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恒生命科技公司被立案調查,  與其勾結的首席治安官認罪伏法——這注定是要載入藍斯洛星史冊的一天。
    檢察院并未對外公布康恒科技研究源晶的事,只說該公司為了獲取天價利潤違規制造并販賣禁藥,同時在制藥過程中造成污染,  導致不少藍斯洛星居民患上奇異病癥。稍后,  檢察院會代替受害人群向康恒科技公司提出索賠,  賠款將用于建立專用基金會,為治愈這些奇異病癥增添經濟上的支持。
    康恒生命科技公司于一夜之間聲名掃地,在聯邦醫療界造成極大震動。最重要的是,康恒科技還是軍部點名合作的“聯邦模范企業”之一。這一次,不僅康恒科技遭受重創,就連一群軍部官員都反應不及,  吃了暗虧。
    周影這次真是玩兒了一把大的——周家內外,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不少人因為這次的事件對他恨之入骨。但他畢竟是周家嫡系子孫,  背后還站著寧鴻雪,所以也沒人敢輕舉妄動。
    他們只能慨嘆:周影終于也學會了玩手段,目前看來心計還不一般。從此,  帝都世家之中又多了一位心臟手狠不好惹的周家人。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  在周影解決完這一切、踏上藍斯洛星的土地時,  他心頭沒有半點大仇得報的快意,也沒有計謀得逞的滿足。
    他神色懨懨地被護衛簇擁著來到治安署,所到之處人群自動為他讓步,仿佛是在迎接藍斯洛星的新主人。
    周影在治安署辦公室里見到了親手逮捕釋榮遠的偵查官,  伊萊克斯·霍爾曼中尉。這人有一頭周影討厭的暗紅色半長發。頭發顏色扎眼不說,  還不肯好好打理,  就在腦后捆成一束了事,  凌亂的發絲從偵查官的軍帽下溜出來;領夾也是斜扣的。渾身上下有股二流子的味道。
    不愧是在藍斯洛星這個偏遠的小星球上流浪了整整八年的偵查官。
    “恭候多時,  周小少爺。”霍爾曼中尉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現在康恒科技留在藍斯洛星上的源晶試驗點已經被全部搗毀,我們也算幸不辱命了。”
    “這些東西你自己處理就好。”周影沒什么興趣地說道,“我來是問你,我哥哥究竟在哪兒。”
    “……寧將軍沒有跟你提過嗎?”霍爾曼中尉有些意外地說。
    周影的眼神瞬間泛起淡淡的煞氣。
    霍爾曼中尉直接一個戰術后仰,打開光腦分享了一個地址過去:“他就住在這兒。昨晚周嵂上尉也參與了剿滅治安署勢力的行動,這會兒應該在補覺。”
    和白沙的精彩冒險相比,昨晚周嵂的經歷就有些乏善可陳了。
    因為白沙離開前的囑托,周嵂一直留在路齊家看守“異種”。后來,釋榮遠派去剿滅異種的巡邏兵跟周嵂撞上,周嵂解決那些巡邏兵之后,路齊家的兩只異種又開始暴動,他又不得不轉頭去鎮壓異種……直到釋榮遠伏誅,被禁錮的帕爾芬·路齊急匆匆地從制藥廠拿了星蟲基因消融劑,給她的父兄注射。但可惜為時已晚。她的父親和哥哥雖然解除了異變征兆,卻都沒能活下來。帕爾芬情緒崩潰,當時周嵂也在邊上。她因此遷怒了周嵂和白沙——這就又是另外一樁事了。
    總之,昨天所有人都度過了混亂不堪的一夜。最輕松的估計就是靜怡和亞寧。他們雖然在地牢里被關了好幾個小時,但絲毫沒有受到傷害,最多就是掉了幾根頭發。等他們出獄后,釋榮遠已經倒臺,康恒科技已經被查封,而他們的霍曼老師還搖身一變成了聯邦偵查官——
    現在他們也不算是毫無背景的人了!他們有個軍官當老師呢!
    或許由于實在是太興奮,等白沙處理完源晶、拉著他們回慈育院休整的時候,他們都不肯乖乖休息,非要讓白沙像講故事似的把前因后果都說一遍。
    白沙要回慈育院給小伙伴們說書,而周嵂選擇先回自己的閣樓。
    他換下風塵仆仆的衣衫和武器,去浴室洗了個澡。淺寐幾小時后,天光已經成了濃重的紫色。
    他從床上爬起來,點開光腦,打算問問白沙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就在這時,樓下商鋪的門被人推開。
    寧鴻雪和霍曼來這里之前都會提前跟他打招呼——他以為來的人是白沙。于是他走下樓,自然而然地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說道:“我正打算聯系你,不如晚上一起……”突然,隨著他的視線移至來者的面容上,他的聲音立刻停頓了下來。
    “阿影?”周嵂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是我。”站在門邊的長發少年瞇起一雙狹長的眼睛,那副與周嵂如出一轍的精致容貌卻蘊養出了截然不同的氣質。他乍然開口,語調中有細細的寒意,如綿密不斷的風雪,冷淡中透著陰郁,“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意外啊,哥、哥。”
    周影的一聲“哥哥”瞬間把周嵂的五臟六腑攪在了一起。
    周嵂輕輕撇過眼:“……你怎么會來這里?”
    周影看見周嵂對他的反應,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又痛又恨地說:“怎么,因為看見來的是我,所以讓你失望了對嗎?”
    “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被你拋在帝都星整整兩年不聞不問的親弟弟!”
    “你居然還問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自從周嵂“失蹤”后,周影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表現出憤怒或是惶恐的情緒。因為他知道,偌大的一個周家,只有周嵂和他是真正的家人。或許后來又出現了姓寧的舅舅,但也改變不了周影在帝都星的生活實質——從哥哥走后,他就是孤身一人,再無親友相伴。
    后來,寧鴻雪找到周影談話,說周嵂根本沒死,也不算失蹤。他只是想呆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養傷,等合適的時機再出現。
    周影慶幸之余,卻也堅信周嵂只是累了,很快就會回家找自己。
    他懷揣著這種期盼,等了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直到他真正死心。
    他終于明白,自己如果不主動打上門,周嵂能在那個鬼地方龜縮一輩子!
    “你讓舅舅給我帶話,卻不愿意親自見我一面。還說什么你主動離開、我就能做名正言順的周家繼承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家是什么鬼樣子,我做這個家主為什么?那個有萬貫家財的魔窟我早就呆夠了!”
    周影再也忍不住,將自己的怨憤和不平全部宣泄給了自己的哥哥。
    周嵂雙眼低垂,眉間似乎因感受到某種痛楚而微微蹙起。
    半晌后,他才壓著聲音說出一句:“抱歉。”
    “……我沒想到你會那么傷心。”
    從往日的表現來看,周影對權勢的執著遠勝周嵂。加上各方條件影響,周嵂覺得周影才是最合格的家族繼承人。恰好他對周家的一切感到厭倦——而有他這個長孫在,周家的元老們也不好提出更換繼承人的事——因此他是真的以為,只要他離開帝都星,他們兄弟倆就能各得其所、各償所愿。
    但現在周影卻告訴他,他想象中的“圓滿”,其實從來沒有存在過。
    聽到周嵂一聲消沉的道歉,周影臉上的戾氣像是被按下了靜止鍵。
    只在頃刻間,周影就冷靜了下來,他抿著唇說:“……既然你知錯了,那就跟我回家。”
    周嵂沒有馬上給出回答。
    正因為他低著頭,不肯直視周影的臉,因此沒有看見周影眼底逐漸積聚起來的黑暗。
    “跟我回家吧,哥哥。”周影忽然換了種態度,用淡淡哀求的語氣說道,“現在形勢已經不一樣了:周猙被我趕出了中央星系,康恒生命科技公司也馬上會回到我們手里,我們身后還有舅舅。從此,整個帝都星再也沒有人再敢小瞧我們。我們可以憑自己的意志去生活了。”
    “……你不想再殺星蟲,那就不殺。不想再上前線,那就不去。不想配合那些亂七八糟的實驗也沒人敢逼你低頭——誰為難你,我會把他們統統清理掉。”
    “跟我回家好不好,哥哥?回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家……”
    周嵂的神情有了明顯的動搖。
    周影說他這兩年過得不好,周嵂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雙生胎,從落地開始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父母去世后,他們也是彼此扶持著,相依為命,在周家那個人心鬼蜮的地方努力生存下來。
    周影無法忍受失去兄弟的痛苦,周嵂在藍斯洛星也悵然若失,時不時責問自己的良心,認為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兄長。
    “……好。”周嵂心想,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周影一愣,還沒來得及露出欣喜的表情,就聽見周嵂說:“但我得先跟一些人告別才行。”
    周影:“……”
    周影輕聲冷笑。是啊,他在帝都星飽受煎熬,可他這位兄長在藍斯洛星可不是無依無靠。
    “你要去見誰?是霍爾曼——還是那個白沙?”
    周嵂:“你知道他們?”
    “當然知道。”周影看似若無其事地回答,“你在藍斯洛星多虧了他們的照顧。”
    不知為何,最后的“照顧”二字被周影說的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說起來也巧。”周嵂的語氣逐漸變得輕松起來,“霍爾曼中尉和白沙他們接下來也要前往帝都星。說不定,我們會在帝都星再見。”
    周影:“…………”
    “霍爾曼先生是聯邦軍事檢察院的偵查官,本來就是帝都星人。白沙他們則要去帝都星求學。我們離他們很近。”周嵂感到由衷的欣慰,對自己的弟弟說道,“晚上我想去見他們,順便和他們告別。阿影,你要一起來嗎?”
    “我就不了。”周影在心里把陰魂不散的白沙痛罵了一百遍,但他好不容易把周嵂勸回家,不敢在周嵂面前表現出對白沙那伙人的不滿,他只好說,“我還有些公司的事情要處理。等你們聚完,我再來接你回帝都星。”
    周嵂不疑有他,答應下來。
    與此同時,慈育院也沉浸在一片分別的悲傷氣息中。
    瓊夫人和霍曼老師要離開慈育院、回到帝都繼續工作,連格溫妮特也要離開。慈育院必須換一個承辦方。幸好現在的霍曼老師在藍斯洛星政府中極有話語權,他安排政府牽線搭橋,計劃在藍斯洛星建立一個真正官方的、設施完備的孤兒救濟院。慈育院里的病兒會移交到政府手中,得到妥善照顧,而目前未成年的孩子們也有了免費上學的機會。
    一時間,整個慈育院即將分崩離析。而他們現在住的這個破破爛爛的荒山院區,也會被推倒,改建其他建筑。
    這一晚,許多在慈育院中長大、離開慈育院的年輕人都回來給瓊夫人和霍曼老師送行。他們紛紛送上了臨別禮物——雖然大部分都不怎么值錢,但都是經得起回憶的物件。
    “感謝您。”他們說道,“如果不是老師們的付出,我們都不敢想象現在的自己會是什么樣。是你們拯救了我們。”
    即使不茍言笑如瓊夫人,在這一晚里也沒有皺過一次眉頭。她只是微笑看著這些孩子,神情和煦,仿佛他們都是她最優秀的學生。
    而霍曼老師換回偵查官制服后,看起來不再那么潦倒落拓。他整晚都忍耐住了想喝酒的沖動,和孩子們敘話、擁抱、告別,眼眶通紅卻還維持著自己作為老師的威嚴形象。
    “嗚嗚嗚,霍曼老師,我們舍不得你——”
    平時那些年幼的孩子們避霍曼老師如蛇蝎,今天卻都哭得不能自已,抱著霍曼的腿求他不要離開。霍曼一個個安慰他們,語氣溫暖至極。
    “老師,我也要抱抱!我也舍不得你!”亞寧忽然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竄出來,他似乎是情緒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直往霍曼的懷里沖,“老師,我舍不得和你分開啊老師——”
    “停停停,你湊什么熱鬧?”霍曼青筋直跳,“你們不是要去考聯邦中央軍校嗎?中央軍校就在首都星。”
    亞寧:“啊。對哦,我給忘了。”
    “還有。”霍曼提防著亞寧往他身上抹眼淚鼻涕的行為,說道,“我已經跟藍斯洛星的戶籍部門聯系,以后你們三個的戶口就跟我走。你們考上任何一所軍校,學費都由我幫你們出。軍校放假的時候,你們就來和我住,我在帝都星有房產。”
    亞寧:“……啊?”
    “啊什么,傻小子。”霍曼用力推了他一把,“還不快邊兒去,收拾行李,明天跟我回帝都星!你們也不必去洛登星參加選拔測試了,就在帝都星考,也免得跑來跑去累得慌。”
    聯邦法律規定,公民十四歲成年。但在嚴格意義上講,這只代表父母將孩子養育到十四歲,就不必再被迫承擔孩子的生活成本和教育成本。實際上,越發達的星系,教育越容易內卷,父母只把孩子培養到十四歲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養到大學畢業了再說。如果孩子有出息,選擇進一步深造,那父母可能還得接著負責給學費和生活費。
    ……所以,霍曼說這話,是準備要領養他們三個的意思。
    亞寧鼻子一酸,這回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哭著撲向霍曼老師,鼻端掛著的兩道晶瑩的鼻涕在風中微微搖晃:“老師——”
    霍曼大驚失色:“不是叫你別過來嗎?!”
    大部分人喜歡在喧鬧聲中告別。
    而靜怡和白沙則偷偷爬上了慈育院的屋頂躲清靜。她們兩人一手一罐酒精飲料,伸出手,對著高高的黑色夜空干杯。兩罐飲料彼此碰撞,發出一聲輕柔的脆響。
    在今天,靜怡終于滿十四歲了。她們倆得以經過合法途徑購買了含酒精的飲料。
    “這回算喝上酒了,你總該高興了吧?”靜怡對白沙說道。
    “度數有點低。”白沙往漆黑的瓶口里瞧了一眼,挑剔道,“喝起來沒有那種五臟六腑都在燃燒的感覺。”
    靜怡:“傻子,劣質酒精喝起來才會有那種刀割似的感覺。”
    白沙:“真的嗎,我不信。”
    靜怡抬起手中的飲料:“這兩罐飲料是聯邦本年度銷量最好的時尚飲品,一罐要350星幣。”
    白沙嘆息:“好吧,那我再努力品味試試。”
    聯邦的酒精飲料真的很奇怪,要么是清淡到發澀的口味,要么就是香味沖頭甜到爆炸的款式。白沙還在貨架上找到過一款所謂的“復古風仿啤酒味飲料”,據說配方完美還原了舊時代風靡過整個人類文化圈的“啤酒”。但白沙嘗過一杯試用裝后,覺得啤酒的味道是有了,但卻是過期啤酒,或許里面還泡過某種苦澀的動物內臟。
    白沙反倒最喜歡在寒波星喝到的所謂“劣質酒精”——至少它口感很純粹、夠直接。
    而且,她發現自己似乎體質特殊,怎么喝都不會醉。也不知道這算件好事還是壞事。
    “我們馬上要離開藍斯洛星了。”靜怡長嘆一聲,向來堅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你說,我們將來會懷念這里嗎?從前我只想著離開這里,考上最好的軍校、成為最優秀的聯邦軍官。但我現在卻有種直覺,或許將來,我們會更想念在藍斯洛星的這段日子。”
    雖然這里貧瘠、荒僻,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算好人也不算壞人,但他們抵抗住了來自黑暗的遮蔽與侵蝕,最終向光明的未來大步邁進。
    他們會永遠記住這里的時光,就如同他們會一直記住自己是誰。
    “懷念是正常的。將來有機會回來看看就行。”白沙兩腿盤起,表情輕松地說道。
    靜怡扭頭問她:“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白沙揮手:“別,靜怡,你這話聽起來像是要跟我告白。”
    靜怡:“……你想討打嗎?”
    白沙:“哈哈哈。放心吧,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來,為聯邦中央軍校干杯!”
    白沙剛舉起杯子,打算把剩下的飲料一口悶了,卻在屋檐底下看見了周嵂的身影。
    周嵂抬頭,水墨般的眉目被輕淡的月光照亮,眼角眉梢仿佛含光。
    他沿著兩座墻壁相交之處輕巧地爬上三樓,走到白沙和靜怡身后。
    “你來晚了。”白沙微微后仰,警惕地說道,“酒已經被我喝光了——”
    周嵂微笑著搖搖頭:“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兩年過去,少年的眉目脫去稚嫩,輪廓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在藍斯洛星的時光并沒有損耗他的心智,相反,他變得更平和、豁達,如山嵐間輕輕拂來的一陣清風。
    “我弟弟來找我,我馬上要回家了。”周嵂說道,“今天是來跟你們告別的。”
    趁白沙還在發愣,他伸出雙臂,擁抱了白沙一下。
    “很高興遇見你。”他輕聲說道,“我們中央軍校見。”
    隨后,他干脆地放開白沙,沿著墻壁幾個降落跳下天臺。
    靜怡目瞪口呆,雙眉吊起,指著周嵂的背影道:“他什么意思?!”
    白沙一愣:“搞了半天他也是中央軍校的學生啊。唔,曠課兩年,算起來他還真沒畢業。”
    “我不是說這個。”靜怡皺著眉,做了個擁抱的動作,“我是說他剛才那個——是什么意思?”
    白沙一頭霧水:“不就是告別嗎,還能有什么別的意思?”
    靜怡:“?”是她想多了?
    靜怡看著白沙把飲料罐從她身后拿出來,這才發現,從周嵂出現的瞬間開始,白沙就趕緊把飲料罐藏了起來,似乎真怕周嵂一言不合把她的罐子給搶走。
    “就算飲料喝完了,但這罐子是特制金屬罐,也挺值錢的。”白沙堅定地說道,“把它帶回商店回收,還能值40星幣呢。”
    靜怡:“……”
    靜怡忽然呵呵笑了兩聲,覺得自己完全是杞人憂天了。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會兒聊藍斯洛星的廢品回收系統,一會兒又聊帝都星的物價問題。幾分鐘后,亞寧喘著氣跑到陽臺上來,眼眶紅得跟被人打了似的,他興奮地說:“你們倆怎么還在這兒?快回去收拾行李吧。我們明天就要出發去帝都星了!”
    靜怡一挑眉:“明明喝酒的是我們,怎么你大半夜的開始說醉話?我們還沒考上中央軍校呢。”
    亞寧把霍曼打算收養他們的事情告訴她。
    白沙:“好家伙,霍曼老師是打算做我們一輩子的老師啊。”
    靜怡:“……那我們要喊他‘父親’嗎?”
    亞寧一愣,和靜怡、白沙一起,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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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霍爾曼中尉和慈育院的每個人告完別,輕輕擦掉眼角泛出的淚水。
    男兒流血不流淚,霍爾曼更沒有在孩子們面前流淚的習慣。如果連他都哭了,那些孩子會以為他不愿意離開藍斯洛星,哭得更兇。
    霍爾曼中尉嘆息一聲,走向自己的房間,腦海中不斷閃回著在慈育院的日日夜夜,有苦澀的回憶,也有美好的回憶……
    突然,三個黑色的影子從他的房門里竄了出來。
    他們三個齊齊站成一排,底氣十足而又深情地呼喚道:“爸爸!”
    霍爾曼:“!!!”
    他差點被嚇得心臟停跳,還以為眼前的一幕是一場噩夢,突然有三個老大的孩子竄出來喊他叫爸爸,而他四十好幾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再仔細一看,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小混蛋。
    “你們想干嘛?”霍爾曼捂著自己的心口說道,“想偷襲我嗎?”
    三人組搖頭:“我們只是來向霍曼老師您表達感謝之情!怎么樣,您有沒有很感動?”
    “滾。感動個屁。”霍曼老師笑罵道,“你們仨要是哪個沒考上中央軍校,看我怎么收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