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梨在心里對自己說,宋洵聲是律師,懟他絕對沒好處,她便繼續默默扒自己的飯,早上沒吃幾口,因為倒霉遇見那破事餓了半天,此刻她只覺得這里的飯菜著實美味,而且不油膩。對于明星來說,吃東西最忌油膩。</br> 宋洵聲看著她吃得這樣開心,沒忍住也勾了勾唇角。</br> 兩人相顧無言,許之舟在這時走了過來,今天中午忙一個案子,不知不覺就忙過了飯點。一進餐廳就看有個人的背影有點眼熟,但看對面坐著個女人,怎么可能,天就算塌了,宋洵聲又怎么會跟女人一起吃飯?</br> 許之舟搖著頭打好飯,拎著食盒往回走,視線若有似無又瞥到窗邊的方向。</br> 這下不得了了,還真是宋洵聲!</br> 許之舟跟宋洵聲是多年好友兼創業伙伴,自然不會放棄這么好的八卦機會。像聞到腥味的貓,趕緊湊了過去。</br> 許之舟一邊裝作咳嗽,一邊把食盒打開,這頓就在這解決了,當個電燈泡感覺也不錯。</br> 許之舟哎呦一聲:“我說宋洵聲,你那些錢都白賺的?你就帶女人來律所吃飯?”</br> 宋洵聲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閃現一絲波瀾,他用下巴示意:“她自己想來的。”</br> “真是!”許之舟自稱情感專家,早就看不慣宋洵聲單身八百年的人設,經常想手把手教他撩妹,宋洵聲都不樂意聽,今天機會總算來了,“人家妹子想來你就同意啊,萬一就是想給你省錢呢?”</br> 說著,許之舟看向容梨,容梨正低著頭喝粥。</br> 許之舟:“對吧,妹妹。”</br> 容梨慢吞吞抬起頭,干笑兩聲。</br> 許之舟誤會了她和宋洵聲的關系,但這種事情還是宋洵聲自己解釋比較好。不過她倒是發現了另外一件震驚的事情,聽許之舟這驚訝的語氣,大概就是宋洵聲沒帶女人來過?</br> 難道宋洵聲一直沒談戀愛?</br> 宋洵聲大她四歲,哪怕生在豪門家庭也差不多該結婚生子了,何況作為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不談戀愛甚至對女姓表示抗拒總會顯得奇奇怪怪。其實她也蠻想談戀愛的,但是礙于明星特殊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許之舟看向打招呼的容梨,見鬼似的哎呀一聲,緩過來才戳戳宋洵聲的肩膀:“宋洵聲你真厲害,不談不知道,一談嚇一跳!大明星都被你領來了……”</br> 感慨完之后,許之舟一拍腦門:“我看過你的劇,給我簽個名唄。”</br> 許之舟突然意識到——</br> 宋洵聲潔身自好,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會貿然跟女人在一起,尤其是帶到自己的工作場所。而且,宋洵聲一直念著自己的前女友,那神秘的前女友是何方神圣他不清楚,反正聽人說過,長得非常美,美到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地步。</br> 如此便想通了,宋洵聲這家伙艷福不淺,居然跟容梨談過戀愛。</br> 嘖嘖嘖艷福不淺。</br> 不過那段感情里好像宋洵聲吃虧更多,分手后很長一段時間,宋洵聲整個人都很陰郁,聽人說他把家里成雙成對的所有東西都給砸了,就連碗筷都只剩一副,動情之深許之舟都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br> 而容梨還經常上節目拍電視什么的,比宋洵聲過得好多了。</br> 想到這里,許之舟搖搖頭,開始說教。</br> “大明星,你倆能和好我很欣慰,別看你是明星,但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你知道分手后宋洵聲他有多難過嗎?那時我們剛合作,他白天認真工作,夜里天天買醉,有一次律所聚餐唱情歌,他躲在角落里你知道干嘛嗎?”</br> 容梨:“?”</br> 許之舟:“我看到他掉了淚……”</br> “你知道男人的眼淚多珍貴么?”</br> 許之舟的嘴巴比黃河還寬,宋洵聲滿頭黑線,趕緊捂住他的嘴,冷硬道:“給我閉嘴!”</br> 這種家伙真是豬隊友!</br> 許之舟哪能輕易放棄,跟他扭打一陣,才勉強把他制服,轉臉看向容梨,容梨那雙琥珀似的眼睛漾滿笑意,聽得津津有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宋洵聲覺得容梨在嘲笑他。</br> 容梨挑眉,用那種“你居然會因為過于思念我”的眼神望著宋洵聲,宋洵聲無奈,輕輕嘆口氣,回給她一個“閉嘴你肯定是聽錯了”的眼神。</br> 不過宋洵聲也沒跟許之舟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br> 許之舟問半天,也沒問出兩個人的情況,不免有些掃興。</br> 他便開始說工作:“對了,今天青臨法務部跟我們打來電話了,說是想合作,目前他們總裁手里有個案子,想讓你親自接。”</br> 聽到青臨公司,容梨忍不住蹙眉。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對這個公司她自然半分好感都沒有。雖然這不是總裁的責任,只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br> 但容梨不是圣人,不免產生不了好印象。</br> 宋洵聲沉吟片刻,淡淡道:“推了。”</br> 許之舟:“什么?”眾所周知青臨是大公司,總裁又是大人物,宋洵聲再不解風情也不能這個面子都不賣吧。</br> 宋洵聲:“就跟他們說我沒空,這個案子你們接吧。”</br> 今天的事情他心有余悸,竟然讓容梨穿這么暴露的衣服,容梨是明星,不是艷星。幸好容梨沒事,如果有一點事情他都恨不得殺人。</br> 許之舟不解:“總得給我個理由吧。”</br> 宋洵聲喉結緩緩滾動了一下:“任性不行?”</br> *</br> 送走容梨后,宋洵聲處理完律所的事情,回了趟宋宅。</br> 最初他著手創業,沒用過宋家一分錢。盡管宋承義百般不看好,他還是挺過來了,吃過的苦、咬過的牙自不必多說。前些年天競就走上了正軌,所里都是江城最出名的精英律師。</br> 宋洵聲一直都是遵循著能不回去就不回去的原則。</br> 只是這么久沒回來,徐佳難免思念兒子,成天給宋洵聲發微信催他回家。</br> 前天為了讓他回家,徐佳甚至這樣發微信:我不催婚了,別光顧著幫工作,回家看看可憐的媽媽吧。</br> 后邊跟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br> 宋洵聲心非草木,又豈會無情。</br> 黑色卡宴緩緩駛入江城的富人區,瓊花小筑。開發商鬧中取靜,硬是在繁華與靜謐之間取了個中間值。別墅林立,都是商界大佬的居住地。別墅內功能劃分與布局呈現出德國式的嚴謹與英國式的浪漫。</br> 游泳池、健身房、室內電梯一應俱全,精巧細致又不乏舒適。</br> 宋洵聲不喜歡這里,他總覺得這里缺了點人情味。</br> 若要問他住過最舒心的地方是哪里。</br> 他不會說是如今現住的江碧公寓,江碧公寓簡約舒適,多是些年輕卻很有成就的年輕人,地處市中心,距離天競也近,買下那里純屬是為了方便。</br> 宋洵聲會說是西川大學旁邊他買下的一套小公寓。</br> 他統共就在那里教過兩年書,那還是他從哈佛剛畢業回來,籌備創建天競時,校長找上他,想讓他過去帶帶學生,他無意教育事業,但校長與宋承義私交甚好,也是他的長輩,不好拂了他的意。</br> 沒想到,就是在那里的第二年,他遇上了容梨。</br> 那種感覺該怎么形容,就好像本身一只無根鳥找到了歸宿,那種悄然落地的歸屬感與幸福感。兩人確立關系后,容梨就搬到了宋洵聲的小公寓。</br> 那是他這輩子住過的最小的房子。</br> 他們像普通的情侶那樣擁抱、接吻、做.愛。</br> 宋洵聲斂眉,掠過多余思緒,刷卡進門。</br> 江姨正打掃著衛生:“少爺回來了。”</br> 他淡淡嗯了一聲。</br> 今天宋承義在家,見他回來也沒多說什么。倒是徐佳很熱情,親自下廚做兒子喜歡的飯菜。</br> 宋洵聲一到家就上樓換衣服,他在家習慣穿休閑服。</br> 西裝穿著太板,束縛得難受,他扯扯領帶將衣服脫下來。</br> 徐佳上樓敲門。</br> “進來。”</br> 徐佳穿這件湖藍色的毛衣裙,妝容精致,她在家跟在外面一樣,總是一絲不茍。她說這是豪門闊太太的門面,徐佳也生在江城名門望族,后來嫁給宋承義,就做起全職太太。</br> 好在宋承義雖有些大男子主義,但在外頭也沒什么花花事,夫妻倆感情穩定,徐佳日常就是買買買,參加闊太太的茶話會,再不就是去美容院專注保養。</br> “洵聲,你得多回來幾趟知不知道?”徐佳親昵地坐到沙發上,與宋洵聲聊家常。</br> 宋洵聲在適當的時候給她幾句簡短的回復。</br> “你都餓瘦了。”</br> “沒有。”</br> 徐佳將手覆上去,突然笑了笑,猶豫著說:“洵聲,你什么時候給媽帶個女朋友來呀。”</br> 生在豪門中的人雖然一心搞事業,卻也有個心照不宣的規矩,談生意時,如果已經成家,兒女雙全會更加分,就類似于會覺得這個人更有責任感。</br> 宋洵聲扶額,他就知道不該相信徐佳的話。</br> 他一時沒吱聲。</br> 徐佳又說:“華南電業總裁的女兒跟你差不多大,一直在國外讀書,你要不要見一見?”見宋洵聲臉色冷了下來,“要不然你跟我說,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媽給你物色。”</br> 宋洵聲抬眸,清淡的眸子瞥過窗外景色,淡淡道:“以前我又不是沒談過。”</br> 她不是不滿意么。</br> “女明星不干凈,你是宋氏繼承人,至少找個門當戶對的吧。”</br> “您憑什么說她不干凈?”宋洵聲恨極了母親高高在上的模樣,其實上位者又能干凈到哪里去,歷史還不是由他們書寫。</br> “洵聲,這事都過去好幾年了,你總得釋懷了。”徐佳說,“再說了,那姑娘玩心重,不是當初就把你拋棄了嗎?都過去了,咱們得往前看。”</br> “你也總不能揪著過去不放手吧。”</br> “華電的小姐長得可漂亮了,我給你看看照片——”</br> 宋洵聲耐心用盡,推門出去。</br> 徐佳除了催婚,除了不允許他和容梨在一起,平時生活上倒沒什么問題。她是慈母,性格也溫柔,只是宋洵聲容不得別人詆毀他愛的女人。</br> 到了宋承義那邊就沒這么容易解決了。</br> 宋承義有意跟青臨合作,可宋洵聲一聲不響就走了,并且在青臨希望與天競合作時,宋洵聲直接拒絕了,這事自然會傳到宋承義的耳朵里。</br> “簡直是胡鬧!”宋承義猛地拍了桌子。</br> 他脾氣暴,控制欲也強,宋洵聲這么做就是在觸他逆鱗。</br> “爸,您沒必要生氣。”宋洵聲淡淡說,“青臨底子不干凈,洗黑錢發家,我去之前就跟您說了,我只是去看看,沒說一定會談合作。”</br> “何況我只是拒掉了與天競的合作,跟宋氏的合作我還沒談,您若有意,可以現在致電。”</br> 宋承義把桌上能丟的東西全丟了,還是壓制不住胸腔的怒火:“你白天貿然跑開,也沒給人家留句話就是不給人家面子!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br> 他指著他,是真的氣壞了,眼神里幾乎能噴出火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是為了那個女明星對不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