> 聞硯桐聽后有些生氣,“你怎么能這么冒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嗎!這下面這樣危險,再怎么也要讓侍衛下來探路?。 ?lt;/br> 池京禧一抬眸,“你這是在教訓我?”</br> 聞硯桐聽他語氣不善,慫了一下,但還是難得硬氣了一回,“你不該被教訓嗎?怎么能行事那么魯莽?”</br> 池京禧低眸看著她,一動不動的,不一會兒就將她盯得心虛了。</br> 而后他突然腳步一動,往前走來,聞硯桐連忙后退,縮著脖子暗道不好,池京禧該不是被說怒了,要揍她吧?</br> 池京禧一步步向前走,聞硯桐也只能腳后跟往后挪著后腿,直到后背撞到了墻上,才退無可退。</br> 她余光瞥見池京禧抬起手,慌得一批。</br> 完犢子,不知道她現在跪下來抱著池京禧的腿道歉,能不能換得原諒?實在不行,她也不是不愿意喊他一聲爹的。</br> 池京禧的手落下的一瞬間,聞硯桐的雙膝一軟,眼看就要跪,但卻發現他的手徑直掠過她的頭,按在了墻壁上的某處。</br> 聞硯桐的膝蓋立馬繃直了。</br> 她微不可查的松一口氣,貼著墻往旁邊挪了挪,虛驚一場。</br> 池京禧見她嚇成這樣,從低沉的嗓子里擠出一聲低低的哼笑,夾雜著些許嘲笑。</br> 聞硯桐聽了氣得牙癢癢,這才明白池京禧是故意嚇唬她的!</br> 池京禧摸到了墻面上的一個機關,那火折子湊近看了看,發現機關是先前那人描述的方形印花,便試探著按了進去。</br> 隨后墻壁上響起了齒輪和鎖鏈轉動的聲音,發出微微的震動,然后面前的墻開了一條縫隙,竟向一旁緩緩拉開。</br> 聞硯桐原本以為石門機關都是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啟動之后速度很快,然后會發出很大的聲響,但是親眼看見時才發現,這速度不僅慢而且聲音很小。</br> 門開之后,池京禧走進去,火折子照映出的微弱光芒下,就看見面前幾步遠的地方,還有一堵墻。</br> 這堵墻上的門很是明顯,有些一眼就能看見的縫隙,門上還有朱紅色的刺目痕跡,似乎標識著這面墻的不可碰觸。</br> 池京禧淡聲道,“找到了?!?lt;/br> 聞硯桐站到他身邊,輕聲說,“這就是那個自毀裝置?”</br> “門里就是他們在地下密室藏的東西?!背鼐╈麑⒒鹫圩舆f給她,自己摸出了一把鑰匙,往門邊走去。</br> 聞硯桐忙跟過去照明。同時也明白,他所說的自毀裝置,其實不是毀滅整個地下密室的裝置,而是毀了這門里東西的裝置。</br> 走到墻邊后,聞硯桐明顯問道了一股怪異的味道,像是蠟油火藥混合散發出的氣息,雖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聞就知道這玩意用火一點就著。</br> 池京禧的目光往下,然后在門邊的左下角蹲了下來。聞硯桐也趕忙蹲下,就看見左下角有一方十分不明顯的鑰匙孔印。</br> 他破天荒的解釋道,“這個鑰匙孔連接著墻頭上面的機關,若是打開機關,墻里面就會被上面流下的火蠟布滿,門后的所有東西就會被火燒得一干二凈。”</br> 聞硯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順口問道,“但是你怎么毀了這個裝置呢?”</br> 池京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將鑰匙插進去,只入了一小半,然后用力往旁一撇,鑰匙就硬生生被池京禧掰斷,卡在了里面。</br> 果真簡單。</br> 聞硯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我方才就想到了,不過是順嘴一問而已?!?lt;/br> 池京禧不與她廢話,起身道,“走?!?lt;/br> 聞硯桐忙應了一聲,緊隨著池京禧的腳步,誰知道剛要踏出門時,忽而有一柄利刃從旁處刺來,直指池京禧的脖子!</br> 池京禧反應非常迅速,頭往后一仰,剎那間躲過利刃,手腕一翻敲擊在那人的手上,只聽一聲脆響,刀刃瞬間就脫了手。</br> 他用腳尖一挑,刀就被踢到聞硯桐的腳邊,“撿著!”</br> 聞硯桐嚇得不輕,慌慌張張的要去撿刀,快要碰到時,忽而有一只腳踩在刀柄上。</br> 她下意識抬頭,就見有個人高舉著刀,似要對這她的頭顱劈下!她當下嚇了個魂飛魄散,一聲喊叫脫口而出!</br> 池京禧腳尖一旋,轉了個身凌厲出腳,踢中那人的側腹,只聽慘叫一聲,那人被徑直踢飛,摔至一旁。</br> 他扯著聞硯桐的肩膀,一下子就將人給提了起來,同時將刀挑起,塞到聞硯桐的手中,搶下了手中的火折子。</br> 聞硯桐哪見過這種場面,早就慌得不行了,那鋒利的刀刃折射著微光,在她看來是要命的威脅,腦子木成一片。</br> 就這一會兒的空檔,又有人持刀從他背后砍來,池京禧側臉,余光瞥見之后,順手按住聞硯桐的脖子,將她的身子往下壓,同時手肘往后一擊,正中那人的臉。</br> 又是一聲慘叫,那人捂著臉往后退了好幾步。</br> 聞硯桐曾經聽生物老師說過,打架的時候鼻子,脖子,和肚子是最脆弱的地方,要是力氣足夠,只用一拳就可以讓人動不了。</br> 當時天真的聞硯桐還真誠表示了疑問,“下面小兄弟那地方不能算脆弱嗎?”</br> 然后被生物老師罰抄了課本。</br> 往事不提,但是聞硯桐親眼看見池京禧這一肘子下去,好似把人的鼻子撞得稀碎,捂著臉的慘叫的模樣好不凄慘,果然沒了反手的能力。</br> 池京禧趁著這個時間,將門邊墻壁上掛著的虎頭燈給點著了,周圍總算亮堂了些。聞硯桐放眼看去,才發現這一會兒的工夫就來了十來個人,手里都提著刀。</br> 方才電光火石之間,身邊就已經躺了三個了。池京禧厲害歸厲害,但是一個人跟十幾個人打能有多大的勝算?</br> 更何況他身邊還帶著一個拖油瓶。</br> 聞硯桐懊惱的咬牙。她要不是拖油瓶而是個悶油瓶就好了,這十幾個人完全不用放在眼里。</br> 池京禧見她拿著刀的手抖得厲害,沒好氣的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聞硯桐吃痛低呼,就聽他道,“蠢貨,刀好好拿著,誰若是靠近你,你就砍誰。”</br> “可是我……我從沒砍過人??!”聞硯桐顫顫巍巍道。</br> 池京禧沉吟一瞬,“就像你砍無惰雞那樣去砍。”</br> 聞硯桐眼睛一瞪,這人怎么能跟雞一樣呢?</br> 殺雞是為了吃,可是殺人呢?殺人是犯法的呀!受過二十一世紀法律法規教育的聞硯桐,一時半會無論如何也邁不過這個坎兒,面對這些暴徒嚇得兩腿打顫。</br> 這大概就是一個現時代普通女性面臨危險最真實的反應了。像小說中寫的那種穿越的女主角碰上危險的場面,睿智冷靜,手起刀落,殺人跟剁骨頭似的,聞硯桐完全不沾邊。</br> 她能夠做到還穩穩的站著,好像已經頂天了。</br> 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周邊的人再次殺上來,面目猙獰恐怖,手中的刀半點不留情面,就沖著肚子,脖子,頭顱砍來,只要中一刀,不是被開膛破肚,就是被劈開頭蓋骨。</br> 聞硯桐哪能應付得了?</br> 池京禧身子一旋,彎出一個柔軟的弧度躲開刀刃,從袖中翻出一把巴掌長的短刀,刀鋒一轉,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出手的,就把人的喉嚨割破了。</br> 但是即便他速度再快,噴濺出來的血還是染紅了他精致華貴的外袍,點滴灑在了光潔的下巴上。</br> 他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行云流水般轉身,刀柄磕在另一人的側頸上,一下就將人下頜骨敲出清脆響聲,在往腹上補了一腳,將人直接踹飛。</br> 十來個人將走道站得很滿,池京禧剛打倒一人,后面的人就補了上來,幾乎沒有任何空隙。余光就瞥見離聞硯桐越來越遠,心中也著急起來。</br> 那些人見池京禧不好對付,大部分都去幫忙了,但也有少部分擠不到前面,自然是要來收拾聞硯桐的。</br> 旦見正面有一人持刀砍來,聞硯桐驚叫一聲,憑著本能橫刀抵擋,那人的刀就看在了刀刃上,巨大的力道震的刀刃嗡嗡作響,她的手臂也陣陣發麻。</br> 另一人見狀便要砍她手臂,聞硯桐嚇得丟了刀縮回手,就見那人一刀看在她面前那人的臉上,刀刃從鼻子往左邊往耳根劃過,當下把臉削成了兩半。</br> 聞硯桐驚嚇得后退了幾步。后方一人見自家兄弟有失誤,忙要補上來繼續攻擊聞硯桐,卻不想那個臉被削了的人因劇痛而慌亂的揮舞大刀,一刀從后面那人的脖子斜砍進去,當下沒遭住倒在地上,捂著脖子抽搐了一會兒,就死在了聞硯桐的跟前。</br> 血腥味猶如鐵銹一般,在空氣中彌漫,粘稠的包裹著聞硯桐的鼻子。</br> 先前失手砍刀自己兄弟那人見倆兄弟都要掛了,提著刀再次朝她沖來,誰知道路上不知踩了什么,腳下一絆,整個人往下跌去,刀就橫在脖子前,這一摔,人就沒了。</br> 有人看見三個人都倒在了她面前,忙補上空缺,奔來對她攻擊。卻不想池京禧那邊有個人被踢了肩膀,猛地轉了兩圈之后,大刀正好從這人的側腹扎進,左進右出,人又沒了。</br> 死之前,那人瞪著站再不遠處一臉驚慌的聞硯桐,突然冒出了個念頭。</br> 這小子,有點邪門。</br> 聞硯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似要殺她的人都接二連三的因為意外倒在了面前,她摸了摸身上,發現除了濺了點血之外,也沒缺胳膊少腿。</br> 轉眼看見池京禧那邊還被四五個人包圍,便什么也來不及想,慌慌張張的從地上死的人中搶過大刀,幾個小步跑到池京禧的包圍圈外。</br> 兩三個人都是背對著她的,聞硯桐一咬牙,猛地把眼睛一閉,大刀就從那人的背后揮下。只聽衣裳被刀刃撕裂的聲響,刀刃觸及皮肉時傳來的觸覺讓她心頭一震,臉上灑下溫熱。</br> 慘叫聲響起的同時,池京禧就將人給踢飛了。</br> 甚至不給聞硯桐害怕的時間,就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整個往前拉了兩步,然后身子一側,揮著聞硯桐的手往前一送,刀刃就刺進惡徒的胸膛。</br> 這些惡徒慣會殺人,刀刃磨得無比鋒利,即便是厚厚的棉衣也能輕易刺破。</br> 聞硯桐被池京禧掌控的期間,完全不敢睜開眼睛,生怕血液濺進了眼睛里,只覺得身體被推來推去,各種聲響在耳邊炸開。</br> 她腦中好像只留下了兩個念頭:握緊手中的刀,和相信池京禧。</br> 隨后風聲落了,慘叫聲也停了,只余下粗喘的聲音,握著她手上的力道也松了。聞硯桐這才睜開眼睛,就見周圍躺著全是人,有些已經死了,有些卻還在捂著傷痛低吟。</br> 池京禧就站在身邊,俊俏的臉上濺了不少血,順著精致的輪廓往下滴著。染墨般的眉毛眼睛還蓄著一股子殺意,低眸朝她看來時,才慢慢消散。</br> 聞硯桐一下子丟了手中的刀,雙腿一軟,下意識抱住了身邊的池京禧支撐。</br> 池京禧身上都是血的味道,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被聞硯桐抱住之后,竟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她,而是緩了口氣,低聲問,“可有受傷?”</br> 聞硯桐眼角夾著淚花,連忙搖了搖頭,然后想起來池京禧在原文劇情中是受傷了的,就趕忙抬頭在他身上看,“你呢?有沒有受傷?”</br> 話剛問完,就看見他右肩的血幾乎染紅了整個臂膀,順著手臂往下滴,聞硯桐呼吸一窒。</br> 果然受傷了。</br> 池京禧知道她發現了,也沒說什么,只道,“趕緊找到出去的路?!?lt;/br> 聞硯桐慌張道,“對對對,出去的路,咱們怎么出去?”</br> 在原書劇情里,池京禧最后找到了傅棠歡的房間,當時應當是害怕直接出去對傅棠歡的名聲造成影響,他硬是在傅棠歡的房間里挺過了后半夜。</br> 傅棠歡簡單為他處理了傷口,天快要亮時,他才悄悄離開。</br> 現在看來,竟是有點不合邏輯。池京禧在夜晚的時候沒有從傅棠歡的房間中出來,為何待了半夜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出來?結果不都是一樣的嗎?</br> “地圖,你還拿著吧?”池京禧氣息有些弱。</br> 聞硯桐忙點頭,從懷中拿出地圖,害怕手上的血跡粘上去,她用指尖捏著邊角。</br> 但是方才受的驚嚇太大,她的手驚不自主的在抖,十分明顯。</br> 池京禧看了看,忽然伸手,將她的手握住。</br>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一下就能把聞硯桐的手整個包住,掌心的溫度滾燙,從血液的縫隙中能看出手背的白皙。</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氣息弱,說出口的話竟然溫柔了許多,“已經安全了。”</br> 他是在讓她別害怕。</br> 聞硯桐的心好似被撞鐘木猛地一撞。</br> 她出乎意料的慢慢平息下來,問道,“我們從何處出去?”</br> “寅虎道的盡頭往左,就是你房屋所在的方向,那是最近的出口,從那出去?!背鼐╈f道。</br> 聞硯桐忙應聲,拿出火折子照明,然后跟池京禧一塊跨過滿地尸體往前走。途中她注意道池京禧的腳步越來越慢,似有些吃力,猜想他肯能不止是肩膀受傷了,便把火折子塞到他的左手上。</br> 池京禧正想問她干什么,就見她把他的左臂扛在肩上,說道,“小侯爺,我扶著你走?!?lt;/br> “不必。”池京禧拒絕。</br> “不成,我這樣扶著你,你能少用些力氣,也能走得快些?!甭劤幫┘绷?,以為是池京禧不愿跟她靠太近。</br> “沒什么用。”池京禧說道,“你個子太矮了,要把力氣壓在你身上更吃力。”</br> “……哦?!?lt;/br> 原來是介樣子的呀。</br>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錦鯉buff呀</br> 感謝在2019112022:00:072019112121:5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false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張楸怡、天上來的坑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風不度玉門8瓶;顏好男子急募5瓶;false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