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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此去經年,不知何日再相逢?

    正說著話,霜枝險些叫出聲來,幸好被月照一把捂住了嘴,“噓,是我!”
    “你……”霜枝拂開月照的手,面色慘白的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你要嚇死人嗎?大半夜的忽然竄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嚇死我了!”
    幸好,沒有驚著少夫人。
    靳月壓了壓眉心,“下回別竄霜枝邊上去,她不是習武之人,辨別不出你的腳步聲,回頭把她嚇出個好歹!”
    “是!”月照行禮。
    靳月起身,緩步行至暗處,“什么事?”
    “花緒醒了!”月照說。
    只四個字,靳月瞬時欣喜若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徹底清醒了嗎?”
    “是,人已經清醒了,只不過躺了怎么多天,身子疲軟無力,這會只能繼續將養著,裴大夫說讓她先適應一下,約莫明兒就能爬起來了。”月照如實匯報。
    “霜枝,你去留個消息,待會來醫館與我匯合!”靳月一刻都不想耽誤,掉頭就走。
    醫館內。
    花緒無力的靠在軟墊上,明影在旁喂她喝點米羹湯。
    裴春秋說,她現在暫時不能吃太過生硬的東西,先喝點湯羹緩和一下,饒是如此,花緒喝得也很慢,必須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稍微多一些就會嗆著。
    “花緒!”靳月疾步跨入。
    花緒瞳仁驟縮,有淚花在眼眶里翻涌,可她沒有力氣,饒是掙扎了一下,也只是撲在床邊,吃力的喘著氣。
    “你作甚?”靳月快速將她扶起,讓她重新靠在軟墊上,“出生入死的姐妹之間,還需要這些繁文縟節?我來看看你。”
    明影讓了位置,行了禮便將湯碗遞給了靳月,隨明珠和月照一起退到外頭。
    屋內空寂下來,靳月攪動著碗里的米羹湯,“總算是醒了,之前委實嚇壞我們了,花緒……現在覺得如何?”
    花緒紅著眼眶不說話,瞧著靳月親自喂她喝湯,險些哭出來。
    “張嘴!”靳月笑了笑。
    “大人?”花緒哽咽。
    靳月羽睫微垂,斂去眼底的不舍,“我們這些人刀頭舔血了大半輩子,活著便是最大的福分,明日我就要離開京都城,前往北瀾境內,也許是一年半載,也許是……”
    “大人?”花緒哭了。
    靳月放下勺子,掌心落在她的手背上,“哭什么?我不是還沒走嗎?再說了,我就算走了,也會安排好你們的,來日若是想我了,就來北瀾看我。雖然路途遙遠,可沿途都是風景,卻也是不錯的……說不定還能在路上遇見命中的另一半,你說是吧?”
    原本該傷情的場面,花緒卻被逗得又哭又笑。
    “好好養身子,好好的活著,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再見。”靳月伸手拭去花緒臉上的淚,眉眼溫柔如水,“好好的,替我守著京都城。”
    花緒用力的點頭,淚眼朦朧的望著自家大人,哽咽得不成樣子。
    “羅夜確定是死了,對嗎?”靳月喂著米羹湯。
    花緒虛弱的應聲,“是!大人,真的死了!”
    “你無需解釋,我信你。”靳月勾了勾唇角,面上無波無瀾,“你們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雖然武功不高,但是你輕功好,做事穩妥。”
    花緒張了嘴,虛弱的抿一口羹湯。
    “當天晚上,羅夜的尸體就失蹤了,等你好轉,自己去查!”靳月道。
    花緒點頭,“是!”
    “師伯說,那天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竟看到了羅夜的背影,我倒是不覺得他眼花。”靳月將空碗擱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羅夜是真的死了,但是他尸體丟了,我覺得這里沒那么簡單,誰會要一具尸體呢?從燕王府盜走尸體,得冒著多大的風險?”
    花緒愣怔,似乎有些明白了。
    “要么是羅夜的至親,不忍他曝尸荒野,要么是利用他的尸體,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靳月為她掖好被角,“真相如何,交給你!”
    “是!”花緒頷首。
    靳月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
    “大人?”花緒低喚。
    靳月終究還是出去了,這種場面太傷感,不太適合她。
    外頭。
    霜枝已經候著了,小妮子速度倒也快得很,這會還有些氣喘,嘴里哈著白霧,“少夫人?”
    “大家都在。”此前靳月已經做過安排,這會被花緒的情緒勾得,隱隱傷感起來,“有些話……月照,照顧好花緒和軍中諸位姐妹,沿途設好明哨暗哨,可以暗地里招人,絕不能驚動朝廷,知道嗎?”
    月照點頭,“屬下明白!”
    “明影,準備吧!”靳月道。
    明影行禮,“大人放心,離魂閣的人和姐妹們聯手,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到咱們的手里,絕對不會讓您失了京都城的消息。”
    夜色沉寂,月色正好。
    “丫頭,路上小心。”裴春秋將一個小藥箱遞給她,“里面的東西,是你爹留給你,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交到你手里,怕你給他霍霍了,里面裝著的都是他的寶貝疙瘩。那老東西嘴皮子硬,實際上都是為你準備的,危急時刻能用來救命,我跟你爹不在你身邊,你省著點用。”
    最好,永遠都用不著!
    “我爹?”靳月愣了愣。
    小藥箱里裝著的,都是靳豐年這些年收羅來的救命藥材,在隨軍出發之前他給煉成丹藥,終究是放不下,這白撿來的閨女。
    “老東西,刀子嘴豆腐心。”裴春秋笑靨酸澀,“最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最重要的人。”
    靳月眉峰微聚,抱緊了懷中的小箱子,“我以為他都帶走了,卻原來都留給了我。”
    “好好的,知道嗎?”裴春秋哽咽,“咱們這幫老的,年紀大了,想多活幾年,看你們小輩高高興興的,等著你們三年抱兩呢!”
    靳月沒說話,鼻間酸澀得不成樣子。
    老天爺終于聽到了她痛苦的喊聲,將她從未擁有過的親情、友情、愛情……各種情分,以雙倍、百倍、千倍的方式,彌補給她。
    承蒙上蒼垂簾,靳月感激不盡。
    醫館外頭,傅九卿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
    對她,他有得是等待的耐心……
    翌日天光亮。
    行轅外頭熱鬧一片,大周的侍衛皆整裝待發,老百姓翹首立在街頭觀望,瞧著平民公主一躍成為北瀾的七皇妃,眸中除了歆羨,更多的是感慨,命里有時終須有。
    城門口。
    靳月跪在太后跟前磕頭,太后礙于母儀天下的身份,紅了眼眶,忍住了眼淚。
    “娘!”靳月起身。
    太后握住她的手,瞧一眼她身邊的傅九卿,音色冷戾,“今兒……哀家只是個舍不得女兒離開的母親,鄭重其事的警告你,靳月的母家是皇帝、是哀家,是邊關的慕容大大統領,你若是敢讓她受半點委屈,就不是磕頭認錯那般簡單!”
    傅九卿躬身行禮,“是!”
    “娘?”靳月笑得比哭還難看,“要保重。”
    太后瞧著她,唇瓣止不住的顫抖,想叮囑點什么,又怕一開口便再也堵不住眼眶里的淚,只是一味的握住靳月的手,握得生緊。
    “太后娘娘?”芳澤低聲輕喚,“時辰差不多了!”
    宋玄青知道太后舍不得,輕輕攙起太后的胳膊,“母后,該出發了。”
    “娘!”靳月抽回手,“我該走了!”
    太后抖著手,撤了手。
    靳月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上了馬車之后,便合上了車門,連窗口都不敢多看一眼,她怕自己會哭……尤其是看到太后含著淚的眼睛。
    出嫁的時候,無人相送,如今……好似齊全了。
    傅九卿沒說話,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夫妻二人無言相擁。
    車轱轆碾著青石板,發出細碎的聲響,那是離別的笙簫。
    “自此別后,天各一方,不知何日相逢……”太后眼角濕潤。
    芳澤心神微動,這話很是耳熟,倒像是當年阿鸞姑娘離開的時候,說過的話。
    天各一方,不知何日相逢……
    太后這是怕了呀!
    一別,曾是一生,再別……
    “母后?”宋玄青低聲喚著,“回去吧,今兒風大!”
    太后淚眼朦朧的望著他,“有些東西欠了,真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宋玄青微怔,其實他并不是太明白,為什么母后對于阿鸞,始終這般放不下?只是因為金蘭姐妹?只是因為少時相識,所以情誼深厚?
    似乎,不只是如此。
    “母后為何如此言說?”宋玄青終是問出口。
    太后拭去眼角的淚,卻是一言不發的朝著鳳輦走去。
    “芳澤?”宋玄青面色微沉,顯然不悅。
    芳澤行禮,輕聲應道,“皇上,太后娘娘這是傷心過度,您別往心里去。陳年舊事太多,都壓在太后娘娘的心里,她呀,是真的難受了!”
    宋玄青狠狠皺眉,這里頭……有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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