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那名持槍殺手就陷入了強烈幻覺中，開始原地手舞足蹈起來。
    顧幾躲在樹后觀察了片刻。
    確認對方徹底失去自主意識后，才緩步向他靠近，先是一記鞭腿踢飛了他手中的槍械，然后目光掃過他的腰間，將另一把手槍也迅速繳下來。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
    兩把手槍竟然不是韓國本土產的K5，而是朝鮮白頭山手槍，也就是CZ75的彷制版本，武器雖然看似很老，但它性能可靠、精度很高、手感舒適，夏國當年也曾彷制過，名字是NZ75。
    槍手射擊的那把還裝配了魚鷹消音器。
    套筒、套筒座、槍管三個主體部件的槍號全部都被用銼磨掉，也就意味著這兩把槍根本無法追查來源，一旦真發生了意外，也可以隨時嫁禍給朝鮮。
    男子的五官也屬于典型軍人風格。
    跟“金智久”一樣，線條粗糲，棱角分明，比之前那個金燦宇更年輕，身手看起來也更好，雙手布滿老繭，胳膊肘上也全都角質層，說明此人常年經歷特殊訓練。
    顧幾又在槍手身上仔細搜查了一番。
    找到一臺汽車ODM控制器，兩部電話，一把朝鮮老AKM戰術刺刀，兩顆震爆彈和三個備用彈夾。
    還真是做戲做全套，真不知道軍方從哪找來的這些老古董。
    他殺手身上的毒刺全部用袖子撣了下來。
    最后舉起手槍，對著他的頭部和軀干。
    毫不猶豫，連扣扳機。
    砰砰砰！
    一整個彈夾打完，殺手的腦袋也成了馬蜂窩，鮮血順著脖頸染紅了灰色衛衣的衣領。
    顧幾放下槍。
    他動手的原因很簡單。
    雖然留下殺手活口，也許有機會撬出更多秘密，但從此人的行事作風，身手即可判斷，絕對長期受過軍方特殊訓練。
    這種人，即使把他五花大綁，他也會找機會反抗。
    顧幾只有自己一個人，他不想中途出現任何差錯。
    還有一點，他無法解釋【毒針陷阱】地雷。
    兩個手無寸鐵的檢察官和黑幫混混，想要無傷活捉一名軍方特勤，換誰誰都懷疑，為了接下來能繼續保證正常行動，也為了“金智久”未來的路途，他必須解決掉殺手。
    顧幾將殺手尸體和崔日斗的尸體全部拖到了那輛黑色現代轎車上。
    打著避免被路人發現的借口，他就可以隨意破壞現場。
    這對他編故事，更加有利。
    車內，顧幾左手食指敲擊著方向盤，右手檢查著男子的手機，里面除了一些位置信息，其余并無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思索再三，他掏出電話，打給了李鉉貞。
    沒錯。
    他現在等于是跟軍方產生了正面沖突。
    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也只有青瓦臺秘書室室長，才有能力處理。
    并且他幫了韓國政府這么多忙，如果連這件事都無法給他一個交代，那這場關卡他將徹底沒得玩了。
    “金檢察官，有什么事情么？”
    “李室長，我剛剛被人用槍追殺，現場死亡兩人。”
    電話里，李鉉貞似乎正在吃飯。
    聽到顧幾這句話后，明顯有椅子被推開摩擦的聲響，估計是驚訝得當場站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好像發現了烏山基地軍方的一些秘密。”顧幾將事情的全部經過講了一遍。
    良久，李鉉貞才呼出一口氣。
    “我馬上派人接你，你現在在哪里？”
    “平澤通往首爾的快速路上。”
    掛斷電話后，顧幾將對話錄音，設定了一個定時郵件，于三天后自動發送給姜有真和林仁娜。
    雖然他覺得李鉉貞并不會出賣自己，畢竟連國家政府核心權力都在替軍方隱瞞，他想不出還有什么機會可以翻盤。
    但凡事都要遵循“危險加一”原則。
    設置定時郵件，至少相當于給自己多上了一層保險。
    青瓦臺的效率極高。
    大約半個鐘頭的功夫，一輛黑色現代勞恩斯轎車就停在他旁邊。
    車門打開，一共下來三名人高馬大，穿著黑色西裝，頭戴戰術耳機和口罩的保鏢。
    “您好，金檢察官，我們是青瓦臺安保室的，請您跟我們上車，現場交給我們處理就好。”
    “好。”
    顧幾蹭了蹭手套上的鮮血，將槍支交給安保組長，隨后便帶著公文包鉆入那輛勞恩斯轎車后座。
    隔著車窗，他看到安保將那輛現代轎車調頭逆行，開往別處。
    車輛一路到達首爾市區，并沒有去青瓦臺，而是找了一處市區附近的獨棟洋樓。
    “金檢察官，到了，這里是青瓦臺安全屋之一，里面安保嚴密，足夠保證您的安全！”
    “李室長呢？”
    “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請您不要擔心。”
    顧幾只能跟著安保人員走進洋房內。
    院子里，兩名西裝革履地的安保，正守著房屋大門，在輸入密碼和指紋后，里面的房間布局與一般的家庭無異。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空間略小。
    主要是因為安全屋的墻體的構造比較特殊，一般都是多層復合結構，除了特殊配方的混凝土，還有防火層、隔熱層、防彈鋼板、防爆力破壞板，可以輕松應對狙擊槍、機槍掃射，還有炸彈襲擊，可以有效阻擋強拆2小時。
    更高級別的安全屋，甚至可以防毒、生化、核武器輻射。
    這種概念最早起源于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專門用來營救黑奴，后來慢慢發展成為情報機構、執法暴力機構的專屬配套，用來提供給特工、間諜、證人保護等等。
    國內一樣有不少專業團隊在設計建造這類安全屋。
    多用于貴重物品儲存，私人愛好的收藏、商業機密會客，以及政府保護證人需要等等。
    此類工程往往都需要簽署保密協議，保密施工。
    連工人可能都是分批次工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工作，包括委托方與承建方很可能連面都沒見過，整體造價也比普通房屋更貴，根據不同要求，一般在30萬至300萬左右。
    顧幾作為特警出身。
    自然也學習過安全屋防護等專業知識。
    設計優秀的安全屋，除了墻體堅固，還要保證前后雙通道，以免被敵方包圍而無法撤退，內部還要具備獨立信號系統、能源系統、遠程監控系統，有些高級安全屋內部還有驅離系統和抓捕系統。
    “金檢察官，您暫時就先在這里休息，有任何需要隨時都可以叫我們。”
    安保人員將顧幾帶到客廳沙發后，主動拿來一瓶水和面包。
    “我需要一臺電腦和讀卡器。”顧幾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安保人員也沒有拒絕，很快就給他想要的東西。
    顧幾將從樸寶美存錢罐中拿到的內存卡，放在讀卡器中，插入筆記本，里面果然有一個文件夾。
    他迫不及待地點開查看。
    里面全都是一些細菌、病毒等微生物研究文件，有炭疽桿菌、葡萄球菌、流感病毒，以及瘧疾等等。
    顧幾只是擁有公共衛生知識，并非真的跟“金智久”一樣，是微生物專業出身。
    所以太過專業的東西，他看不懂。
    但其中有幾份文件，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里面著名了一個名字：德特里克堡實驗室！
    德特里克堡這個名字，幾乎很少有人會不知道。
    它可是美國著名的生化武器實驗室，前身是一座小型機場，1943年美軍征用此處建造了著名的美軍陸軍生化武器實驗室，當時美軍高層給這個地方下達了制造“殺傷力不次于曼哈頓計劃中原子彈的生化武器”的目標。
    傳言它曾聘請二戰漢斯科學家，接受731部隊的全部資料，施行非人道主義實驗。
    也被媒體稱作為“進行世界上最黑暗實驗的實驗室”稱號。
    它們日常除了尋找自然界殺傷力極強的毒菌外，還被當時就已經遍歐亞大陸的美國中情局拜托研制類似逼供時用的藥物，也就是在地下大廈關卡中，顧幾跟朝軍聊過的LSD，也叫精神控制計劃。
    但真正讓德堡實驗室“臭名昭著”的，是它2019年的泄漏關停事件。
    2019年7月，德堡實驗室突然宣布關閉；
    8月，美國流感爆發，將近2000萬人感染，1萬多人死亡；
    9月，德堡實驗室所在的馬里蘭州出現不明呼吸疾病，近2800人感染，美國CDC宣稱該疾病系電子煙所引起，其它不方便透露。
    可美國早在2007年就開始銷售電子煙，為什么2019年德堡實驗室關閉，才發生呼吸疾病？
    10月，中情局局長帶頭組織一場代號“201”的全球流行病演習，模擬一場變異病毒爆發。
    理論上來說，這種演習應該歸CDC管理。
    為什么會讓一支情報組織參與進來？
    美國白宮請愿網站上，曾有網友多次討論過德堡實驗室的問題，也要求軍方公開，可均被刪除。
    隨后，美國政府內部傳出了兩份報告，內容是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不小心泄露了病毒，主要原因是員工操作不規范，墻體、保存生物的柜子、安全盒老化了，出現了裂縫。
    這話騙傻子，傻子都不會相信。
    世界最頂尖的生化實驗室居然密封性不好，安全箱有裂縫？
    所以，“德堡實驗室故意泄漏病毒，拿普通民眾做實驗”的黑料，就一直流傳至今。
    雖然顧幾知道。
    烏山基地實驗室，作為美韓聯合實驗室，主要就是由美國牽頭，與德堡實驗室產生關聯，也無可厚非。
    但在2015年這個節骨眼兒上。
    先是美國運輸韓國的炭疽桿菌泄漏，又是實驗室爆炸，軍方封鎖現場，不讓外界調查，現在又故意隱瞞基地MERS感染，這幫軍方高層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會也要利用這次的MERS事件，拿韓國民眾做實驗吧？
    顧幾不禁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要真是如此。
    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否則真讓軍方把他好不容易控制起來的場面，再度攪渾，一切前功盡棄。
    “金檢察官。”
    這時，身后傳來喊聲，穿著西裝的李鉉貞，身旁還跟著一名中年寸頭男子，他同樣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但身材格外筆挺，個頭雖然不高，但眼神異常銳利，一看就是軍人出身。
    “這位是青瓦臺安保室崔政赫室長，專門負責青瓦臺安防工作，有他出面處理此事，你完全可以放心。”
    “李室長，崔室長。”
    顧幾一一禮貌地打著招呼，旋即將早已在腦海中演練多次的說辭，復述了一遍，七分真，三分假。
    假的部分，自然就是與殺手的打斗。
    他找的解釋是，殺手追上來，一槍打中崔日斗，逼迫他交出內存卡，而崔日斗突然撲上去，犧牲自己纏住殺手，顧幾則趁機奪槍反殺。
    “能夠控制車輛，造成車禍這一點，就不是一般犯罪組織所能想到的手段，看起來的確像是……”
    崔政赫沒有明說，但言外之意，就是軍方下的手。
    他就是部隊出身，對軍方的手段再清楚不過了。
    “內存卡里的內容是什么？”
    “都在這里。”
    顧幾大大方方將文件展現給兩人。
    李鉉貞看得眼神變幻，心里強壓著火，但眉宇間依舊能看出怒意。
    作為秘書室長，他要優先保證總統的名譽和民眾，自然也對軍方這種行為深惡痛絕。
    他抬起頭，盯著顧幾的雙眼。
    “金檢察官，你怎么看？”
    “我覺得從烏山基地刻意帶走超級病人‘金燦宇’這點分析，不排除它們會不會在基地內研究著什么，要知道，MERS這是第一次在韓國流行，并且韓國現在可是除沙特外，世界第二大MERS感染國……”
    顧幾沒有深入展開討論。
    但一場小小的MERS，就搞得韓國經濟、民生翻天地覆，足以證明病毒的厲害，李鉉貞就算再不懂軍事戰略，也知道這東西可是比飛機大炮更加厲害的武器。
    “跟我就不用拐歪抹角了，說說吧，你到底想怎么解決。”
    “李室長，崔室長，我建議，馬上派人去烏山基地，徹查軍區醫院，深挖所有MERS感染者，從根源上阻止一切危險行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