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玨不會哄人,素來也不愛說話,阿鸞開了口,他也只是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她。
“是大周男兒不狡詐,還是說,慕容少、將、軍自個不是狡詐之人?”阿鸞雙手叉腰,一副理不直也得氣壯的姿態(tài),“少、將、軍為什么不說話?答不上來?”
慕容玨倒了杯水,徐徐遞到了阿鸞跟前,“喝水。”
阿鸞:“……”
是嫌她話多,說得口干舌燥?
“喝口水,慢慢說!”慕容玨補充一句。
阿鸞:“……”
果然,是在嫌她話多。
喝口水,定定神,屋子里的氛圍忽然變得尷尬起來,阿鸞原也不是話多的人,只有熟了才會對著那人聒噪,如她對著齊韻兒的時候,便有著說不完的話。
可是現(xiàn)在……慕容玨不喜歡她聒噪,所以她得想清楚,自己該用怎樣的說話方式。
到了慕容玨這兒呢?他發(fā)誓,他是真的真的,純粹的給她倒杯水,讓她潤潤嗓再說話,畢竟方才解毒,委實耗費精氣神。
“不管是為公還是為私,只要是為了天下百姓,便是做好事。”慕容玨喝口水,淡然望著她,“但是你這般不顧生死,可想過自己?”
阿鸞自然也是想過的,但是她覺得……
“不管你要護著誰,首先你得保住自己的命,若是你連自己都護不住,還談什么將來以后?”慕容玨音色低沉,透著些許涼意。
從窗戶縫隙里滲進來的風(fēng),吹得燭火搖曳,滿室光影繚亂。
“我自然是知道的。”阿鸞喝口水,“但是有些事,由不得我做主,形勢所迫,必須有所取舍。”
慕容玨點了一下頭,眸色微恙,“你……喜歡看兵書?”
“我所識的字不多,大部分是靠猜的,但這兵書比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好得多。”她笑了笑,給出了最后答案,“我喜歡!”
慕容玨緊了緊手中杯盞,“我此番來京都城,所帶書冊不多,但你若是真心喜歡,我可以借你看看。”
“甚、甚好!”阿鸞抿唇,眉眼彎彎如月,“那我如何找你借?”
慕容玨想了想,“夜里的這個時候,還是這里吧!”
客棧里,也安靜。
“若是你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帶著問題來找我,夜里沒什么事兒,我會在這里,若是有事,我會讓云中客提前通知你。”慕容玨喉間滾動,“如果你有任務(wù)……”
所謂任務(wù)是指什么,阿鸞和他,皆心知肚明。
“能否也提前告訴我?”慕容玨問。
阿鸞面色微恙,這是她與皇帝之間的約定,她并不想把慕容玨也牽扯進來,他原就在邊關(guān)戍守,在某些方面來說,他應(yīng)該對南玥之事避嫌。
避嫌,是為了帝王的信任!
多少功臣,死于帝王的多疑?!
這點,阿鸞心知肚明。
“少、將、軍!”阿鸞猶豫著開口,“我住在宮里,我也是從宮里出來的,很多事情不是我想說,就能說得清楚。這么說吧,君心難測,您最好別卷進來!”
一句君心難測,將彼此的處境,說得一清二楚。
誠然,她是個聰慧之人。
誠然,他亦如此。
慕容玨忽然笑了一下,“鸞姑娘是在擔(dān)心我?”
“少、將、軍戍守邊關(guān),才有了大周百姓的安寧,若是可以祈求,惟愿少、將、軍身康體健,無病無災(zāi)。”阿鸞起身,神色略顯孤寂,“這樁事,已經(jīng)不是我能決定。”
語罷,阿鸞抬步往外走。
慕容玨沒有挽留,靜靜的坐在那里,聽得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門,吱呀一聲打開。
而后,又吱呀一聲合上。
慕容玨仍是坐在那里,等著云中客進來的時候,他還坐在那里,保持著最后的姿勢不動。
“阿玨,什么情況,人都走了。”云中客笑問,“她就是那個阿鸞?就是往你心窩窩里踹一鞋拔子印的?”
慕容玨睨他一眼,“注意措辭。”
“哦,是你讓了她一腳!”云中客嘆口氣,“不過,人家都走了,你這、這什么情況?貌似一點都沒進展,是不是這丫頭不好搞定?”
想來也是,虎狼之藥上了身,也能巋然不動的,怎么可能是好對付的!
“我的那些兵書,還在你那兒吧!”慕容玨忽然問。
云中客點頭,“是啊!都在呢,知道你寶貝這些東西,一本沒少我都給用油紙包著!哎呦,現(xiàn)在不是跟你說兵書的事,咱們要說的是這丫頭對你有沒有感覺?”
慕容玨眉心一皺。
“哎呦,皺什么眉,我認(rèn)真的!”云中客就著他身邊坐下,“這丫頭功夫極高,而且聰明伶俐的,若是能與你一道,回頭咱們?nèi)チ诉呹P(guān),對你而言也是多個幫手。”
慕容玨還是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