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話從章柳嘴里說出來有些怪,何美麗當然年輕但是好歹也滿二十歲了,章柳呢,在外人看來就只有“十六歲”,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去感嘆屋子里這一圈都比他的大的人是小孩子,怎么聽都是有點兒怪的。
后臺的眾人就都在這份古怪里安靜了下來了,直到負責安排入場的工作人員急急的沖進來,大聲道:“都在這里發什么呆啊!都快開場了,還不快準備!”
這話一出,眾人都下意識的看向章柳——這個導致后臺氣氛僵硬嚇得大家都不敢動彈的“罪魁禍首”。
見此狀,那工作人員也不自覺的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章柳,然后就看到了章柳身后那件刮花了的衣服,頓時愣了,然后一步上前一把抓起那件衣服,看著章柳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章柳聽到這人的質問,道:“問錯了,你不該問我。”
章柳神情淡漠,沒什么情緒波動的樣子,讓那工作人員一愣,但是這個時候可由不得他發愣,馬上就要開場直播了,這會兒出事故可是不得了。
要知道因為上次章柳和楚蔓為了救場臨時玩了那么一場“中國風”把戲,導致大火,然后這一場節目組便決定來個全體中國風,所有人都是古裝造型,唱的都是流行的武俠歌曲,來一場向傳統武俠的致敬場。
古裝的造型難弄是出了名的,這次造型服裝都是節目組從外面租回來的,服裝都是分配好了的,多余的是沒有的,這也是為什么那個工作人員一看到章柳的衣服被刮花就臉色大變,因為若不是古裝,當然可以從臺里服裝道具那里找幾件頂上,但是古裝就明顯不可能了。
眼見直播的時間將近,那工作人員急了,直接用麥克通知編導室,說:“彥哥,你快過來,后臺出麻煩了。”
不過片刻,王成彥匆匆趕到后臺來,一了解事情的經過,立時氣得不行,指著章柳就大罵:“你腦子進水啦!平時看著挺聰明的,關鍵時刻犯迷糊!”
王成彥這么一罵,朱娜依舊低頭在涂指甲,一直盯著章柳的傅宵宜面有喜色,何美麗人就低頭,似乎嚇得不敢抬頭的樣子,倒是一邊看著的袁晨忍不住了,說:“彥哥,又不是章柳的錯,是別人弄壞了他的衣服的。”
王成彥理都沒理袁晨,只是冷笑著看著章柳,半點卡殼都沒有的接著罵:“不知道你最近的風頭勁啊!不知道你現在招人恨嗎?這么個情況,都不知道經點兒心,自己的衣服都不知道好好看好了,現在怎么辦!哪里給你找衣服頂上?”
王成彥這里開罵,楚蔓從主持人那邊的梳妝臺鉆到這邊選手后臺來了,問道:“怎么回事兒?眼看時間要到了,你們這邊怎么還沒動彈呢?”
王成彥聽到楚蔓這話,一臉冷冰冰的怒氣,指著章柳說:“問這小子去!”
坐在椅子上的章柳此時正摸著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串手鏈,手鏈上綁了三枚硬幣,每次上場前工作人員都要他把這串不怎么好看的手鏈換掉,但是他都沒同意,也許是因為他一貫的“難搞”,后來工作人員也不和他犟了,隨他去了。
其實他可以事先卜一卦,那么今天這點兒小波折也許就能提前避開了,但是他沒這么做。
為什么?
握著手鏈上的那三枚硬幣,章柳想起了他做謝雍時的日子,開始時他真的是心有顧忌的,開始時他真是只是如老師囑托一般偶爾用堪輿術幫助決斷而已。
但是,那是開始,當他發現堪輿好用,而且又沒有立時的“懲罰”到頭上時,慢慢的,他就沒了顧忌。
所謂走捷徑是會走上癮的,當一個人一旦習慣了走捷徑,他就再也忍受不了踏踏實實的慢慢“走路”了。
飲鴆止渴,最后不得好死。
有些錯誤,犯一次就夠了。
手指離開手腕上的那三枚硬幣,章柳抬頭對正在那里生氣又有幾分著急的王成彥說:“把我的出場順序往后條,我那一場又四個配舞,把主舞給我扯下來,主舞的衣服給我,我頂主舞。”
王成彥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冷笑道:“你還完臨場玩上癮了?你那場配舞里有些功夫招式化在里面,沒有點兒根底根本跳不下來,你以為主舞就是換件衣服即能上的,有沒有腦子!”
章柳掃了眼后臺掛著的那塊大表,道:“不行我就直接穿主舞的衣服上臺唄,頂多搓點兒,把我的出場順序往后押,少說我還有三四十分鐘的排練時間,要是能把湊出一個還能看的節目,我就上,不能我就一個人穿主舞的衣服清唱,把配舞都給撤了。”
王成彥聽章柳這樣說,微微沉默思索起來,這時楚蔓倒是有些焦急了,說:“都到點了還磨嘰個什么啊!還有其他的辦法嗎?我看就這么辦了吧!”
王成彥聽到楚蔓的話,咬咬牙,說:“行!把出場次序改了,你壓軸。”然后轉頭對楚蔓說,“主持人那里也要改詞,換本兒,沒時間給你再對一遍詞了。”
言下之意就是,姐姐,你還要救場。
楚蔓光顧著催王成彥了,這會兒反應過來,這臨時場次調整主持人也要調整本子的,她又要當救火隊員救場了。
轉頭看向章柳,楚蔓嘿嘿笑了兩聲,眼神里都快冒釘子了,那眼神仿佛在說:沾上你小子就沒好事兒。
章柳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是在說:誰讓你有本事,能者多勞。
不知道為什么,楚蔓竟似乎讀懂了章柳的眼神,瞬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電視里,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孩子正在跳舞,舞蹈中融合些許武術的招式,男孩跳舞一個動作頂住后,又開始唱歌。
電視外,坐在那個很老土八仙桌前大概看完那個厚紙本的吳笙把本子放下,揉了揉眼睛,道:“小蕭啊,你這個本子,這就是個段子合集啊,看著是挺搞笑,有些地方我也能看出來你試圖加點兒料,但是這深度還是差點兒啊。”
那邊陳崇插嘴道:“嗨,你不就是搞個情景喜劇嗎,還用什么深度。”
吳笙聽到這話瞪了他陳崇,剛才吵過一場的陳崇一見吳笙瞪眼,只得把話收回來道:“行行行,我閉嘴行了吧。”
陳崇不說話了,吳笙轉而對蕭睿說:“小蕭,有的地方我覺得你還能在深點兒。”
吳笙這個人在影視圈內很說有幾分口碑分量,蕭睿來見他,拿的本子是自己花了兩年時間精心準備的,他自信在質量上還是有幾分的,見到吳笙看過本子態度似乎和藹了些,他心中很是高興,此時聽到吳笙提意見,蕭睿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直接道:“吳導,我明白的你的意思,只是我這個本子就是這么一種無厘頭的風格,一路下來的,本就是個喜劇,要向朝著你說的那個方向改,那就不是喜劇了。”說到這里,蕭睿頓了下,有些猶豫,但是還是直說了,“吳導,我覺得吧,咱們不論是寫還是拍片子,畢竟還是要有人看的,不是說賣錢之類的,而是一定要吸引觀眾,尤其是吸引到年輕觀眾,那就不能搞得太教條太嚴肅,總想著什么教育意義怎么高大上像個教導主任訓話那樣,誰聽你的誰看你的啊?現在這個社會也不比以前了,別的不說,你看看現在的韓劇多火啊,你不拍觀眾愛看的,自然有人會去拍的。”
吳笙的臉色有些難看,蕭睿也看到了,但是也許是覺得左右話說到這里索性一氣全倒出來了,說:“吳導,我這話不是說要為了迎合市場就不要膝蓋了,只是……還你也知道我是個野臺班子,哪路子的都不是,只是你說我是寫的吧,也就是在網上寫寫段子,也不算是寫的,你說我是編劇吧,我這九流小槍手給那多大編劇打過下手,現在連個署名權都沒混上。我這個行當里打滾,是窮了點兒,但是我也看不上那些為了點收視率就把啥都買了,做出來的戲那都沒法子看,我這本子,也許你看不上眼,但是我琢磨了兩年多了。吳導,你也是圈子里的人,您自己說說,就咱們圈子里有些人,那表面上藝術來藝術去的,就天天這么藝術著,錢都是哪里來的,那都是老百姓的錢!他們表面上藝術著,然后背地里各種關系搞錢洗錢。吳導,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然您也不會混到今天這樣了,您要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上你這里來了,我是混,但是臭脾氣還是有點兒的。我是覺得,真是有點兒堅持的,咱們不用裝那個樣子,搞那個深沉,就是喜劇,也能嬉笑怒罵里見真章,讓觀眾能看下去還把道理講了,特意的深沉之類的,沒必要。”
吳笙沒說話,從兜里拽了根煙抽了一會兒,半響,道:“這個本子,我接了。”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陳崇聽道吳笙這話,高興的不得了,一拍桌子,道:“性,老吳,你終于開竅了。”見到吳笙不犯臭脾氣了,陳崇高興的笑得合不攏嘴。
電視里,那個帥哥唱完了,也到了最后決定淘汰兩人剩下四個人的投票時間了,楚蔓對合話筒里說:“今天真是驚喜啊,沒想到章柳還會跳舞,恩,真是給了觀眾一個驚喜。章柳啊,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最后的投票環節了,有什么想對你的競爭對手說的嗎?“
章柳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很漠然的說:“戰場相逢,各憑本事,輸贏無怨。”
楚蔓笑了,笑著說:“呦,這還挺符合咱們今天的主題的,這話說的還挺像個俠客的。”
節目播到這里,吳笙有點兒嫌電視機的聲音太吵鬧,直接從陳崇手里搶過遙控器,把電視關了。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