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惜音和軒轅絕照舊被明玉章看守在太子府內，如今太子府和皇宮的沖突已經擺到了明面上，朝野對這個對峙的情況都很淡定，相比之下，大家更感興趣的是皇上對明家的態度。
    此時明嘯威正帶著明修遠來到天牢，看守的侍衛放行讓他們去見明鳳翎。
    “參見貴妃娘娘。”
    明鳳翎淡淡開口道：“修遠，你現在外頭等著，我與你父親有些話要說。”
    “是。”明修遠暫時出去。
    明嘯威皺眉，看向明鳳翎，焦急道：“鳳翎，你真的在賀冬宴上公然謀害皇上？你知不知道這么做，后果會如何？”
    明鳳翎看著明嘯威，目光里一片冷色，“大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事到如今，應該先想辦法救你的命，其它的以后再說。”
    “不，這個問題比我的命還重要。”明鳳翎目光直視著明嘯威，“當年我進宮時，大哥曾告訴我，為了明家的榮辱，絕對不能觸怒皇上，對嗎？”
    “是，”明嘯威嘆息，“當時我以為皇上召你進宮，真的只為談論兵法，所以才如此吩咐，誰知！哎！”
    明嘯威臉上露出憤恨的神色，一如這些年明鳳翎經常看到的。
    明鳳翎轉身，背對著明嘯威，“大哥說過，要我隱忍，總有一天，明家定要雪恥，對嗎？”
    “不錯。”
    “這些年大哥在北部囤兵，又勾結狼族和月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將我帶出宮，對嗎？”
    “鳳翎，小心隔墻有耳。是，我確實是這么打算的，可沒想到太子竟然查到了月國的暗中勾結，更發現了明家這些年的動靜。否則，按原計劃，蒼云國應該受月國脅迫簽下割讓條款，再加上周正壬等人在朝廷內的腐敗，尤其是兵部的尸位素餐，足以給明家大軍內外夾擊的機會，可惜，現在一切都被破壞了。”
    明鳳翎背對著明嘯威，淡淡道：“爹一直說，大哥不懂兵法布局，可這些年，大哥從未停止過行動。”
    “不錯，為了鳳翎你，為了明家的未來，我自然要悉心謀劃。”
    明鳳翎轉身，目光冷怒地看著明嘯威，“為了我，為了明家，當年你就該接受軒轅曄的招撫！”
    “鳳翎，你在說什么？”
    明鳳翎的眼眶恨得發紅，幾乎要滴出血，“爹死后，軒轅曄曾提出招撫明家，只要大哥你放下北部兵權，明家在京做富貴閑人，可保至少百年富貴！可是，你貪戀權柄，選擇將我送進宮做人質，好成全你的野心，對嗎？”
    明嘯威猝手不及地看著明鳳翎，一張臉沉沉冷色。
    明鳳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明嘯威，等著他回答。這話其實是他多年來，結合當年明家的處境進行揣測，編出來的，為的，就是明嘯威一句實話，也給自己這些年的不明不白屈辱一個交待。
    “大哥，回答我。”明鳳翎眼眶通紅，銳利地盯著明嘯威，仿佛當年戰場上的明小將軍。
    明嘯威長長嘆了口氣，“鳳翎，明家世代為將，怎么能做富貴閑人呢。你既然是明家的子孫，就該有為明家犧牲的覺悟。”
    “覺悟……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明鳳翎的眼淚奪眶而出，“我騙了自己二十年！你騙了我二十年！”
    明嘯威目光沉冷地看著有些瘋癲的明鳳翎，“我也是迫不得已。皇上偏偏要你做人質，我也想過送明家旁支女子入宮，可他們都不如你。”
    “住口！”
    “我也希望皇上能信任我，但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野心，對我幾番戒備。”明嘯威聲音平靜，“就連爹也是，想讓你繼承明家兵權。論起來，你的兵法和武藝都勝過我，我也想過要輔佐你，畢竟咱們是兄弟，可機會來了，我也斷不會拱手相讓。”
    明鳳翎一掌擊在牢門上，木屑橫斷紛飛，“明嘯威，從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兄弟，我跟明家再無任何關系！”
    明嘯威看了眼地上的斷木，“這些年，你的武功退步不少。鳳翎，你已經做不回戰場將軍了，我與你有愧，我保證，總有一天定會為你雪恥，你的犧牲絕對不會白費。”
    “就憑你，明家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現在恨我，說什么都不行，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保住你的命。皇上已經跟我說了，只要你說清太子指使你的原委，就可以免于一死。”
    明鳳翎看著明嘯威，“我可以免于一死，那修遠呢？”
    “他也是明家子弟。”
    “這些年，你躲于幕后，凡是都讓修遠來做。為我運送藥材的是他，布局囤積糧草的是他，暗中籌謀的還是他……明嘯威，太子或許有辦法洗清弒君之罪，可修遠卻不一定能有生路。”
    明嘯威道：“那也是他的命。”
    明鳳翎無聲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想見一下修遠。”
    “你見他做什么？”
    “你知道的，他小時候我帶過他，往后我們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明鳳翎見明嘯威沒有松口，又道，“你放心，我還不想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些年在宮中，我也在長進，就像大哥一樣。”
    “好，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怕，正如你說的，所有的事都是修遠做的，皇上怪罪不到我。你說出來不過是徒增他的痛苦而已，你是過來人，應該明白不知道真相比知道的好。況且，這些年我悉心照料他，他也不會僅憑你一面之辭就懷疑自己的慈父，只會認為是你為了活命故意挑唆算計。”
    明鳳翎自嘲道：“明大將軍將所有都算計得一清二楚，我除了配合，還能做什么。”
    明嘯威轉身出去叫明修遠進來，卻并不走，就在旁邊聽著兩人說話。
    明修遠一看到明鳳翎，就將身上的厚外衣和鞋子都脫下來遞過去，“叔叔，牢中冷，穿上吧。”
    明鳳翎看了他一眼，伸手接的同時，將一封寫好的信悄然塞到明修遠袖中，口中道：“你我身形相差無幾，倒是正好。”
    明修遠將袖中的信抓好，沉聲道：“叔叔受苦了。”
    明鳳翎搖了搖頭，“修遠，這次我讓你負責運送酒入宮，此前還讓你派人去過一次太子府送酒，可還記得？”
    “記得。送去的酒，后來又送回了宮中，太子還額外加了一樣東西入宮，那是……”
    明鳳翎暗中搖頭，不讓明修遠說出東西是什么，故意打斷道：“不錯，那樣東西正是關鍵。那也是皇上，還有你父親想要的對付太子的證物。”
    明嘯威在旁聽著，頓時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