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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番外103

    死是不可能死的,但是靳月有了個獨立的小院,這在燕王府內(nèi),算是殊榮,須知,當(dāng)年幫著隋善舞誕下子嗣的裴春秋,也只有一個獨立的藥廬罷了。
    “多謝王妃!”靳月行禮。
    隋善舞笑靨明媚,快速將人攙起,“月兒不必如此多禮。”
    語罷,她牽著靳月的手,領(lǐng)著靳月進了小院。
    空蕩蕩的院子,略顯蕭瑟,偌大的梧桐樹下,是個水井,陽光下波光瀲滟,將院子里襯得亮堂了不少。
    幾間破落的屋舍,略顯繁雜的佇立在那里,風(fēng)吹著破碎的窗戶紙,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此處常年無人居住,又靠近了北邊,難免荒廢了些,我會讓人收拾收拾。”隋善舞欲言又止,終是拉起了靳月的手,滿面歉意的低語,“你救了我,我這廂感激不盡,可你終究是個暗衛(wèi),是燕王府的奴才,所以很多事,我不能做得太過明顯。”
    靳月點頭,報之一笑,“受王妃大恩,靳月感激不盡,不敢有怨言。”
    “月兒,你是個好姑娘,我一定不會虧待你!”隋善舞面色溫柔,伸手撫過她的發(fā)髻,“孩子,你受苦了,以后我一定會像母親一般,好好的待你。若不是你,我這條命怕是已經(jīng)丟在了山上,再也回不來了!”
    靳月行禮,“搭救王妃,乃是靳月的分內(nèi)職責(zé)。”
    “你記得就好!”宋嵐進門,雙手環(huán)胸,冷眼睨著周遭,“嘖嘖嘖,母親居然給了她一個獨立的小院,她不過是個暗衛(wèi)吧!買回來,就是養(yǎng)著賣命的,上山救您,那是她的職責(zé)所在,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命該如此!”
    這話,不錯。
    暗衛(wèi),就是用來犧牲的。
    “好了!”隋善舞面色微沉,“我遇見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沖上來的是她,不是你們,所以你們沒資格這么說她。嵐兒,你與宴兒都是母親所生,若是沒有我這個母親,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如今,這個人,靳月,救了我就等于救了你們!”
    宋嵐繃直了身子,憤然盯著靳月,“她也配!”
    “不管配不配,這個院子以后就屬于靳月,誰敢再多說什么,或者擅闖這個院子,別怪我不客氣!”隋善舞盯著她,“嵐兒,你也不例外!”
    宋嵐急了,“母親!”
    “若你還認(rèn)我這個母親,若你不想被趕出去,最好相信我今日所說!”隋善舞說這話的時候,口吻略顯凌厲。
    連靳月都跟著愣了愣,何況是宋嵐。
    除了上次,母親從未用過這般嚴(yán)厲的口吻,但是現(xiàn)在,為了靳月這個賤奴,母親居然訓(xùn)斥于她,對于宋嵐而言,簡直是屈辱!
    “母親?”宋嵐紅了眼眶,“你為了兄長訓(xùn)斥我,我無話可說,但是她……”
    宋嵐伸手,直指靳月,“她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論?”
    “放肆!”隋善舞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一巴掌過去了。
    那一聲脆響過后,靳月?lián)渫ü虻兀巴蹂⑴ ?br/>     宋嵐不敢置信的捂著臉,望著神色慌張的隋善舞,“你為了兄長打我,那是因為我不是男兒身,這燕王府早晚是他宋宴的。可你為了這個賤人打我,憑什么?憑什么?她這條狗命是燕王府給的,我是她主子,我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要她死她就得死!”
    “你可知錯!”隋善舞聲音哽咽。
    宋嵐咬牙切齒,“我沒錯!”
    音落,宋嵐捂著臉,哭著跑開。
    “嵐兒?”隋善舞驚呼。
    靳月還跪在地上,終是不敢抬頭。
    “起來!”隋善舞將靳月攙起,“與你無關(guān),你好好收拾一下就搬進來,其他的不必多想!”
    靳月眉心微凝,“王妃,小郡主她……”
    “沒事沒事!”隋善舞抬步就走。
    拂秀輕輕拍著靳月的手背,“沒事,別想太多,好好收拾。”
    靳月點了頭,瞧著主仆二人漸行漸遠(yuǎn),王妃的腳步很焦灼,可見是擔(dān)心小郡主。為了她,王妃居然打了小郡主,委實有些……過了。
    “滿意了?”宋宴立在門口。
    顯然,方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靳月不敢!”她低頭行禮。
    宋宴緩步進門,瞧著這破落的院子,原本,就這樣一個院子,給了也就給了,不管是宋宴還是宋嵐,都是瞧不上眼的。
    偏偏,宋嵐想跟宋宴較量。
    而宋宴呢?
    他放不下當(dāng)日母親說的那件事,尤其是靳月是母親前夫之女的事實,狗男女的孩子,進了府,怕是沒安好心吧?
    這不,母親心善,因為救命之恩,竟打了從小寵到大的宋嵐。
    擱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不敢?”宋宴負(fù)手而立,瞧著井邊的梧桐樹,“靳月,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靳月:“??”
    她不懂他在說什么。
    “這樣,有意義嗎?”宋宴又問。
    靳月:“……”
    瞧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宋宴只覺得做作,“你覺得自己贏了嗎?”
    靳月愕然,“小王爺,您到底在說什么?”
    “若是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還會這么做嗎?”宋宴問,“本王最討厭的就是耍心眼的女人。”
    靳月:“??”
    心內(nèi)雖然不解,但靳月也不敢多說什么,他是小王爺,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有些人,真的是一輩子都磨不出默契。
    因為從未用過心,因為一直自以為是!
    就好比,宋宴!
    他動過心嗎?
    動過。
    在靳月穿著薄紗,坐在燭光里等著他進門的瞬間,在他將她抱起,想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之時,他將她放在了心里。
    可他太自負(fù),在聽到母親那番話之后,固執(zhí)的認(rèn)為,她靠近他、魅惑他,是為了那對狗男女而前來報復(fù)。
    即便不是報復(fù),也是存了別的心思。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相信過她,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她所謂的“圖謀不軌”和異心,可是看到她那寡淡的神色,他又滿心的不忿與不甘。
    為什么,自己付出了真心,她卻不為所動?哪怕,她露出一個吃醋的表情,哪怕她耍點小心思,他都覺得那是愛一個人的表現(xiàn)。
    因為母親看到父親,總是滿面笑容,恨不能黏上去。
    可靳月不是,她永遠(yuǎn)是那么淡漠疏離,仿佛誰都走不進她的心,仿佛她真的是沒心沒肺的殺人工具,這種認(rèn)知,讓宋宴的自信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試問,整個京都城的名門閨秀,哪個不想嫁入燕王府,做他的燕王妃?
    “小王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靳月本就不善言辭,自然無法解釋,關(guān)于宋宴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她是有感覺的,似乎自從那一夜之后,他對她就忽冷忽熱,甚至無視她的存在。
    這在以前,是絕對沒有過的。
    靳月想過問題的所在,多半是因為她身份卑賤,上了他的床榻,被他誤以為想要攀龍附鳳,所以一直以來,她都盡量的與他保持距離,免得他再誤會。
    “誤會?”宋宴不覺得那是誤會,這是事實。
    靳月眸色閃爍,不敢直視他的容臉。
    他不知,他是她心里最大的秘密,不是不愿靠近,是不敢!將卑微刻在骨子里,奴才的身份,是她這輩子都甩不開的心里包袱。
    “好自為之!”宋宴拂袖便走。
    靳月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她不懂,他為什么又生氣了?她到底哪兒惹了他?不懂,真的不懂。
    未曾經(jīng)歷過情與愛的懵懂少女,只懂得一腔孤勇,不知身后的萬丈懸崖。她不懂,原來愛情,是需要回應(yīng)的,沒有回應(yīng)的獨角戲,注定不會長久。
    司云第一次看到靳月,是她覆著輕紗走出燕王府。
    只一眼,司云便擰起了眉頭,總覺得這背影……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就是讓人瞧著心里不舒服,心里悶悶的,有點想哭。
    瞧著那抹身影翻身上馬,動作干凈利落,司云愣在原地很久很久。進了宮的時候,她亦是沒能回過神,總覺得這心里空落落的,空得生疼。
    “那感覺,就像是見著了阿鸞似的!”司云鼻子泛酸,“大概很久沒見過這般動作利落的女子了,真真是好樣的。”
    齊韻兒端著杯盞的手頓了頓,“像是見著阿鸞似的?”
    “是啊!”司云苦笑,“尤其是背影,脊背挺得筆直,動作瀟灑而利落,整個人從內(nèi)至外,英氣勃發(fā)。”
    齊韻兒嘆口氣,“甚少見過你,這般夸贊一個人。”
    “這次,是真心的。”司云說,“就是可惜了,是燕王府的人。”
    齊韻兒沒說話,一句“燕王府”的人,便足以讓她對隋善舞,更加憎惡,好半晌,她才低低的開口,“燕王府,也不全是腌臜東西,總歸也有幾個心里存了熱氣的。”
    這話,司云不敢接。
    她只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不了好筍。
    “太后?”司云斂眸,“您……”
    齊韻兒低低的咳嗽著,顫著手放下手中杯盞,下一刻,她伸手捂著心口,面色微白。
    “芳澤!”司云疾呼。
    芳澤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二話不說便將梳妝臺上的藥盂拿過來,倒出了幾枚藥丸,快速遞了過去,“太后娘娘,藥!”
    司云遞水,“水!”
    吃了藥,齊韻兒便躺在了床榻上休息,整個人懨懨的,瞧著好似去了半條命。
    “是我提及了阿鸞的緣故?”司云垂著頭,滿面愧疚,“太后娘娘,我……”
    齊韻兒搖搖頭,“同你沒關(guān)系,哀家這身子骨,自己心里知道,就是還沒為慕容家申冤,哀家閉不上這眼睛,死也不甘心。”
    所以,不能死。
    隋善舞都還活得好好的,她齊韻兒還沒親眼看到這賤人的下場,來日到了下面,如何面對阿鸞?所以,不能死,得好好活著!
    活得比隋善舞更好,更高高在上,永遠(yuǎn)壓她一頭。
    “雖然當(dāng)年的事情,沒能查出來多少眉目,但是慕容玨和阿鸞死后,燕王便極有預(yù)謀的接掌了慕容玨的一起兵權(quán),這里頭就有些貓膩。此后,燕王還不斷追殺慕容家的舊部,就從這一點而言,那些舊部絕對知道點什么。”司云嘆口氣,“可惜,沒找到柳千行。”
    當(dāng)年,慕容玨的親隨。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繼續(xù)找吧!”齊韻兒閉了閉眼,面色蒼白。
    見狀,司云與芳澤徐徐退出了寢殿。
    “太后娘娘心里苦!”芳澤低聲說。
    司云立在檐下,“我知道,她壓著事,熬了那么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是啊!”芳澤點頭。
    其實當(dāng)年,先帝宋云寂為什么要讓宋玄青成為儲君,為什么要讓齊韻兒成為太后,多半也有阿鸞的緣故,因為只有齊韻兒當(dāng)了太后,才會費盡心思去找阿鸞的下落。
    生也好,四也罷。
    只有齊韻兒,但凡還有一口氣,都不會放棄。
    “我也在等!”司云望著遙遠(yuǎn)的天際,“我相信,一定能等到御鼓被敲響的那一天。慕容家的兩個孩子都還沒有下落,便是最大的希望!”
    慕容玨和阿鸞,鐵骨錚錚,他們的孩子一定也會繼承父母遺風(fēng),不會辱沒慕容家門庭!
    那一夜,齊韻兒做了個夢,夢到阿鸞回來了,牽著一兒一女,含笑站在她面前,笑著讓孩子喊她一聲“娘”。
    晨起的時候,芳澤發(fā)現(xiàn)太后娘娘的枕巾……早已濕透。
    無聲的悲傷,最傷人!
    齊韻兒這一病,便也錯過了宮宴。
    據(jù)說在宮宴上,燕王妃隋善舞請求皇帝,立了靳月為小王妃,許了宋宴,定了名分。
    靳月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原以為,只是燕王妃帶著她赴宴,原以為,只要自己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便也罷了。
    誰知……
    她神情慌亂的去看宋宴,卻只看到宋宴投射而來的,冰冷的目光,他是那樣的憎惡著她。
    是了,他說過,最討厭的便是耍弄手段的女人。
    小王妃的名分一定,宋宴定是以為,她以功勞自居,才招致燕王妃在宮宴上,在這么多人面前,問皇帝討要了這樣一場荒唐的賜婚。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府小王爺,一個是卑賤如泥的燕王府暗衛(wèi)。
    身份懸殊,云泥之別!
    靳月面覆輕紗,卻因為呼吸微促,惹得輕紗微揚,她只覺得心疼,那樣的宋宴,仿佛渾身凝結(jié)成冰,拒人千里之外。
    從此之后,他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在他眼里,她就是個愛慕虛榮,心思詭譎的女人!
    于是,在他看到顧若離的那一刻,他便再也不愿提及靳月。
    顧若離是那樣的美貌無雙,名門閨秀,夜侯府的二小姐,生性淡薄而溫柔,一顰一笑皆是京都城眾女子的典范。
    昔日,君王選妃,不巧她病了,于是乎錯過了這樣的機會。
    不過也好,倒是成全了她的長姐顧白衣,入宮之后的顧白衣,一躍成為新帝宋玄青的寵妃。
    這樣不爭不搶,溫柔而柔弱的女子,才是宋宴該立的小王妃人選。
    只不過,在皇妃大選之前,顧若離都沒有答應(yīng)宋宴,甚至躲著宋宴,直到長姐做了皇妃,她才逐漸接受了宋宴。
    美其名曰,燕王府乃是貴地,她的身份地位,及不得宋宴,自然不敢輕易靠近小王爺,何況……他是有婚事在身的小王爺。
    彼時的宋宴,是那樣的自負(fù),轉(zhuǎn)身就去找了隋善舞。
    “解除婚約?”隋善舞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心里卻早已篤定,這本就是既定的結(jié)果,早在預(yù)料之中,“你要娶顧若離?”
    “是!”宋宴點頭,“我不要靳月!”
    這話,是他說的。
    后來,后悔的還是他。
    “混賬東西,你的小王妃乃是皇上欽定,是皇上親自賜婚,豈可說廢就廢?”隋善舞裝模作樣的訓(xùn)斥,“宴兒,賜婚一事,不可胡鬧,否則是要累及滿門的。”
    宋宴恣意慣了,哪里管得了這些,他只要一想起,在宮宴上皇帝親口賜婚,自己連拒絕的余地都沒有,內(nèi)心深處的自尊便如同受到了重創(chuàng)。
    他,不要靳月!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跟藤蔓似的,不斷的蓬勃滋長,怎么都遏制不住!
    “不可能!”隋善舞背過身去,唇角扯了一抹笑意,俄而又淺淡的勾去,恢復(fù)了最初的冷色,“靳月是我看中的兒媳婦,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動搖她是小王妃的事實。我要這個兒媳婦,你多說無益!”
    宋宴急了,“若離比她好上百倍!何況,夜侯府的女兒,哪里比不得一介賤奴?”
    “放肆!”隋善舞冷喝,“怎么是一介賤奴?她已經(jīng)是皇帝定下的小王妃,不是賤奴!你這般輕賤她,與你自輕自賤有什么區(qū)別?”
    宋宴冷笑兩聲,“那是你們承認(rèn)的,同我沒關(guān)系。要娶,母親去娶,我一定要讓若離做我的小王妃!”
    “抗旨不遵,是會死的!”隋善舞斬釘截鐵,“宴兒,你是想讓我燕王府滿門抄斬嗎?”
    宋宴愣怔,不語。
    “除非靳月死了,否則你不娶也得娶!”隋善舞今日撩了狠話。
    宋宴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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