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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chapter 62

    chapter62
    周五是謝見微姐姐的祭日。
    也是謝見微難得會正經的一天。
    這天,謝見微起了個大早,他從衣帽間挑了件深黑色的西裝,從頭到尾穿好后他還給自己打了個工整的領帶。在出門前更是在胸前的口袋里別了一個純白色的方巾。
    方巾看起來有些陳舊,哪怕一直被主人精心呵護,但時光的痕跡仍舊烙在了它細密的紋路里,添了數不盡的滄桑和無奈。
    謝見微看看鏡子里的自己,神色有些恍惚。
    這當然是他做出來的樣子,事實上他根本沒姐姐,而那兩位哥哥……嗯,謝見微沒辦法把他們當成是家人,又怎么能算是兄長。
    腦袋里的記憶十分清晰,在夢境中的謝見微是非常喜歡自己姐姐的。
    而謝柔也的確是一位好姐姐。
    因為一些變故,他們的父母失蹤,從那如狼似虎的地方逃出來時謝見微七歲,謝柔十四歲。
    為了照顧弟弟,謝柔想盡一切辦法,用著瘦弱的肩膀竭盡全力地支撐著只有兩個人的小家。
    這個堅強的女孩,執著地想要自己的弟弟活下去,為此吃盡苦頭。
    直到他們遇到了陸離,被陸離收在身邊養著。
    可陸離的背景太復雜,他所生活的圈子,他所背負的罪惡,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想的。
    八年后謝柔從青蔥少女變成了溫婉迷人的成年女性,謝見微也從半大小子長成了郁郁蔥蔥的少年,姐弟倆都出落得十分迷人。
    后來謝柔嫁給了陸言。
    再后來,謝柔死了。
    相依為命的姐姐慘死,是謝見微一生都解不開的心結。
    更不要說還有……
    外面細雨淋淋,謝見微卻未撐傘,他走出別墅,外面已經停了一輛深色的汽車。
    下屬小跑過來給他打傘,謝見微擺擺手,自己彎腰上車。
    雖然只淋了一會兒,但外套卻蒙了一層水滴,濕漉漉得似乎讓車里的空氣也變得潮濕。
    陸離坐在旁邊,什么都沒說。
    謝見微安靜地坐進椅子,也不發一語。
    車子緩緩行進,窗外的雨不疾不徐,蒙蒙的覆蓋了整個天地,卻始終不會卷起狂風,更不會激烈到與地面啪啪相撞。
    謝見微看著外頭的雨,輕聲道:“姐姐最喜歡這樣的天氣。”
    細雨綿綿,品一壺熱茶,同一人對飲,舒適又愜意。
    只是……茶涼人去……
    謝見微眸色黯了黯。
    陸離的余光瞥向他,可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來。
    謝見微小聲道:“可以抱抱我嗎?”
    陸離道:“過來。”
    謝見微挪到他身邊。
    陸離伸手把他整個攬入懷中。
    寬大的后排座椅上,緊緊相擁的兩個人,離得極近,卻心思各異。
    謝見微埋在他脖頸道:“我很想她。”
    到底是她還是他,陸離不知道。
    墓地在近郊的半山腰上,淅瀝瀝的小雨落著,讓本就空茫的山變得越發清冷。
    謝見微和陸離下車,跟著的下屬已經先一步抵達,見他們下車,連忙撐著傘過來。
    謝見微這次到沒拒絕,兩人并肩而行,黑傘遮住了雨水,卻遮不住彌漫在整個空氣中的凄冷哀傷。
    謝見微的第一次祭奠,不是為謝父謝母,也不是為兩個哥哥,而是為陸奶奶。
    在黃沙漫天的荒星上,謝見微向著那孤冷卻驕傲的墳墓深深鞠躬,衷心地感謝她將陸離帶給了他。
    因為陸奶奶的緣故,陸離其實對女性有著十分正常的審美觀。
    他喜歡那種堅獨立自由,有著女性的柔美又不乏男性果決的女性。
    就像夢境中的許多女孩那樣,或溫婉或活潑或成熟或可愛,但都不是依附他人的菟絲花。
    這么想來,謝見微覺得陸離更該是直男一枚,怎么就彎成蚊香眼了?
    不過……
    謝見微又想到了自己。
    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男人在一起,但遇上了就是正確的。僅憑這一個人,就可以推翻一切牢不可破的規則。
    因為陸離遇到了他,因為他遇到了陸離。
    所以他們彼此才是對方真正的規則。
    雖然是在充滿悲傷的墓地前,但謝見微心里卻一片暖意。
    比肩而立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人,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好的?
    謝見微閉著眼,對著墓地深深鞠了一躬。
    謝柔是陸奶奶的化身,這樣美好的女性,值得人一生尊敬。
    祭拜結束后,謝見微渾身已經濕透。
    因為臨近墓地時,謝見微不愿外人靠近,所以只和陸離走了過去。
    他不想撐傘,陸離也縱容他。
    雨再小也是不間斷的水,打濕了頭發、淋透了肩膀、順著面龐、胸膛,流遍了全身,如同來自故人的安撫。
    上車后,陸離道:“把外套脫了。”
    謝見微老實地脫掉風衣,但里面的西裝也濕透,涼意透過薄薄的襯衣貼在了肌膚上。
    陸離微微皺眉:“換一下。”車里有備用的衣服。
    謝見微卻道:“回去再說吧。”
    因為今天太特殊,所以陸離并未多說。
    兩人都話極少,回去的路上除了從褲腳墜落的水滴聲,再沒其他聲響。
    夜色徹底降臨時謝見微和陸離回到了位于郊區的一棟別墅。
    這應該是陸離的私產,是一處老式別墅,有半邊墻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讓本就偏哥特風的建筑越顯陰森。
    謝見微曾問過陸離:“為什么不找人清理下?”
    陸離知道他記不得那么久遠的事了,但這是謝見微種下的,哪怕他忘了記,他也會一直保留它們。
    慢慢的謝見微也習慣了,再來這地方也不覺陰森,甚至覺得從窗戶里透出的暈黃燈光十分暖人。
    陸離和他一起進屋,傭人已經準備好熱水。
    陸離道:“喝點兒姜茶再去泡個澡。”
    “嗯。”謝見微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后又道,“你也喝點兒。”說著便把自己的杯子直接遞給了陸離。
    陸離也沒接,直接對著他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口。
    謝見微心癢癢的。
    陸離卻別開頭道:“去洗澡。”
    謝見微忍了半天才忍住沒把“一起洗”三個字給說出來。
    畢竟今天是個太特殊的日子。
    雖然及時喝了姜茶又泡了熱水澡發汗,但第二天謝見微還是發燒了。
    初春的天氣,他凍得直哆嗦,蜷在被窩里像個可憐巴巴的小孩。
    陸離來喊他起床,見他一動不動,過來試了下額頭后才心一顫道:“見微?”
    謝見微哼哼唧唧的:“我再睡會兒。”
    “你發燒了。”
    “不要緊,睡醒就好了。”
    陸離道:“我去把醫生找來。”
    “不要!”迷迷糊糊的謝見微連聲道,“我不打針!”
    其實謝軍師是真有些慫這事。
    星際年代的注射器都是無痛的,戳幾下都沒知覺,哪里像這古早地球,整個一鋼針,還得扎皮肉下,懟準血管。
    謝見微現實中便痛感偏高(不至于太夸張),但進到夢境后,因為陸離太寶貝他,夸大了他這一屬性,反而比現實中更加嚴重。
    磕磕碰碰一下都疼得呲牙咧嘴,更不要提這鋼針戳肉了。
    陸離如果當父親,估計就是那種孩子一撒嬌他就毫無原則千依百順的類型。
    他勉強說了句:“不打針,只讓醫生來看看。”
    “看了肯定會打針。”謝見微睜眼看他,一雙眸子濕漉漉得特招人。
    陸離妥協得那叫一個神速:“那就先吃點兒藥?”
    謝見微道:“好吧。”還是不情不愿的。
    陸離專門去給他找藥,還特意打電話咨詢了一下醫生。
    被他聯系的是中央醫院的主任醫生,本以為是什么大病,結果一聽是感冒……醫生表示,真他娘的大題小做!
    偏偏陸離還問了句:“哪些藥味道不苦還效果好?”
    醫生翻個白眼:“陸先生,良藥苦口。”
    陸離:“……”
    不過醫生也不愿惹了這位大爺,索性給他劈哩叭拉的說了一堆藥名,然后又道:“基本就這樣了,您可以斟酌著來。”
    中藥性溫,但苦。西藥味道好得多,但似乎副作用較大?
    其實這都是小事,而且也沒什么太大的依據,更何況一個感冒發燒而已,哪里用吃藥?狂灌幾碗熱白開就治病了。
    然而關心則亂,太寶貝一個人,真是看他掉根頭發都心疼。
    陸離終于拿了藥過來。
    謝見微很老實地吃了,又連喝幾口熱水。
    陸離又問他:“餓嗎?”
    謝見微道:“想睡覺。”
    陸離說:“那再睡會兒,晚點吃飯。”
    謝見微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露出個眼睛看他:“一起睡。”
    陸離:“嗯?”
    謝見微道:“陪我一起睡好嗎?”
    陸離聽清了,心臟顫了顫,謝見微是燒迷糊了嗎?竟然對他提這樣的要求。
    謝見微當然沒迷糊,但他不介意裝迷糊。
    他眼巴巴的看著陸離,陸離哪里受得住?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床。
    謝見微鉆進他懷里,嘆息道:“真熱乎。”
    陸離也覺得熱,渾身都熱,某個地方最熱。
    謝見微喜歡他的懷抱,喜歡他的味道,和他緊緊貼著,他只覺得心里美滋滋的。
    “我會不會傳染給你?”
    “你這是受寒,一般不會傳染的。”
    鬼使神差的,謝見微來了一句:“接吻也不會嗎?”
    陸離整個身體都僵了僵。
    謝見微仰頭看他,他一雙眸子蒙著濕氣,因為體溫較高,所以嫩色的唇成了艷麗的紅,仿佛那掛在樹上水靈靈的櫻桃,讓人想咬一口。
    陸離告訴自己:他這是燒迷糊了,自己不能胡來。然后就被謝見微給吻住了。
    謝見微的聲音輕的像羽毛:“好甜。”
    不是陸離的嘴巴甜,而是他吃了藥嘴里苦,所以覺得陸離甜。
    陸離按住他,在他口腔里瘋狂掃了一圈。
    謝見微本就腦袋暈乎乎,這一親更暈了。
    他面色緋紅,聲音微啞:“來做吧。”
    陸離心臟跳得砰砰砰,但好歹理智還在:“別胡鬧。”
    謝見微舔了舔干燥的唇,小聲道:“聽說發燒的時候……那兒很熱,特別熱。”
    陸離像被沖擊波打中一般,眼前的景象似乎都跟著晃了晃。
    “而且……我硬了。”謝見微拉著他的手碰自己,“快幫幫我。”
    砰,大腦成功斷線,陸離推倒了懷中人。
    至于那里熱不熱,嗯……這事你不知我不知只有大離最清楚。
    也不知道是藥發揮了作用,還是大離立了功,酣暢淋漓來了一發,又睡了一覺之后,謝見微居然退燒了。
    謝見微還挺遺憾的,怎么這兒快就好了?他還沒玩夠呢!
    雖說退了燒,但陸離還是把他圈在這兒歇了兩天。
    謝見微還想再裝兩天病,只是他體溫正常,也不咳嗽,一點兒該有的癥狀都沒有,實在不好裝。
    總不能捂著肚子說自己肚子疼吧!
    肚子疼的話,大離也不舍得干他啊。
    甜膩膩的小蜜月就這么被迫結束。
    身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謝見微真不想去見自己的小情兒們。
    可沒辦法,為了人設,他必須去挨個走一圈。
    陸離那兒一直有他的行程跟進,他去了哪兒,見了誰,他都一清二楚。
    生病的時候那么乖,纏著他像個深陷愛情的少年。
    可一轉眼……又開始游戲花叢。
    陸離無數次告訴自己,冷靜些、理智點兒,不要被謝見微蠱惑,不要去期待,但……說再多遍也沒用。
    過了四天,謝見微換了四個地方歇息。
    一邊浪著,一邊也沒忘正事。
    晾了孫青海小半個月后,謝見微覺得是時候去和他說道說道了。
    孫青海膽戰心驚,瞧著謝見微終于來了,他又心慌又松口氣,該來的躲不掉,他能做的都做盡了。
    謝見微斜靠在太師椅上,瞇著眼睛看他:“孫叔,你人老心未老,膽子比小年輕還大啊。”
    孫青海被他一句話給震得腿軟,他連聲道:“少爺,這事我真冤,是我色令智昏,讓那賤人鉆了空子,竟然勾搭了個癟三用我的名義去……去……弄了一批貨。”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事無論是你做的還是你小情人做的,到頭來都是你做的。”
    孫青海額頭滾著大滴大滴的汗水:“怎、怎么能這么說呢……那賤人做的,怎么就是我做的了?治下不嚴是我的錯,但總不至于……”
    謝見微抬手甩給他一堆資料。
    孫青海不明所以,但看了一眼后他頭皮發麻,直接跪倒在地:“這不可能啊,我根本沒做過這些,她也沒膽子……”
    謝見微不咸不淡地看著他,聲音也輕柔緩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孫青海猛地睜大眼。
    謝見微道:“這些都是莫森為你準備的,就等著父親閑下來了,把資料全遞上去。”
    “他這全是血口噴人,我一共就走了一票貨,怎么會有這么多記錄?他這根本就是誣陷,一查肯定就露餡,陸先生絕對不會相信。”
    他急聲辯解,卻不料自己已經說漏了嘴,謝見微笑了下問道:“原來你一共就走了一票貨啊?”
    孫青海頭皮發麻,緊張道:“我、我是說……”
    謝見微卻忽然沒了耐性,他起身,抬腳就把人踹翻,聲音也冷冽如冰:“我實話告訴你吧,莫森給你設了個套,這些資料全是真的,貨都實實在在地走了,用的是你的名義,你不知情又如何?只能說明你蠢,連心腹都攏不住!”
    說到這個地步,孫青海還有什么不懂的,他坐倒在地,面色慘白:“莫森……莫森他為什么要這么害我,我、我和他無冤無仇!”
    ”他害你?你還真不夠格讓他害。”謝見微聲音冷冰冰的,“你啊,只是被當槍使了,他費盡全力布這個局,為的可不是你,而是我。”
    孫青海又不傻,到這里當然全都想明白了。
    莫森的真正矛頭指向的是謝見微。
    但是謝見微謹慎,而且馭下極嚴,根本找不到可以入手的點。
    所以莫森退而求其次,從孫青海入手。孫青海雖然不是謝見微的人,但卻是當年的老人,于情于理謝見微都會給他幾分薄面。
    而這面子一給,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哪怕無法讓謝見微傷筋動骨,但卻可以讓他膈應膈應。
    孫青海一臉怨恨地道:“他就為了膈應你便把我整個身家性命搭上了?”
    “當然不止如此。”謝見微瞥了那些資料一眼,“他斂了財,想全身而退總得找個替罪羊。”
    這真是一箭三雕。
    莫森靠走x貨賺了一大票,然后又把鍋甩給孫青海,再用孫青海膈應謝見微,如果運用得當,沒準還會讓陸離對謝見微心生嫌隙。
    這一手玩得不可謂不高明。
    可惜他遇上的是謝軍師。
    孫青海一臉死灰,事到如今他看不到任何活路。
    莫森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而他根本不知情,從頭到尾被人利用,要不是謝見微來點透他,他估計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謝見微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放輕聲音道:“你也不用急著尋死,這事還不是死棋。”
    孫青海失去生機的眸子一亮,他看向謝見微道:“少爺,救我啊少爺,我雖然糊涂,但跟著您和先生一路走來,我、我……”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跟著我和父親一路走來,難道不知道規矩?貪心不足蛇吞象,再叨叨我讓你罪有應得。”
    孫青海趕緊閉嘴。
    謝見微坐回太師椅,指尖輕叩道:“我能留你一條命,但前提是你得給我做件事。”
    孫青海急道:“少爺您說。”
    謝見微指了指這堆資料說:“把這些都認了,然后說是莫森幕后指使。”
    孫青海明白了,但他仍是沒看到丁點兒生機。
    謝見微道:“我的性子你知道,有話從來直說,你還想繼續在這位子上坐著是不可能了,你也別想能洗清了這罪名,先不提你的確走了一票,即便你一票沒走,這鐵打的證據也是消不掉的。”
    “你認不認,這罪都是你的。不如干脆一口認了,拖莫森下水。”
    “莫森把你當替罪羊,你真甘心讓他逍遙自在?”
    孫青海不甘心,可是……
    謝見微又給他一條活路:“你只要按著我說的做了,我肯定能保你一命。”
    孫青海忐忑道:“少爺……”
    謝見微對他笑了下:“你可以考慮下,是莫森靠得住還是我靠得住。”
    這答案顯而易見。
    謝見微又輕飄飄地給他一句:“你也可以考慮下,父親是站在哪一邊。”
    這話讓孫青海陡然清醒。
    莫森是新人,看到的只是謝見微和陸離的不清不白,看到的只是謝見微靠爬床上位。
    但孫青海卻是過來人,他比很多人都清楚一個事實——陸離是把謝見微當唯一的繼承人來培養的。
    因為他們以前并不以父子相稱,而是以兄弟。
    只是發生了一件事,從那之后,謝見微便與陸離相依為命,稱呼也從哥哥變成了父親。
    原因只有一個,陸離死了,唯一的繼承人就是謝見微。
    陸離為什么會死?因為他們在做著普通人死一百次都有可能的事。
    孫青海想到這層關系便徹底冷靜下來。
    莫森想掰倒謝見微是絕無可能的事。
    因為謝見微直接代表著陸離。
    莫森怎么可能掰倒陸離?
    搞定了孫青海,謝見微還得給莫森一個挑事的機會。
    莫森行事謹慎,即便勝券在握也很沉得住氣,一定會將底牌在最適當、利益最大化得時候打出。
    那么什么時候才能讓他的利益最大化呢?
    謝見微只好熱心腸地難幫他一把。
    陸離的壽宴在五月初,雖然他現在洗白得很徹底,丁點兒早年的事都沾不上身,但到底是靠黑路子發家,一些規矩是少不了的。
    下面的人總想著要孝敬他,逢年過節遞不上,便全都卯足了勁在生日這一天發力。
    一個個都努力找奇珍異寶,想盡辦法地討陸離喜歡。
    比如周權,大老粗一個,愣是花了幾百萬去收了個名家字畫,聽說之前還傻乎乎的砸了二百萬收了個贗品……幸虧明眼人指點,要不他把這字畫當壽禮送上,估計得丟臉丟到姥姥家。
    還有送奇山異石的,還有送稀世珍寶的,總之都有錢,砸起來毫不客氣。
    而今年又多了個新項目。
    因為謝見微帶動,不少人跟著學習,收集了不少美人,想著調|教調|教,若是能得了陸離寵幸,他們也跟著雞犬升天。
    瞧瞧謝見微吧,要不是靠賣屁|股,他能有今天?
    謝見微嘴上說著這事要隱瞞,不能暴露,要給陸離個驚喜。
    但陸離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僅知道,他還一直在生悶氣。氣的不想看到他。
    說來也可憐,謝見微還真是故意惹他生氣。
    一邊調|教著新人,一邊花花叢中過,陸離不找他,他就壓根想不起要回總部。
    只不過短短一個周,外頭的風言風語便傳個不停。
    “看來謝大少真的失寵啦!”
    “可不是嗎,前天我都看見了,明明少爺在場,陸先生看不都看轉身離開。”
    “特別尷尬我跟你講,謝大少本來想湊上去的,結果陸先生直接走了。”
    “哈哈哈!難怪謝大少要找個新人固寵,這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想續費呢!”
    “就不知道陸先生吃不吃他那一套啦。”
    “不多說了,這是個好機會,你看我拾掇拾掇有沒有可能……額嘿嘿……”
    “快滾一邊去吧,你長得連謝大少的指甲蓋都不如!”
    那人本就是開玩笑聽了這話便哈哈大笑。
    謝見微覺得效果不錯,不這樣搞,陸離肯定不會生他氣。
    不生他氣,莫森怎么把握機會?
    謝見微用心良苦。
    陸離和謝見微“不和”的消息在傳了小半個月之后,又來了一件讓觸動陸離心結的事。
    謝見微難得自己開了次車,竟然和人刮擦了。
    不是大事,走走理賠就行。
    謝見微也沒當回事,只是對方卻滿是歉意道:“真是太抱歉了,是我走神了。”
    聽到這聲音,謝見微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一看之下,他心臟咯噔了一下。
    這位……有問題啊。
    眼前的男人生的俊美優雅,駝色的風衣襯得身形修長也讓本就英俊的容貌越發出彩。
    但最讓謝見微介意的是他五官間和陸離有幾分相似之處。
    在是那種乍看之下發現不了,細看之下卻能覺察出來的相似。
    不是很像,可卻又是像的。
    是陸離嗎?
    不是。
    是它?
    不好說。
    但總歸是個可疑人物,謝見微對他很有興趣。
    謝見微笑了笑:“沒關系,只不過是擦了下。”
    男人拿出名片,溫聲道:“由我來聯系4s店吧,如果你用車不便的話,我可以提供……”
    “不要緊。”謝見微的車庫都能開車行了,“家里有備用。”
    男人的名字也很有趣,叫路晏。
    諧音不正是陸言?
    謝見微盯著名片看了會兒,過半天才說道:“這名字真像我一位故人。”
    路晏感興趣道:“我這姓氏應該很稀有吧。”
    謝見微搖頭道:“他叫陸言,這樣寫的。”
    他比了比,路晏懂了,他微笑道:“可真是有夠巧的。”
    謝見微抬頭看他:“也算是緣分,能交個朋友嗎?”
    路晏道:“榮幸至極。”
    兩人聊了一會兒,各自的助理都及時趕到,把他們的車子開走。
    路晏提議道:“馬上要到中午了,一起吃頓飯?”
    “好啊。”謝見微道,“你能吃辣嗎?我知道個好地方。”
    路晏笑道:“愛吃,但吃不多。”
    “那沒事,愛吃就行。”
    謝見微帶著他去了一家川菜館,兩人吃得熱火朝天,無形中便又親近了許多。
    路晏似乎對謝見微很有好感,分開時還面露遺憾。
    謝見微心思一動,說道:“路先生明天有空嗎?”
    路晏連忙道:“有。”
    謝見微道:“那中午再約。”
    “好。”路晏溫和地笑著,眼底溢著開心。
    兩人像朋友般交往了三天左右,第四天的時候因為謝見微喝了酒,路晏便開車把他送了回來。
    下車后,謝見微搖晃了一下,路晏連忙扶住他。
    謝見微道:“沒事,這點兒酒不要緊。”
    路晏盯著他看了會兒,挪開視線后道:“你酒量的確很好。”
    兩人站在路燈下,一雙人影仿佛膠著在一起。
    陸離從上而下看著,面色陰沉到了極點。
    謝見微獨自上樓,剛進屋便被陸離給吻住。
    謝見微知道他八成是吃醋了,有心想哄哄他,所以借著酒勁陪他吃了個久違的臍橙(qicheng)。
    他有心哄陸離,結果陸離卻心塞得要死。
    為什么他這么興奮?
    就因為那個男人叫路晏嗎?
    陸離忍不住回憶起那些早就過去的事。
    他和謝見微這種病態的關系起始于那場美麗的婚禮。
    謝柔和陸言。
    一個是謝見微的姐姐,一個是他的弟弟。
    他們站在神圣的教堂,接受著無數人的祝福,微笑著締結良緣。
    婚禮上謝見微笑的非常開心,他衷心的祝福著自己的姐姐,衷心的感激著上天讓自己的美麗的姐姐遇到了良人。
    可是宴會散去,醉倒在角落的謝見微迷迷糊糊地掉著眼淚。
    陸離去扶他,卻聽到他呢喃出的話。
    “對不起……對不起……”
    他做錯什么了?
    陸離把他抱起,謝見微的聲音細弱蚊蠅,可是卻字重千斤,生生砸進了陸離的心坎。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不該喜歡他,我……我不該……”
    他哭得痛苦又絕望,悖論的情感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讓他的聲音滿是狼狽與不堪。
    他是誰?
    能讓謝見微提都不敢提,想都不敢想,不停對自己摯愛的姐姐說道歉的也就只有陸言了。
    謝見微喜歡陸言。
    陸離心臟沉到谷底,有種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忽然消失的抽疼感。
    他尚且不及把他養大,他心里就已經有了別人。
    陸離覺得很不甘心。
    為什么……為什么他離他這么近,他看到的卻是其他人。
    陸離看著面前僅有十九歲的青年,心臟一顫,吻上了他濕潤的唇。
    新婚之夜,被祝福的人在代表著美好的愛巢里擁抱彼此;而被遺忘的人,在骯臟的角落里抵死纏綿。
    醒來后謝見微滿目茫然。
    陸離看向他道:“對不起。”
    “對不起?”
    謝見微呆了呆,忽然明白了:“離哥,你是把我……當成姐姐了嗎?”
    陸離:“……”
    luo著身體的青年肩膀輕顫著,他額頭抵在陸離胸前,哽咽道:“不用道歉,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理解嗎?理解的話你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從那之后……謝見微開始躲著陸言,甚至連謝柔都疏遠了。
    他更加熱衷于工作,很辣的作風威名遠揚,同時也開始放浪形骸。
    可是從那之后他再沒和陸離發生過關系。
    是陸離主動找到了他。
    陸離說:“你如果想做的話,可以找我。”
    謝見微怔了下道:“離哥,我們……”
    陸離閉了閉眼道:“我忘不了他。”
    這個他是謝見微,但謝見微以為是謝柔。
    這一瞬間,他看到陸離仿佛看到了自己。
    同樣的求而不得,同樣的悖論逆德,同樣的壓抑痛苦。
    謝見微彎唇笑了笑,踮著腳吻上了他的唇。
    “別難過,你還有我。”
    從那天開始,他們便陷入了這互舔傷口的畸形關系中。
    陸離不能說出自己的心情,因為說了謝見微一定會逃走。
    在這放縱不羈的狼崽子心里,有三個人是至關重要的。
    謝柔、陸言還有他。
    如果謝見微知道陸離喜歡的是他,那謝見微一定不忍心傷害他,可是又回應不了他的感情,那該怎么辦?
    遠走他鄉。
    這四個字像噩夢一樣籠罩著陸離,讓他日夜難眠。
    后來……謝柔死了,陸言也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謝見微瘋了一樣地尋找兇手,可最后指向的那個人卻讓他不得不冷靜下來。
    陸離對他說:“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謝見微是相信他的,他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姐姐用情至深,也知道他十分疼愛自己唯一的弟弟陸言。
    陸離和他一樣痛苦。
    他們失去了血脈親人,失去了摯愛之人。
    他們絕望、怨憤,是從深淵地獄爬出來的、一心只想報仇雪恨的亡徒。
    作者有話要說:提前給你們來一發強心劑,這次的夢境只有一個戲總【當然也足夠撐起一臺戲了。
    還有就是關于完結,目測還有挺多劇情的,沒那么快完結啦。治好大離后還有更精彩的【斜眼笑。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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