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知風出事以后,母子倆都不愛往山莊外面走,和江湖各派之人甚少見面,不少聲名鵲起的俠士他們都只是聞其名不曾見過其人。
    不過幸好飛雪宮主和沐知風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沐老夫人在沐知風接任山莊前,寄情山莊的一切事宜都是她老人家掌管的。在飛雪宮主年紀尚輕的時候,也曾有緣見過她幾面。
    故此,雖然飛雪宮主已經從當年的豆蔻年華少女,變成了氣勢威嚴的中年婦女,但沐老夫人細細打量過她的五官后,仍然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出當年少女的痕跡,從而確定眼前之人的確是飛雪宮主。
    “晚輩見過沐老夫人,深夜來訪打擾了。”在沐老夫人確認飛雪宮主身份的時候,她也認出了沐老夫人。
    “宮主遠道而來,老身有失遠迎。更深露重,快快請進吧。”沐老夫人點了點頭,十分有好地請她入莊。
    一行人從山門走入正堂里,簡單用過了茶點。
    飛雪宮主許久不見徒兒出來見她,目露疑惑詢問:“怎么不見我那徒兒?從天霜寄給我的書信看,她該是有三位好友才是,莫不是她和那位紀少俠不在莊內?”
    沐弦羽和路小靈聽她提起樂溪,眼中劃過一絲發怪異,低著頭裝乖巧害羞,不敢看她本人。
    宮主和義父是同一輩的人,要是知道義父勾走了她的愛徒,不知道會不會當場爆炸?
    飛雪宮主見兩個小輩面色有異,心中陡然升起一種不太妙的預感,著急地問道:“方才見山莊戒嚴,可是我那徒兒出了什么事?”
    沐老夫人不疾不徐地說道:“宮主無需擔憂,柳姑娘好的很。山莊之所以戒嚴,不過是因為和小輩們同道而來的紀術是血魔宮的妖人。白日的時候暴露了身份,破壞了我兒好好的一場生辰宴罷了。”
    飛雪宮主聽聞愛徒無礙,松了一口氣。“今日是沐莊主的生辰?可惜事前不知,竟沒有帶上賀禮。不知沐莊主現在何處,諸位可否領我與莊主見上一面,也好親口對他道一句賀語。”
    反正徒兒就在山莊內,不會跑了去。且等她拜訪過主人家再去尋徒兒不遲。
    “白天因為那魔宮賊子,他的身子出了一些狀況,睡了大半天如今也差不多該醒了。宮主來之前我等也正好要去看望他,既然宮主有心,不如我們一塊兒過去吧。”沐老夫人不動聲色,半是含糊地說道。
    “甚好。”飛雪宮主不知道沐老夫人隱瞞了她許多事情,含笑點點頭,起身跟著她出了正堂。
    左右跟著兩列侍衛提著燈籠照明,一行人在黑夜下穿過了彎彎曲曲的回廊,一刻鐘的時間才算是走到了沐知風所住的院落。
    沐知風鐘愛獨處,不喜人伺候,是以當飛雪宮主跟著老夫人走到了他的房門口,都沒在偌大的院子里見到半個人影。
    “風兒,你可醒來了?”沐老夫人朝門內喊了一聲。
    沐知風昏過去以后,都是樂溪在照顧他,他們忙著處理紀術的尸體和通知江湖各大門派注意西域血魔宮的動作,到現在才得了空來看望沐知風,所以沐老夫人、沐弦羽和路小靈三人都以為樂溪照顧完沐知風回去休息去了,房里如今只有沐知風一人在。
    沐知風確實到了該醒來的時間了,沐老夫人的聲音恰好是促使沐知風睜眼的外力。
    疼過一場一朝百毒盡除,沐知風的身體雖然不再時刻疼痛,但留下的后遺癥,大概還要休息幾天后才能消退。
    他現在滿腦子混沌,全身麻痹沒有知覺,根本沒有感覺到身邊還躺著另一個人在。只是捂著額頭,不自覺地回應門外的聲音。
    “是阿娘嗎?進來吧。”說完了一句話,沐知風又閉上了眼睛。
    得到了里頭的回應,沐老夫人推開了門扇領著飛雪宮主等三人進了屋子。
    屋內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東西,沐老夫人彈出一道內勁擦過燭芯,蠟燭立刻就燃燒了起來,屋內一下就光明了。
    “飛雪宮主今日來莊,和我們一起來探看一下你的身體狀況,順道和你說一句祝賀。”沐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床邊。
    她與飛雪宮主皆未有留意到床邊有一男一女兩雙鞋子,只有一直低著頭的沐弦羽與路小靈發現了,并且快速認出了女鞋的主人屬于樂溪無疑。
    兩人想到了某種可能,在沐老夫人掀開床簾的前一刻,迅速對她使了眼色。
    然而兩個小輩擔心飛雪宮主覺察,提醒的動作不敢太明顯,沐老夫人沒有接收到他們傳來的信號,此刻已經掀開的床簾。
    沐弦羽悄悄瞄了一眼飛雪宮主,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拉著路小靈僵硬的身體背過身,捂著眼睛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面。
    義父,就算我們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您也不該如此猴急啊!
    怎地……怎地剛解毒就迫不及待地和柳姑娘成就了好事?而且,在哪天不好,偏偏選在了柳姑娘師父到來的日子。
    還有……您明明和柳姑娘不方便,為何還要讓我們進來!您這是想干什么?!!
    “風兒你的身子可還……好?”沐老夫人瞧見了床上的情形,嘴角抽了抽。
    她想到身后飛雪宮主還在,神速放下了床簾,轉身僵笑道:“咳咳,風兒臉色還是有些不好,我們讓他好好休息吧,咱們……明日再來。”
    她清楚飛雪宮主知曉了沐知風和樂溪之事一定會極力反對,本來打算花些時間慢慢引導飛雪宮主發現并接受,所以剛才絕口不提他們兩情相悅的事情。
    誰知風兒二人竟睡在一塊兒,差紅點沒嚇死她老婆子。
    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情況不方便,剛才他們要求要進來的時候怎么不拒絕?難道是解毒之后,腦子糊涂了?
    她該慶幸柳姑娘的頭在被窩里,飛雪宮主就算看見了里頭的情形,也發現不了那女子是她愛徒嗎?
    飛雪宮主面色尷尬,吶吶應道:“也好也好。”
    頓了頓,她想起了愛徒,提議說:“不如你們先帶我去天霜的住處吧,我想見見她。”
    旁聽的三人腦海警鈴大響,沐老夫人機警回應道:“這天色已晚,或許柳姑娘已經入睡了,不如明日再去見吧。”
    飛雪宮主低頭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那就明天吧。”此時最重要的是先離開這間令人尷尬屋子。
    “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帶宮主過去吧。”沐弦羽連忙接話道。
    飛雪宮主微微頷首,三人如釋重負,已經轉過了身,背后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了讓三人崩潰的聲音。
    “嗯?我怎么好像聽見了師父的聲音?”被窩里的樂溪揉了揉眼睛自語道。
    樂溪辨識度極強的聲音一出,滿室死寂!
    意識朦朧的沐知風,在聽見了耳邊低語的一瞬間,混沌的大腦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舉起麻痹的右手,掀開被子往里頭瞧了一眼,非但看見了樂溪抱著他的腰在睡覺
    ,還瞧見了自己光.溜.溜的身體。
    這一瞬,沐知風和沐老夫人三人一樣石化成了雕像。
    轟隆——!
    飛雪宮主聽見床內傳出愛徒的聲音,登時一個驚天大雷在她耳畔響起。
    狂風一般的內力以飛雪宮主為中心震蕩開來,瞬息轟碎了周圍的家具。
    望著她怒不可遏的模樣,沐弦羽似乎出現了錯覺,看見了她的眼睛噴出火焰,一頭長發朝天豎起。從一個高貴的天神,變成了一只炸毛的貓兒。
    “你說!那里面的女子,是不是我家徒兒!”飛雪宮主面目猙獰,揪著身旁沐弦羽的領子,單手提起了他。
    “我……我不知道啊……”倒霉孩子沐弦羽欲哭無淚。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想瞞我?好你個寄情山莊,怪不得一提起我徒兒你們就遮遮掩掩的,原來是慕老賊在覬覦我徒兒!”飛雪宮主全身的毛發都炸起來了。
    樂溪被吵醒從被窩里鉆了出來,衣衫凌亂,披頭散發地下了床。“還真的是師父啊。”
    飛雪宮主望見了樂溪,扔掉了沐弦羽,狂奔過去抱著她,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下來了。
    “我可憐的徒兒啊,清白身子就這樣沒了。師父來為你做主了,你告訴師父,是不是沐狗賊強迫于你的。”
    說罷她就要掀開床簾殺人了。
    樂溪還沒從她的話語中回味過來,看見了她的動作,一個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徒兒,你攔著為師作甚,讓為師把那沐狗賊揪出來!”
    樂溪搖了搖頭,說道:“不行,知風沒穿衣服呢。他的身體只有我能看,你們都不能看。”
    沐知風眼角直跳,在床上找了半天,無奈的接受只有被子可以遮身的事實。
    聞言,路小靈和沐弦羽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個大西瓜,就連沐老夫人這位經受過各種沖擊的強人,此刻也為樂溪的話呆了。
    飛雪宮主決堤的眼淚一下子就止住了,暴走的猙獰表情凝固了臉上,目光呆滯。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