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頓時覺得難堪無比,臉上掠過幾分不可思議,說了句“抱歉”就慌亂而逃。</br> 隨即宋洵聲也進去了。</br> 容梨總算安下心來,將裙子整理整齊,也進了包廂里面。</br>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宋洵聲就坐在她的對面,他目光很沉,像是一碗涼水,似無意地掠到她身上,容梨卻不敢和他對視了,匆忙轉移視線。</br> 張導已經點好了菜,又問大家:“還有什么需要加的嗎?”</br> 大家紛紛說不需要了。</br> 等著上菜的空擋,大家閑聊起來。</br> 男主角真名許叢,是當下出了名的小鮮肉,十五歲就被送去當練習生,十九歲出道,開過個人演唱會,一舉一動都能引起粉絲瘋狂的心跳。只是,在娛樂圈待了兩年后,他漸漸發現自己的淺薄,又去國外進修三年演技。</br> 這三年里,他處于隱退狀態,大家都不解。畢竟演藝圈風云變幻,長江后浪推前浪,說不定等到他一回來,就再沒有容身之處。</br> 可是許叢堅持自己的想法,甚至說動了公司。</br> 到最后,他成功了。電影《心跳》使得他紅出圈,年僅二十七歲就拿到了“影帝”稱號。</br> 許叢是出了名的敬業,對待工作一絲不茍,唱跳俱佳,被媒體稱之為全才藝人。許叢的成功不可復制,因為他置之死地而后生,這種魄力不是每個人都有的。</br> 容梨對許叢除了敬佩就是敬佩,能合他搭戲簡直是榮幸。</br> 許叢談起在國外的三年:“那時候我一個人在學校看書,有好幾次看著看著天就亮了,經常被導師罵,剛去的時候我也很喪,覺得撐不下去了,一個人的生活太寂寞,好多次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坐了個正確的決定。”</br> “難受的時候,我就看看粉絲發的私信,全部都是鼓勵?!痹S叢眉目微動,“想到有這么多人愿意無條件支持我,還有什么難關是挺不過去的呢?”</br> 喬希與許叢私交甚好,表示贊同:“我也覺得是這樣,身為演員,還是要提升學歷,提升自己?!?lt;/br> 喬希補圖了口紅,眉眼瑰麗,眼眸眨了眨,仿若萬千星光,一點都沒有剛才在門外尷尬的樣子。</br> 容梨在心里暗暗想:不愧是專業演員。</br> 心里笑歸笑,但容梨感覺得到,喬希說這話是針對她。全場十幾個人,就屬她學歷最低,連高中都沒讀完。其他人最差的也都是戲劇學院的本科學歷,而更多人家境非富即貴,流行出國鍍金。</br> 喬希:“說起來我都后悔呢,那時候就不該在大學時期拍戲的,我就應該繼續往上讀,專攻學業,想必如果這樣的話,我應該就不會這么糊了吧?”</br> 她難過地嘆口氣,裝得有模有樣。</br> 兩個小助理紛紛安慰:“喬希姐,你已經很優秀啦,這么年輕就有現在的成就,再過幾年,你也一定能拿影視金獎的!”</br> “我還差得遠著呢,”喬希抿抿唇,搖頭,“我最服氣的還是叢哥,可惜,我沒有叢哥的魄力,叢哥就應該穩坐影視一哥。”</br> 林叢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比你大了好幾歲,等你到我這個時候肯定更優秀的?!?lt;/br> “我就不奢求啦,”喬希巧笑倩兮,“進娛樂圈這事吧,像叢哥這種畢竟是天賦,少數中的少數。不過,也趕早不趕晚,說起來我也很佩服容梨呢,十六歲就入圈了吧?”</br> 容梨內心:?少Care我。</br> 臉上只能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微微笑著對上喬希的眸子:“是呢?!?lt;/br> 喬希:“你那時候大概還在念高一吧?就這么貿然退學,沒想法擁有平常人的生活,會不會很遺憾呀?”</br> 她裝作很關心容梨的樣子。</br> 容梨惡心得快吐了,可是偏偏這么多人在場,她也不想直接剛,就忍了忍,禮貌而克制地說道:“能賺錢,我干嘛要遺憾呀。”</br> 喬希不接她的招,又自顧自說:“咱們女明星也不能一直當花瓶是吧,還是想辦法提升自己,要不然上個節目念錯個字什么的多尷尬?!?lt;/br> 也許剛剛還留有情面,現在喬希的槍口就直指容梨了。容梨上節目念錯字兩次,都上了熱搜,在場哪個人不知道。故而有幾個小助理開始以那種□□裸的眼神開始打量喬希,隱隱含著幾分嘲笑。</br> 但她們不知道,那之后容梨就意識到不能這么下去,她自己買了網課,自學了高中所有知識,雖然比不得真正讀過書的,但是基礎再怎么也不會出問題了。</br> 至于演技,她從來放棄過自己,一直在默默學習。關鍵她不是有天賦的那一派人,進步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表現出來。</br> 容梨抿抿唇,沒有說話。</br> 念錯字的是她,鬧笑話的是她。她如果硬剛,只會落人笑柄。</br> 仿佛有無數雙眼睛落過來,如針芒在背。</br> 容梨突然有些后悔過來,只要喬希在,就肯定會給她找麻煩。</br> 何況今天喬希吃了癟,又得想辦法找補償。</br> 容梨用余光悄悄觀察了一下宋洵聲的反應。</br> 宋洵聲夾著菜,小口地吃著,他吃相干凈優雅,仿佛壓根不在乎她們談論的什么似的。</br> 容梨理了理長發,努力平復心情,卻不由自主想起了很久以前發生的一件事。</br> 宋洵聲是那種一旦確立關系,就不會藏著掖著,愿意將喜歡分享給全世界的人,他曾經帶著她見過幾個律所的合伙人,那時候天競還在籌備階段。</br> 也是這樣熱鬧的席間,宋洵聲給合伙人做了介紹后,大家坐在一起吃飯。</br> 開始氣氛還挺正常的,后來他們談起專業,說起業內幾個重要的案子。</br> 有個年輕的律師問:“小容,你覺得這個案子該怎么判?”</br> 容梨被問懵了,他們談論的本來就是專業問題,她聽都聽不懂,別提回答了。可是“我不知道”這四個字從嘴里怎么都說不出來。</br> 她最后按照常理編了個答案,大家愣了一瞬,都紛紛笑了起來。</br> “要真按你這么說,這世界可就亂套了啊!”年輕律師沒有壞意,本來就是跟她開玩笑,“洵聲,我還以為你會找我們行業內的呢,你怎么找了個法盲女朋友?”</br> 這話也實打實存著開玩笑的成分。</br> 宋洵聲本人也沒在意,只在桌下握緊了她的手,那雙手溫熱、寬厚,仿佛無形之中給她注入了力量,他的聲音輕而緩,像是大提琴低沉的聲音:“法盲怎么了?我寵著。”</br> 容梨的心重重一跳。</br> 宋洵聲眉目溫柔,揉了揉她的臉頰。</br> “呦呦呦!老宋竟然是寵妻狂魔?!?lt;/br> “小容啊,你可是有福氣嘍!”</br> 宋洵聲:“和梨梨在一起,是我的幸運?!?lt;/br> 大家開著玩笑,容梨的尷尬也就這么過去了。</br> 后來容梨再想到這件事,想起的不是當時的尷尬,而是宋洵聲守護她的模樣。</br> 現在就不會了。</br> 容梨默默收回亂七八糟飄走的思緒。</br> 林嘉菱說:“喬希啊,人家都說越缺什么就越炫耀什么,你今天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中學時期應該是你眼里的小太妹吧?我這不是好端端在這里坐著嗎?”</br> 林嘉菱知道,容梨當初因為保健品和讀錯字,難受了好一陣,還接受過心理咨詢,喬希明顯就是沖著她。</br> 林嘉菱偏不讓她如愿:“我初二就退學了,你說這么多是不是想針對我?”</br> 喬希啞口無言,她怎么也想不到林嘉菱會跳出來攪局。</br> 雖然她平時也看不上林嘉菱在網上賣弄風騷,但如果拿這些東西來說,只會顯得她素質低。顯然,林嘉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br> 喬希干巴巴笑了兩聲:“我干嘛要針對你呀,我誰也沒針對,我就是感慨一下?!?lt;/br> 一直沒開口的宋洵聲唇角驀地勾了勾。</br> 他捏酒杯的手用力起來,指節突出。</br> “我一個圈外人覺得,身為演員,別想些有的沒的,也別作妖就夠了?!彼p腿交疊,坐姿慵懶隨意,“不知喬小姐覺得呢?”</br> 大家都暗自捏了一把汗。</br> 誰聽不出來,宋洵聲明顯就是針對喬希說的這番話。在場的人中,在網上最能作妖的就是喬希了,她沒火的時候蹭熱度,炒CP,后來有了名氣將那些一腳踢開。</br> 可惜她粉絲量龐大,壓新聞壓得也快。</br> 而且這個圈子里確實是,沒炒作就沒熱度,有時候也能理解,只是喬希炒得太過了。她是這部劇女一,大家也不好貿然說什么。</br> 宋洵聲穿著得體的西裝,矜貴,英挺,有成熟的男人味道。</br> 不知道是不是容梨的錯覺,她感覺到,宋洵聲眼眸深深地望著她。</br> 宋洵聲身為席間最有權勢的人,有發話了,縱使喬希再心有不甘,也不好搞到太歲爺頭上,只好說:“宋律師說得很對呢!”</br> 林嘉菱淡淡笑笑。</br> 容梨:“……”</br> 這個話題總算過去了,喬希也不再多說什么話。</br> 宋洵聲這么一參與,席間更加熱鬧了。有幾個小助理受過喬希的大小姐脾氣,此時被宋洵聲一懟,都覺得解氣無比。</br> 在場的人中,張導最大,不過也才三十來歲,算得上是年輕人。大家都喝了酒,氛圍和樂,有些平時不敢提出的問題也在此刻提了出來。</br> 有個小助理向宋洵聲敬酒。</br> “宋律師,您這么優秀,應該很多人追吧?”</br> 宋洵聲微笑,不置可否。</br> 他的手指放在膝蓋的關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br> 面對著如此英俊的男人,小助理臉色紅了紅,還是大著膽子問了出來:“那您,談過幾次戀愛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