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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chapter 89

    chapter89
    陛下來了?來公主府了?來找他嗎?
    找他做什么?顏柯有些納悶。
    羅倫整個一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似乎根本沒聽到外頭喊了句什么。
    什么皇上駕?誰來了也不管用,他的戀愛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為什么要來人界?為什么要跟著殿下來人界?
    羅倫前所未有地后悔著,沒來的話他就不會見到顏柯,也不會一見鐘情,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整個胸腔都被一個人給占滿。
    可偏偏這個人討厭他,厭棄他,不想看到他。
    他讓他走,讓他再也別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羅倫可以走,可以回潘利亞,可回去后他到底要用多長時間來忘記這短暫的相遇?
    聽起來很可笑,但他尚且沒走就已經(jīng)想到了未來的可怕。
    所以,為什么要來人界?
    可如果不來,他永遠(yuǎn)不知道有個人能讓自己這么心動,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會因為驚鴻一瞥而墜入愛河……
    不后悔,還是不后悔的。哪怕相遇的瞬間已經(jīng)失去,可就是不后悔。
    顏柯……他會把這個名字放在心底一輩子。
    謝見微和陸離進來時,看到羅倫都怔了怔。
    謝見微是記得他的,當(dāng)初就是他把他的滾滾獸給帶走了。
    陸離見沒外人,索性化成人形,站起身道:“羅倫你怎么在這兒?”。
    羅倫向陸離行禮,顏柯也起身向謝見微行禮。
    兩人的禮數(shù)都極周全,但行完禮后兩人都像被抽了魂一樣,身體站在原地,神卻沒了。
    謝見微心思通透,一看顏柯那模樣,基本明白是怎么會回事了。
    他問道:“他就是你的守護獸?”
    顏柯聽到這話心臟直抽抽,同樣的守護獸,為什么差距這么大?阿離癡情,走了立馬回來。羅倫呢?欺他辱他背棄他,如今要成親了還來他這兒耀武揚威。
    不對比就足夠心塞了,一對比……顏柯真想自己也沒長心,這樣就不會如此難過了。
    顏柯沒出聲,羅倫卻怔了下,他慫了幾輩子(無誤),如今終于敏銳了一把,他問道:“我……我不是沈雪的守護獸嗎?”他眼巴巴地看向陸離。
    陸離:“……”腦袋里那家伙來,給我出來!。
    真顏柯一臉懵逼:什么個情況???
    當(dāng)然他是不會出來的,開什么玩笑,元帥大人又沒恢復(fù)記憶,他出來豈不是找死。
    顏柯可不知前傾,他聽到羅倫這話,終于還是忍不了了,他惡狠狠地盯著他,厲聲道:“滾,羅倫你給我滾!我瞎了眼,前面十年瞎了眼,后面五年腦袋殘了,你去給沈雪當(dāng)守護獸吧!媽|的,你滾出去,我看著你直犯惡心!”
    羅倫被他罵得難受——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其實隱隱有個念想,可是他又不敢去深想,假如是自己誤會了怎么辦?顏柯已經(jīng)夠討厭自己了……
    謝見微出聲安撫道:“阿柯,你別急,這里面有誤會。”
    顏柯也顧不上君前失儀了,他現(xiàn)在只想和羅倫這負(fù)心漢同歸于盡:“沒有誤會!不可能有誤會!他一直在人界,五年都不來找我,如今要不是我自己撞上,我都不知道他要成親了,陛下……他要成親了,能有什么誤會啊?他……他……”
    說著說著,顏柯真說不下去了,一方面覺得自己太難看了,一方面又不愿再在羅倫面前示弱——面對一個狼心狗肺的家伙,示弱是在加倍的侮辱自己。
    謝見微愣了下:“成親?”
    陸離清清嗓子,頗有些尷尬道:“這里面著實有些誤會。”
    顏柯卻覺得阿離是在圍護同類,所以完全進入了“不聽不聽我他媽的什么都不聽”的神奇狀態(tài)。
    羅倫自個兒卻急了,他連聲道:“我怎么會和沈雪成親?我們只認(rèn)識不到十天,怎么可能會成親?”
    顏柯腦袋炸了:“你成不成親關(guān)我屁|事!你去給她當(dāng)守護獸吧,你給我滾出去,再聽你說話我會吐!”
    羅倫一大堆話擠到了嘴邊又生生給憋了回去,他神色黯然,手足無措,像被萬箭穿心,疼得喘氣都難。
    可憐他待在這也不是,走了……走了估計會直接死在門外。
    陸離是指望不了腦袋里的混賬東西了,他直接拋出重點:“我們回族里化形后會失去在人界的記憶,羅倫把你忘了,我也把阿微忘了。”
    這話終于給了顏柯一點兒理智,他呆了呆:“忘記?”
    陸離點頭道:“無論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全都不記得。”
    顏柯看向羅倫,眼中有些茫然。
    羅倫不敢出聲,只能努力用自己的眼睛傳達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
    顏柯看了他一會兒,又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對陸離說:“那又如何?你忘了陛下,卻能這么短時間找回來,他呢?他忘了我立馬另結(jié)新歡。”
    羅倫聽得心快裂開了。
    陸離只好繼續(xù)解釋道:“這個怨我……我以為他是沈雪的守護獸。羅倫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告訴他沈雪是,他就當(dāng)真了。”
    謝見微適時插話道:“你不是也全都忘了嗎,你為什么會覺得羅倫是沈雪的守護獸?”
    陸離:“……”
    媳婦兒這樣盯著自己,陸離想了下,索性和盤托出:“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是我腦袋里的一段聲音告訴我的。”
    謝見微擰了擰眉,問道:“具體怎么回事。”
    陸離便如實交代道:回到潘利亞后他也忘得一干二凈,但一個月后腦袋里一個聲音引著他來人界,他便來了(此處著重點題一下自己很難過,覺得有什么重要的人忘記了——時刻表忠心才是好老公的典范),羅倫說……羅倫瞪了陸離一眼,陸離便改口道,羅倫也覺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人,所以兩人便結(jié)伴來了人界。
    巧的是,羅倫意外救下沈雪,那聲音再度出現(xiàn),十分篤定地說羅倫是沈雪的守護獸。
    陸離便轉(zhuǎn)告給羅倫,羅倫就信了……
    這一段誤會終于真相大白,滿屋子人都沉默不語。
    用上帝視角圍觀全程的顏柯傻逼了。
    怎么個情況?
    羅倫是顏可(故意)的守護獸?顏可以為被羅倫拋棄了所以鬧死鬧活?羅倫喜歡顏可,顏可喜歡羅倫?還愛得一波狗血加一波狗血?這……這他娘的太玄幻了!。
    假如把顏可完全替換成顏柯,顏柯覺得這個夢境有毒!
    恰好這時謝見微又把顏柯曾經(jīng)和他說過的話都復(fù)述出來。
    顏柯的十八歲生日許的愿是讓羅倫變成人,而羅大熊貓竟然真的暫時化形了。
    守護獸越是重視主人,主人的意愿便越能成功。
    謝見微不想阿離長大,阿離就一直小小的,以巴掌大的姿態(tài)陪著他。
    道理是一樣的,若非羅倫早就愛慘了顏柯,那顏柯這心愿他還真實現(xiàn)不了。
    變成人后,兩人互許終身,恩愛甜蜜了兩年。時間到的時候,羅倫告訴顏柯,自己去去就回,是回去徹底化形,等結(jié)束后便來陪著他。
    顏柯信他,卻一等五年。
    這五年顏柯怎么過的,誰都無法想象。
    等了五年,想了五年,五年后終于見著人了,可帶來的是什么?。
    他要成親了。
    海誓山盟皆成空,顏柯沒殺了羅倫已經(jīng)是很有涵養(yǎng)了。
    謝見微語畢,羅倫整個呆住。
    他幻想過自己是顏柯的守護獸,但連這都是幻想,他怎么敢想他們竟然相愛過?
    可他們真的相愛過,而這么重要的記憶他竟然忘記了。
    忘得一干二凈,甚至再回來后……把另外一個陌生人當(dāng)成是他。
    難怪顏柯會這么生氣,難怪顏柯會這樣憤怒,難怪顏柯會嫌惡他到那種地步!
    這換做是誰都會絕望崩潰!
    羅倫一想顏柯的心情,立馬心疼得連喘氣都火辣辣:“阿柯……我……”
    謝見微拉了拉陸離的手,兩人一起離開。
    誤會都澄清,這兒也就沒他們什么事了。
    他們牽手離開,真顏柯卻恨不得跳出陸離的腦袋,進屋里去看看情況。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怎么會這樣?
    軍師夢里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邏輯周密謹(jǐn)慎絕不出差錯的軍師大人竟然會覺得他和羅倫上將有一腿?
    還真讓他們在一起了?
    顏柯無法想象……他、他以后要怎么直視羅倫上將?!
    真顏柯腦仁疼,他想回現(xiàn)實中喝點兒冰水讓自己冷靜冷靜。
    屋內(nèi)。
    “對不起……”羅倫艱難地對顏柯說。
    顏柯還沒回過神來,這些對他來說沖擊太大了,他難過傷心得要死了,結(jié)果一切都是誤會?
    就好像他被判了死刑,明天早上就要被砍頭,卻忽然間大赦天下,不用死了?
    他該高興嗎?似乎應(yīng)該高興,可是……
    羅倫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忘了,我……”他腦袋里亂哄哄的,語無倫次道,“我也許忘了你,但我并沒有丟下對你的愛,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第一次見到你,在沈……”這個忌諱的詞他怕說了惹顏柯傷心,所以避開道,“在那里我只是看了你一眼……就認(rèn)定了此生非你不可。”
    “出去。”
    羅倫像被蟄了一下。
    顏柯不看他,他執(zhí)拗地說道:“你出去。”
    羅倫的五臟六腑都像在被石磨碾壓,可這是他該受的,活該受的,想想顏柯受的罪,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我出去,你好好休息。”羅倫出了屋,站在門邊一動不動。
    顏柯坐在屋里,抬頭就能看到被陽光照在門窗上的身影。
    他高大的身體被拉長,在極盛的光芒下卻顯得卑微又憔悴。
    顏柯又收回了視線,定定地看著桌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已經(jīng)快入夏了,天氣越來越熱,外頭的日頭也越來越大,羅倫卻一動不動,站在如火爐一般的烈日下,汗如雨下的守在他門外。
    顏柯當(dāng)他不存在,中午用過膳便上床休息,醒來后外頭又下起了雨。
    這天氣也是不講道理,剛剛還烈日灼灼,現(xiàn)在又傾盆大雨,被烤了一天又被兜頭的雨水淋下,羅倫還是沒動
    顏柯仍舊沒理,翻身上床,裹著被子開始睡覺。
    大雨下了一夜,羅倫站了一宿,顏柯睜著眼睛“睡”了一宿。
    三天后,長公主入宮,見著謝見微便眼眶一紅,快要哭了:“陛下啊!你快去勸勸小柯吧,這小子是要把那大個兒給折騰死啊。”
    謝見微神色一凜,連忙問道:“怎么了?”
    陸離也豎耳聽著,他還是很愧疚的,說來說去,羅倫和顏柯鬧成這樣他有責(zé)任,本以為誤會解除,兩人說開后就恩恩愛愛了,但好像哪里不對?
    長公主擦著眼淚說道:“陛下快去看看吧,那大個兒一直在小柯門外站著,小柯不讓他進去,他就不進去,別人勸他走,他也不肯走,這天氣一時好一時壞的,他不吃不喝地站著,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謝見微連忙說道:“皇姑母您別急,我這就去勸勸他們。”。
    謝見微和長公主一起回了公主府,來到顏柯的屋子迎面便看到幾乎成了雕像的羅倫。
    短短三天時間,英俊高大的男人幾乎脫了形,狼狽又憔悴,不吃不喝不睡,只一味地站著,一般人是真撐不住。
    可羅倫常年征戰(zhàn),身體素質(zhì)極好,毅力也非常人所及,所以他還能站下去。
    陸離看著他皺皺眉:“你這成什么樣子?”
    羅倫不出聲。
    謝見微嘆氣道:“你也是……”
    羅倫垂眸,低聲道:“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他原諒我。”
    謝見微瞧瞧他也是可憐,他一邊進屋一邊給他一句:“他不見得是不肯原諒你。”
    羅倫在外頭站著,顏柯也不好受。
    他看起來吃睡正常,但其實心里滋味是真不好受。
    他不愛羅倫了嗎?不愛又何必那樣恨?
    他愛他,所以他那樣受罪,他怎么能不心疼?
    可是……
    顏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笨拙又可憐的逃避著。
    謝見微沒讓陸離進來,他自己進屋,看看顏柯那樣便嘆息道:“何必呢?”
    顏柯露出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表哥……”
    謝見微坐在他床邊,說的話完全戳到了他心窩上:“你怕他會再失憶是嗎?”
    就這么幾個字,讓顏柯淚如雨下。
    他不見羅倫是因為不原諒他嗎?不是,當(dāng)然不是,細(xì)算起來,羅倫并沒有做錯什么,他不是自己想忘,而是不得不忘,再深的感情一旦忘了,那就什么都沒了。
    他還能對顏柯一見鐘情,還能做到這個地步,足以見得他是真的很愛顏柯,愛到?jīng)]了相處的記憶,也能從靈魂深處感覺到這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他沒錯,顏柯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誰錯了。
    可是他走不出來,走不出謝見微問的這個問題。
    “表哥,如果他再忘了,如果……”如果再經(jīng)歷這樣的一次,顏柯會失去活下去的一切信念。
    他不是不愛羅倫,也不是不原諒他,他只是……只是害怕。
    愛得太深,就害怕得到,即便得到了又害怕失去。他現(xiàn)在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因為恐懼著外面兇猛的野獸而放棄了覓食的機會。
    躲在洞穴里,不看不聽不接受,這樣沒有甜蜜也沒有痛苦。
    謝見微看著他,認(rèn)真問他:“你甘心嗎?”
    顏柯怔了怔。
    謝見微的字字句句都像實質(zhì)般涌入他腦海,成了撥開濃霧的晨曦朝陽。
    “你愛他,他也愛你,你們本該甜蜜恩愛過完一生,但現(xiàn)在……你卻止步不前,連努力都不肯,就認(rèn)定了是死棋,你甘心嗎?”
    怎么能甘心!
    謝見微拍了拍他肩膀,輕聲道:“別想太多,阿柯,勇敢一些,只要還可以努力,那就無需絕望。”
    事在人為,在這里摔倒了,難道下次還不知道抬腳邁過嗎?
    無論是怎樣的感情,絕不會有一帆風(fēng)順,真正相愛的兩個人都該努力去學(xué)習(xí),學(xué)著避開,學(xué)著繞過,學(xué)著讓跳動的心貼得越來越近,而不是最終……形同陌路。
    顏柯這個夢過得那叫一個尬到極致……
    可想而知,后來夢里的羅倫和夢里的顏柯沒羞沒躁地搞在一起了。
    顏柯吃了軍師和元帥的狗糧不夠,還被他倆給塞了一嘴,雙份狗糧吃得他痛不欲生。
    萬萬沒想到羅倫上將是這樣的上將,“氣管炎”這三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大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元帥大人本身就是個寵妻狂魔,羅倫上將約莫是有樣學(xué)樣,只恨不得把“媳婦兒”給寵到生活不能自理。
    這個夢很長,直到最后元帥大人也沒有恢復(fù)記憶,所以顏柯圍觀了全程。
    軍師大人和元帥大人恩愛一生,美得讓整個帝國和整個潘利亞都冒粉紅泡泡。
    羅倫和顏柯也是秀恩愛狂魔,在人界閃瞎整個帝都,去潘利亞閃瞎一群大熊貓。
    起初他倆是想定居潘利亞的,但顏柯是個滾滾迷,眼看著潘利亞都是滾滾獸,瞬間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羅大熊貓生怕媳婦兒被其他妖艷賤貨給勾走,所以千求萬求,好歹在人界安了家。
    但其實也沒什么卵用,顏柯說一句:“想去潘利亞玩兒。”
    羅倫立馬開傳送門,手比腦子還快。
    等顏柯被一群死不要臉的滾滾獸團團圍住,他又后悔得恨不得剁手。
    后來謝見微給羅倫支了個招,陸離又從中幫襯一把,羅倫才沒把自己給醋死。
    謝見微建議羅倫給顏柯在潘利亞開個學(xué)堂,專門給滾滾幼崽們啟蒙。
    這事一提,顏柯千百個愿意。
    羅倫眼看著媳婦兒被一群兔子大的滾滾獸繞膝轉(zhuǎn),終于安了心。
    這些幼崽都沒斷奶,放到人界就是三歲小兒,再多又如何?反正搶不走他媳婦兒。
    顏柯也是心滿意足,給滾滾獸幼崽啟蒙絕對是天底下最好的差事——圍觀的真顏柯快羨慕死他了。
    這一生,顏柯很幸福,他擔(dān)憂的事沒有發(fā)生,因為他的□□太強大了。
    羅倫幫著陸離南征北戰(zhàn),統(tǒng)一了獸界,掌握實權(quán)后,他們直接打破了人獸兩界的壁壘,讓兩族完美互通。
    人族學(xué)習(xí)獸族的力量,獸族汲取人族的智慧。
    因為彼此的交流變多,對于守護獸的問題也有了足夠的保護和限制。
    既然不會產(chǎn)生悲劇,那化形后失憶的問題自然被順利取締。
    完成這件事后,夢境結(jié)束了。
    顏柯到這里才知道,失憶是夢中顏柯惦記的事,其實也是軍師大人最放不下的事。
    當(dāng)年謝見微安慰顏柯的話,其實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人會因為愛而勇敢,也會因為愛而怯弱。
    但請記住一點兒,無論如何不要放棄。
    絕望是恐怖的,可也不要因為害怕絕望而放棄擁抱本該美好的一生。
    醒來后陸離還記得夢中的事,他怔了怔才慢慢說道:“太真實了。”
    顏柯卻覺得太玄幻了,真實什么?哪里真實,崩得一塌糊涂好嘛!羅倫上將一個熱愛妹子的直男彎成蚊香眼也就算了,還成了氣管炎晚期,無藥可醫(yī)那種。
    誰信?誰會信!說出去整個銀河系的妹子們都會笑得花枝亂顫!
    當(dāng)然顏柯不敢說,他只適當(dāng)性點點頭,表面認(rèn)可實際在瘋狂吐槽。
    陸離看看睡著的謝見微,忽然瞳孔一縮。
    顏柯沒留意到,他說:“大人,需要休息一天嗎?”
    陸離定定地盯著看了一會兒,近乎于一字一頓道:“繼續(xù)。”。
    顏柯應(yīng)道:“好的!”。
    陸離視線放松,他伸手到謝見微的右手邊,把他修長的手指全包裹在掌心。
    顏柯沒想太多,恩愛夫夫牽個手算啥?他大風(fēng)大浪見多了,完全不care。
    陸離閉眼躺下,一直保持著握住謝見微手的姿態(tài)。
    精神上一陣恍惚后,陸離睜開了眼。
    他的眼前黃沙漫天,周圍的景象似乎都被熱浪侵蝕,空氣中翻滾的刺鼻腥味中還交雜著無數(shù)的灼熱火苗。
    這景象熟悉卻遙遠(yuǎn),陸離低頭,看到的是一雙稚嫩幼小的雙手。
    正在此時,一陣野獸嘶鳴聲響起,陸離動作迅捷,一躍而起恰好躲過了那足以致命的一掌。
    但這并不是結(jié)束,反而是戰(zhàn)斗的開始。
    眼前的野獸似獅似虎,力量強悍又敏捷迅速,它嘴里的利齒外翻,那閃著光的牙尖可以輕松咬破一切生物的喉嚨。
    顯然它對眼前這鮮嫩的“食物”很是垂涎,那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仿佛宣布了眼前孩童的命運。
    然而陸離并不會坐以待斃。
    二十年前他沒有,二十年后他更加不會。
    六七歲的孩子本該是最弱小的年紀(jì),但是他雙目沉靜,盯著那野獸的視線凌厲又充滿殺意。
    野獸的天性敏銳,他察覺到些許危險的味道,卻又被雙眼給欺騙。
    眼前的獵物太弱了,它只要撲過去,一口就能吃掉他。
    如此這般想著,野獸不再耽擱時間,它再度躍起,前掌鋒利的指甲露出,那里面尚且粘著些許肉沫,而此刻它又要用它來撕裂更多的血肉之軀。
    陸離等著它過來,他的身體素質(zhì)極好,起跳的高度驚人,速度也實在讓人詫異。
    野獸撲過來得極快,他躲得更快,仿佛一道驚鴻閃電,即便是沒有眨動的眼睛捕捉到的也僅僅是一道殘影。
    野獸萬沒想到他竟然再度躲開,不由地有些心煩意亂,它回頭再度撲向他。
    陸離根本不用四處查看,他對此地熟悉得哪怕過去再多年都一清二楚。
    哪里有陷阱,哪里有巨石,哪里有食肉的植物,他了然于胸。
    他比二十年前更加輕松更加順利地弄死了這個覬覦他皮肉的野獸。
    戰(zhàn)斗結(jié)束,他微喘著氣,跟隨記憶找到了那處小溪。
    水流緩緩淌過,空氣中彌漫的熱因子只有在此處才會停止火光的炸裂,它們安分的浮在水面上,像一個個棲息在水面上的美麗精靈。
    陸離走過去,透過閃著光的溪水看到了自己。
    稚嫩的面龐,漆黑的眼睛,還有那常年戰(zhàn)斗后留下的滿身傷疤。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這樣一覺醒來便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孩子身體里。
    只不過那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沒有任何記憶,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該是這樣的小孩,也不該活在這樣荒蕪的地方。
    這是哪兒?他又是誰?
    那時候的他不知道。
    可是要活下去,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活下去。
    想要找到答案,就得活著。
    可在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一個弱小的孩子該如何活下去?。
    陸離記不太清自己當(dāng)時都經(jīng)歷了什么。
    躲避野獸的突襲,找到可食用的果子,他雖然是個孩子,但卻有著成人的智慧和判斷力,再加上與生俱來的體質(zhì),他活下來了。
    獨自一人活了整整一年。
    然后他遇到了奶奶,一個在孤獨的行星上霸道地生存著的強大女性。
    陸奶奶看到他的時候很是驚訝:“你小子……竟然還活著。”。
    小陸離警惕地看著他。
    陸奶奶笑道:“收起你的爪牙,我們是同類。”
    小陸離人雖小,也沒了記憶,但他還是能分辨的,眼前這是個人類,除了他之外的另一個人類。
    他們當(dāng)然是同類,可是他聽不懂她說的話。
    也許過去的他所說的不是這樣的語言,所以他聽不懂。
    陸奶奶道:“我給忘了,你聽不懂是吧?”她一邊說著一邊打著手勢。
    聽不懂沒事,看得懂。
    人和人的交流從不只局限于語言。
    小陸離是怎么接受陸奶奶的?陸離記得,似乎是陸奶奶一拳打死了自己見了面只能跑的那頭三米高的巨牛獸。
    真的是一拳,陸奶□□發(fā)蒼白,眼角滿是細(xì)紋,那拳頭看起來瘦弱又蒼老,揮出去的力道也不快,慢悠悠得像是在打招呼。
    但在接近那巨牛獸時,拳頭的力道陡然劇增,連那些調(diào)皮的熱因子都嚇得逃開,熱浪被拉扯,仿佛劈開大海一般,拳頭生生把巨獸給揍飛幾米遠(yuǎn),轟然倒地后已經(jīng)斷了氣。
    小陸離睜大眼,目瞪口呆。
    陸奶奶打著手勢:“怎么樣,想不想學(xué)?”
    小陸離抬頭看他,滿目熱切。
    陸奶奶爽朗大笑:“這模樣倒像個小孩了。”
    陸奶奶教小陸離說話,教他識字,還告訴他,他的名字。
    “你叫陸離。”
    小陸離皺了皺眉,離是分離的意思嗎?
    他沒問陸奶奶,陸奶奶也不會給他解釋,她說:“你父母都死了,你剛來的時候只有……”她比劃了一下,“這么大。”
    一個月的小嬰兒可不就只能比劃一下。
    陸奶奶道:“我沒養(yǎng)過孩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一轉(zhuǎn)身回來你就不見了。”
    小陸離不見的時候才兩歲,只會咿呀呀說聲“neinei”。
    陸奶奶在他腦門上揉了下,驚嘆道:“真沒想到你還活著。”
    這的確是個奇跡。
    這里太危險了,到處都是野獸,地表也很不穩(wěn),動不動便會有災(zāi)難降臨,而且食物匱乏,對一個兩歲小孩來說實在太不友善了。
    本該是必死的,但小陸離活下來了,還長大了。
    所以陸奶奶看到這六七歲的男孩才會那樣驚訝。
    能活著真是太意外了,但很好,簡直太好了。
    小陸離開始了和陸奶奶的荒星生涯,有人作伴,他們都很愉快。
    陸奶奶雖然強悍,但年紀(jì)實在太大了,恐已時日無多。
    她自己很清楚,所以竭盡全力地教著小陸離,想把自己一生所學(xué)盡數(shù)交給他。
    小陸離也沒有讓他失望,他乖巧、聰慧而且天資卓越。
    強大如陸奶奶也時常驚嘆于他的體質(zhì)。
    “你這身體可真不像個人類。”
    小陸離道:“不如奶奶。”
    陸奶奶道:“我已經(jīng)九十多歲,你能和我比?”
    小陸離說:“奶奶不老。”
    陸奶奶笑道:“老不老由不得你說。”
    小陸離不愿提這個話題,但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
    陸奶奶活不久了,等她走了,小陸離就只有自己了。
    偌大個星球,除了嗜血的野獸,只有他一個人,唯一的一個有智慧的生物。
    小陸離十二歲的時候,陸奶奶走了。
    前一晚上還能一拳打死一頭巨牛獸、還和小陸離談笑風(fēng)生、還戳了小陸離一腦門泥巴的陸奶奶第二天早上便走了。
    永遠(yuǎn)閉上那雙矍鑠的雙眼,永遠(yuǎn)放下那強有力的雙手,永遠(yuǎn)的休息了。
    小陸離靜靜地守了她一天一夜,在隔日的朝陽覆蓋大地時,他明白,奶奶不會再睜開眼,這個世界還是只剩下他自己。
    小陸離埋葬了陸奶奶。
    他把她葬在了最好的地方,而他也在那地方安家。
    有陸奶奶的墳?zāi)篂榘椋馨残摹?br/>     小陸離還要繼續(xù)活下去,他從十二歲孤單地活到了十七歲,然后遇到了那個耀亮他一生的男人。
    謝見微。
    如神祇般美麗又睿智。
    陸離收回思緒,再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是荒星……這是六歲的自己……
    會有這樣一個夢很正常,因為它了解他的一切,包括這些記憶。
    但是……真的只是這樣嗎?
    他想起在現(xiàn)實中時,謝見微給他寫的那一個字。
    昏迷著的謝見微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字。
    ——真。
    只有這么一個字,謝見微是想告訴他什么?
    真,什么是真的?
    這夢境是真的嗎?
    如果這是真的,那“現(xiàn)實”又是什么?
    陸離起身去找了食物,填飽肚子后,他在腦袋里輕聲道:“顏柯?”。
    沒人回應(yīng)他。
    早在醒來時陸離就發(fā)現(xiàn)了,顏柯的存在感消失了。
    是它察覺到了顏柯的存在,所以把他屏蔽了嗎?
    它有這樣的本事?
    不是陸離瞧不起它,如果它真能做到這些,那他和謝見微早就完蛋了。
    所以……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陸離無法分辨,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他要去找陸奶奶,要帶著她離開這個荒星。
    他要回聯(lián)邦,他要找到年少的謝見微,他要將他從謝家的噩夢中喚醒……
    無論真假,只要他能做到,就絕不會讓謝見微受丁點兒委屈。
    作者有話要說:起的挺早,但是快完結(jié)了,碼字速度奇慢無比,修修改改到現(xiàn)在才搞定。
    對啦,必須向七個男人求婚的個志終于準(zhǔn)備妥當(dāng),估計明天晚上,也就是七月七號晚上七點開始預(yù)售,總共4+1,補了每個人的普雷,還有一個大家一起的普雷,還有當(dāng)年被屏蔽的肉,預(yù)計新增八個番外,感興趣的妹子可以先關(guān)注微博,今天上午應(yīng)該會開宣,明天正式預(yù)售。對啦,預(yù)售的話前十分鐘有一句話隨機特簽,前一小時有簽名,么么噠!166閱讀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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