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小腹微凸，不知道的人看不出來，可知道的人都知道那是懷孕了。
    小陌比蘇梨高了一個頭，身體早已結實，小心的穩穩的半扶著蘇梨，不知道說著什么，兩人面上滿是笑容。
    那樣燦爛，沒有一絲陰霾。
    他們就帶著無比明亮又溫暖的笑，毫無預兆出現唐元宵和唐母的視線中。
    蘇梨是工作結束，然后休假，小陌是難得休息，就和蘇梨來個母子約會。
    嗯，沒錯，就是母子約會。
    他們母子已經很久沒獨處了，所以有機會就正好來玩一玩。
    冰雕大賽也是很精彩的，蘇梨和小陌就留下看了。
    從小就穿母子裝穿習慣的兩人，難得再次穿上了。
    都是一身紅，然后兩人不管外貌還是身高都特別出眾，就算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看到。
    更何況對唐元宵唐母來說，他們不是陌生人。
    蘇梨和小陌一開始還沒注意到唐元宵唐母，不過很快，好像有感覺似的，他們也不約而同看向了唐元宵他們的方向。
    看到了唐元宵舒離和...唐母。
    唐母頭發已經全白，臉上只剩下深深的褶皺。
    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不管是蘇梨還是小陌，一時之間都有些愣住，之后臉上的笑就落了下來，不約而同皺眉。
    蘇梨和小陌深深看了一眼看到他們似乎很激動，滿臉淚痕的唐母，移開視線，和唐元宵和舒離微微點頭就要走開。
    唐母看著急了。
    “湯圓，湯圓，就讓我見他們一面和他們說句話吧，湯圓，媽求求你了。”
    唐元宵一開始沒答應。
    “湯圓，真的求求你了，都這樣遇到了，這是命啊。”
    唐元宵被求得沒辦法，舒離又在一邊勸，最后只能推著唐母去找蘇梨和小陌。
    蘇梨和小陌的心情已經有點被破壞了，沒有了玩的心情，準備換個地方。
    結果剛要離開公園，唐元宵和舒離他們推著唐母追上來了。
    “蘇梨，等一等。”
    唐元宵咬牙開頭口，“我媽...想見你們一面。”
    唐元宵滿臉復雜。
    唐母看著蘇梨，特別是小陌，滿臉復雜和淚。
    小陌成保護狀護著蘇梨，警惕看著他們。
    唐母看著小陌的樣子，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我今天見你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們道個歉。”
    “小陌，對不起，當年...是奶奶對不起你。”
    “還有蘇梨，對不起，之前是媽對不起你。”
    蘇梨和小陌沒想到唐母竟然是說這個。
    皺了皺眉，蘇梨看向唐元宵，“我們...先走了。”
    兩人轉身就走，小陌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目光定定看著唐母，終于開口說了一句。
    “我現在的奶奶只有一個，以前那個奶奶，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隨著我死了。”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小陌轉身扶著蘇梨上了車。
    車緩緩開走了。
    唐母看著遠去的車，嘶聲大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
    除了對不起，在沒有其他。
    唐元宵和舒離之后也帶著唐母回去了。
    唐母一路回去，出乎唐元宵預料的都很平靜。
    到了療養院，本來唐元宵和舒離要走，唐母卻拉著他們說話，讓他們不要走，讓他們留在療養院吃飯。
    唐母眼帶祈求，唐元宵最后心一軟答應了。
    唐元宵和舒離輪流喂了唐母飯，一家人難得吃這樣一頓團圓飯。
    吃完飯，唐母就睡了，唐元宵和舒離才離開了療養院。
    這一晚，唐元宵不知道為何，總是輾轉難眠，一直沒入夢。
    到了第二天，按時起床，剛要去訓練，電話就響了。
    卻是療養院打來的。
    看到電話，唐元宵心里就一突。
    最后那一突...變成了預兆。
    “你是唐桂花的兒子唐元宵對吧？很遺憾的通知你，你的母親...走了。”
    唐母在新年元旦這一晚，在睡夢中去世。
    唐元宵掛了電話，手無力垂下，腦海里是昨晚走之前他，唐母看著他說的那句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成了他們母子最后的遺言。
    在唐母一次次惹事時，唐元宵好幾次想過要是唐母就這樣去了也好。
    可是那時候唐母都沒走。
    她一次次挺了過來。
    就算全身不能動彈，她也挺了過來。
    直到....這一次。
    唐元宵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唐母卻就那樣去了。
    不，也不是沒有準備。
    他其實也有感覺的吧。
    不然晚上為何一直沒睡著，不然昨天又為何會帶著唐母出去。
    昨天唐母那樣精神，其實不過是回光返照。
    唐元宵的肩膀，這一刻垮了下來。
    他的母親...走了。
    他的母親...沒了。
    他好幾次希望走的母親，真的走了。
    舒離醒來，從臥室出來看到的就是唐元宵的背影。
    沒那么挺直的顫抖的背影。
    唐元宵給唐母辦了喪事。
    沒請多少人，在喪禮上他也沒哭。
    可是人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去。
    唐母火化后，他帶著唐母的骨灰盒回了好多年沒回的杏花村，將唐母的骨灰盒安葬在唐父的旁邊。
    唐元宵一直沒哭，只是眼睛一直通紅。
    舒離第一次跟著唐元宵回到杏花村，在村里待了五六天才趕回帝都。
    唐元宵離開前，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已經物是人非的杏花村。
    從此以后，他怕是會很難回來了。
    回來大概也就是給唐母和唐父上墳而已。
    唐元宵回到帝都后，大病了一場。
    斷斷續續一個月后才痊愈。
    而那個時候，已經要過年了。
    小陌來看了他好幾次。
    唐母死的時候，唐元宵沒通知蘇梨和小陌。
    等唐元宵將唐母的骨灰盒送回杏花村，他們才得到了消息。
    唐母竟然那樣死了。
    沒有任何預兆的就那樣死了。
    而且是死在見過他們那一晚，知道這個消息，不管是蘇梨還是小陌，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唐元宵病了，小陌去看了好幾次唐元宵，有兩次還是蘇梨和鄔生催的。
    蘇梨感慨萬千，后來連續好幾天都在想唐母這個人。
    記憶深處幾乎要忘記的一些早年的記憶，慢慢想了起來。
    蘇梨剛嫁到唐家那會，唐母對蘇梨很好，蘇梨很喜歡這個婆婆。
    那時候，一個老人一個蘇梨還有一個小陌。
    每天日子過得...挺好。
    那時候唐母每天都是慈祥的，都是笑的。
    蘇梨想，唐母死前，大概終于回到了那時候了。
    回到她最幸福最平靜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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