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梨覺得自己跳進長江也洗不清了。她只是逞一時嘴快,哪里想過他就在現場。</br> “跟你重逢你在偷聽,你現在還在偷聽,堂堂宋大律師,什么時候能把這個壞毛病改改?”</br> 她自己沒理,只能往他身上推責任。</br> 宋洵聲無奈地笑了一下:“咖啡廳客來客往,梨梨這么霸道,不許我進來喝杯咖啡?”</br> “那你去喝。”她才懶得攔著。</br> “我現在沒胃口了。”宋洵聲挑挑眉,“我都不知道自己腹股溝處有個痣,你怎么知道的?”</br> 狗男人,不知道才是騙鬼了!</br> 自己的痣怎么可能不知道??</br> 醉翁之意不在酒,非得要她承認,她為他做過那種事情嗎?</br> 容梨覷他一眼,擺了擺手:“你回去脫了衣服看看,順便欣賞一下自己,宋律師反正一直挺自戀的。”</br> “你上次做的飯我挺滿意,禮尚往來,我也請你吃一次。”</br> 宋洵聲決定不再打趣她,稍稍頓了頓身子,慢條斯理地攥緊她的手腕,將她帶了出去。這次她的力度并不大,容梨卻掙脫不開。</br> 當然,她也不想掙脫,因為她也有事跟宋洵聲講。</br> 張力在車前等待,二人過來他就微微躬身打開車門。</br> 這次他們去了銘記,有兩個服侍人員在酒店門口接應他們:“宋先生,都準備好了。”</br> 宋洵聲點點頭。</br> 飯菜是ANTA親自準備的,宋洵聲身為這里幕后的老板,這點呼風喚雨的本事還是有的。這次ANTA準備的都是清淡的小菜,以素為主。</br> 畢竟是晚餐,容梨一般不吃。</br> 如果真的要吃就一定不能碰葷菜的,一頓兩頓吃下去,身材就不保了。可能等不到咸魚翻身就糊到沒邊了。</br> 容梨挺滿意,邊吃邊問:“我有個疑惑,為什么不在第一時間放出照片?”</br> 只要把小貓的照片放出來,謠言不攻自破,何必等這么久,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她有好幾個瞬間,都覺得自己要淹死在眾人的唾沫中了。</br> 宋洵聲:“我是故意等輿論發酵。”</br> 容梨憤憤然:“?”</br> 宋洵聲夾了一筷子菜,風輕云淡道:“如果不多等一會兒,等輿論發酵起來,會有這么好的效果么?”</br> 現在的效果可以說是事半功倍,全國網民都知道喬希偷雞不成蝕把米。聽說喬希公司有意將她雪藏,喬希哪肯受氣,賠了錢走了解約。</br> 大概率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了。</br> 宋洵聲淡淡道:“打蛇要打七寸,料也要慢慢放。先放些小魚小蝦做誘餌,喬希會偷拍照片誣陷你在我意料之外。但正好,我后面準備的大餐配上她自己添加的佐料,相信會更美味。”</br> 容梨在心里給他比了個大拇指。</br> 容梨:“其實證明我沒虐貓很簡單,可你怎么會想到提前將貓咪安置好的呢?”</br> 這個舉動無疑為她俘獲了很多路人的好感。</br> 宋洵聲頓了頓,脊背挺拔如松:“這個你就要感謝藺平了。”</br> 容梨:“……”和他有什么關系。</br> 宋洵聲淡淡凝視她:“他送貓糧,我怎么會服輸,索性將小貓全部安置好。”</br> 他口氣清淡,仿佛說著稀松平常的事情。</br> 容梨神情差點崩掉。</br> 您可真是真霸總,這點小事都要拔得頭籌。</br> 不過總之是很感謝他就對了。</br> 要沒有他,或許這次公關又做不好,著了喬希的道不說,可能又沒機會出現在大眾面前了。</br> “對了宋洵聲,有個事我得跟你說,關于保健品那個事,喬希隱隱透露不是她做的,還說什么如果我查到了會有驚喜。”</br>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反正我感覺這次她沒騙我。可我想不到這個圈子里我還和誰結過仇怨,有必要這么黑我?”</br> 她小嘴叭叭著,聲音有點溫軟,皺起眉頭認真思考,宋洵聲卻不合時宜地想,梨梨的模樣真是可愛爆了。</br> 他唇邊泛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你現在終于承認我是你的律師了?”</br> 容梨:“?”</br> 律師有什么不承認的,他口氣里的曖昧都令她懷疑——宋洵聲說的不是律師,而是男朋友。</br> 容梨有點無語,眼底含了些不可思議:“宋洵聲,我也不是紅白不分,你業務能力我還是肯定的。之前不想讓你負責我的案子,純屬想和你保持一點距離,我覺得挺尷尬的。”</br> “現在呢?”</br> “現在就……感覺你已經扯進來了,而且林知溪不是付給你委托費了嘛,我不能浪費我閨蜜心意對吧。”容梨說得誠心誠意。</br> “既然扯進來了,”宋洵聲的聲音壓得低了些,透出些許磁性,“要不要更深入一點?”</br> 容梨:“……?”</br> 她嚴重懷疑這個男人在開車,可他神情沒有任何促狹的成分,正經得不行,她也沒有證據。</br> *</br> 林嘉菱的戲份拍得差不多了。容梨挑大梁,所以還要晚幾天才能殺青。</br> 林嘉菱是明天下午回去,于是約上容梨臨走前聚一聚,正好林知溪也來這邊辦事情,三人一拍即合,去了酒吧。</br> 容梨不太喜歡這種燈紅酒綠的場合,燈光太晃眼,暈乎乎的。</br> 林知溪非拉著她去,容梨無奈,發現這里環境竟然有點清幽,也沒有礙人的彩色交錯光線。</br> 林嘉菱:“梨梨,你過時了,現在的酒吧早就不是你說的那種了。”</br> 林知溪附和:“是的,你要多嘗試新事物。”</br> 容梨幽幽的眼神掃過去:“對,體驗新事物!”</br> 林知溪這才意識到親手打了自己的臉,干笑兩聲,趕緊補充:“事物當然是新的好,可人還是過去的好。”</br> 容梨:“……”</br> 三個人點了酒,找了吧臺坐下,沒往舞池那邊走。燈光很暗,她們找了個最靠邊的地方,容梨坐在最里面,把墨鏡摘了下來。</br> 林嘉菱的胃早就被酒練出來了,喝多少都不醉,她喝酒時顯得很豪爽,有女中豪杰的感覺。</br> 林知溪問:“梨梨,你今天能喝酒嗎?”</br> 解決完這些麻煩事,容梨覺得舒暢極了,而且明天上午沒有她的戲,即使喝醉了也可以大睡一場,便大手一揮:“喝!”</br> 容梨今天化了復古的妝容,紅唇冷艷,眉梢風情無限,輕輕抿了口酒,有種頹廢的味道。</br> 林知溪:“我們梨梨這次可是名利雙收了,喬希那個弱智,搞事情搞到自己身上,蠢死了!”</br> 下午容梨讓后援會發布了一條微博:@容梨粉絲后援會:各位寶寶們,梨梨已經給小貓們做了絕育手術,也都打了疫苗,如果有想要領養的可以私信我,希望大家能好好對待這些貓崽,會回訪哦。</br> 這些年容梨沒怎么出現在大眾面前,后援會的號也跟死了一樣。</br> 誰知這條微博竟然就上了熱搜,讓容梨措手不及。</br> 大家都夸贊容梨有愛心,當然,有小部分聲音說她X愛心人設,反正容梨不在意就是了。</br> 林嘉菱問:“小貓領養出去了嗎?”</br> 容梨點點頭:“想領養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該讓誰來養了。”</br> 如果世上的人真的這么有愛心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可憐的流浪小貓了。</br> 林嘉菱在腦海中梳理著前因后果,她早就感覺到宋洵聲對她很不一般,就問道:“梨梨,你當初為什么會跟宋律師分手啊?”</br> 容梨心口突然有點窒悶:“你怎么那么確定是我主動分的啊?”</br> “被偏愛的人都有恃無恐,”林嘉菱笑了笑,“宋律師這樣的男人我是挑不出一點毛病吧,如果非要挑,那就是太帥太有錢?”</br> 容梨:“……”</br> 林知溪流下了感動的眼淚:“總算有個姐妹跟我想法一樣了。”</br> 容梨勾唇笑,把礙人的長發理到而后,邊喝酒邊說:“你猜對了,確實是我提的,而且到現在,我都沒能他一個像樣的分手理由。”</br> “我總說,不愛了,不愛了。”</br> 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傾訴欲挺強的,要擱之前,可能她打著哈哈就把這個話題跳過去了。</br> 她突然凄涼地笑了一下:“其實分手的時候我當然還愛他,難過了很久呢,我還借酒消愁,胃就是那時候喝壞的。”</br> 容梨的心并不硬,那時他們在一起也不過一個多月,正甜蜜著,感情不能說不深厚。</br> 甚至提過分手后,她還隱隱期待他會不會開口挽留她。</br> 可她心里又明白,挽留有什么用,許如云不可能同意他們在一起,哪怕一天,哪怕一秒。</br> 容梨記得很清楚,那個晚上,她突然想給母親分享她談戀愛的好消息,就發了一張她與宋洵聲的合照。</br> 然后母親看著那種相似的臉,徹底氣炸了,當晚就打電話過來,把容梨罵的狗血淋頭。</br> 那會兒許如云的精神狀態基本上是沒什么問題的,所以是真的生氣,說容梨不要臉,什么難聽就把什么往容梨身上套。</br> 記憶中的母親一直是溫善的,后來精神出了問題吃了藥也能壓制住。將那些不堪入目的臟話往容梨身上壓,容梨哭了整整一晚。</br> 后來決定,聽許如云的話跟宋洵聲分手。</br> 容梨說:“我也沒跟溪溪說過分手理由對吧?”</br> 林知溪手捧臉頰,點了點頭。雖然跟容梨是最好的閨蜜,但她知道,這件事讓容梨很痛苦,所以一直沒有問過,不過大概能猜得到,背后的隱情肯定關于兩個家庭。</br> 舞臺上有人在唱著《分手的人》,歌聲低低沉沉,唱出一種悲哀又愴然的氣氛,可真應景。</br> “那我今天就講給你們聽吧。”容梨晃了晃酒杯里的液體,一飲而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