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安安的警告,厲景琛只是一笑置之。</br> 他一邊給陸晚晚擦著手,一邊低聲問道:你媽咪,這么照顧過你爹地嗎?</br> 安安蹲在沙發旁,想也不想的說:當然照顧過了,我爹地出車禍的時候,媽咪天天給他擦臉,擦手。</br> 至于爹地的其它地方,都交給那兩個男護工做了。</br> 厲景琛聽后,看了他一眼,平靜發問:我的意思是,你爹地喝醉的時候,你媽咪照顧過他嗎?</br> 這我不告訴你。安安閉嘴不說了,因為越說,顯得爹地越可憐。</br> 厲景琛挑了挑眉,心想他不說,那就是沒有了。</br> 如果有的話,安安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向他炫耀的。</br> 在給陸晚晚擦完身體后,厲景琛把手臂伸到她的腦袋后面,墊高后將她抱了起來。</br> 安安知道,他這是想抱媽咪回房間。</br> 比起睡沙發,自然是睡床更舒服了。</br> 安安起身抱起小沙發里的棉被,跟了上去。</br> 等安安來到門口時,只見厲景琛正彎下腰,將媽咪輕輕的放在了床上,他臂膀上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充滿了力量。</br> 安安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自己尚且稚嫩的手臂,有些郁悶的想,他什么時候才能跟厲景琛一樣啊?</br> 這時,厲景琛回過頭,看向傻站在門口的小人兒:你是在拖地嗎?</br> 啊?安安一愣之下,才發現被他抱在懷里的棉被,一角落在了地上。</br> 他趕緊將它撈起來,結果另外一邊又滑了下去。</br> 厲景琛也不幫他,就那么坐在床邊,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最終得出一個高分低能的結論。</br> 棉被長達1米8,又大又沉,安安用下巴把蓬松的被子用力往下壓,好不容易才冒出頭來:高分低能是什么意思啊?</br> 厲景琛淡淡道:意思就是,你的學習成績固然很好,但你卻缺乏生活經驗。</br> 安安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服氣道:爹地和媽咪說過,我只要好好學習就好了,其它的不用我操心。</br> 厲景琛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你這是承認,自己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了?</br> 安安將之理解為是對他的嘲笑,不禁反唇相譏:你不也一樣?</br> 我不一樣。厲景琛目露惆悵,只是口吻依舊平淡: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已經嘗到了人情冷暖。</br> 厲景琛的母親也就是他的親奶奶了?</br> 一股陌生感襲上安安的心頭,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br> 明明沒見過面,但卻血脈相連,所以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竟也短暫的傷感了下。</br> 她為什么這么早就去世了?當這話脫口而出時,就連安安自己也怔忡了下。</br> 厲景琛問:你想知道?</br> 安安急于掩飾情緒的說:不,我沒什么興趣知道,這又不關我的事。</br> 她是對我最好的女人,不過如今要加上之一了。厲景琛說著,看了陸晚晚一眼,眸光格外溫柔。</br> 安安心直口快道:那你當年,還不是沒救我媽咪!</br> 厲景琛皺起了眉頭,心中皆是懊悔:我承認,那是我做過最后悔的事。</br> 安安注意到他的眉間褶皺比別人要深,說明厲景琛經常皺眉。</br> 可按穆叔叔的話來說,以厲景琛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掌控別人的喜怒哀樂。</br> 應該沒有什么事,能讓他煩惱的吧?</br> 可他眉間的折痕卻這么深,像用刀刻上去的一樣,說明他失去媽咪的每一天,有多不快樂了。</br> 這時,厲景琛說道:別在那傻站著,過來。</br> 安安猶豫了幾秒后,走到陸晚晚床邊,把團成一堆的棉被展開,給她輕輕蓋上。</br> 這還是安安第一次照顧陸晚晚,他覺得有些新奇,不禁說道:媽咪以前總跟爹地說,讓他少喝點,自己今晚卻喝醉了。</br> 以后,他一定要提醒媽咪別喝這么多酒,她是女生,容易被占便宜。</br> 厲景琛剛開始還沖陸晚晚冷笑,此時卻已經主動為她開脫了:她今天高興,難免放縱了些。</br> 嗯。安安剛點完頭,就覺得不對勁。</br> 他聽媽咪說了,今晚是部門的慶功宴,為的是耀博公司品牌入駐深水港灣的事。</br> 深水港灣,是厲氏集團的附屬產物。</br> 也就是說,是厲景琛才讓媽咪這么高興的。</br> 一想到這個,安安就忍不住陰謀論起來,覺得厲景琛是在借機討好媽咪。</br> 但穆叔叔請媽咪吃飯那天,安安也在場,所以他說不出你是不是在故意討好我媽咪這種話。</br> 也許,厲景琛確實存在私心,但更多的,卻是想讓深水港灣張開懷抱,擁抱更多的國企。</br> 這時,厲景琛的聲音響起:讓你媽咪休息,我們出去吧。</br> 安安沒有意見。</br>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陸晚晚忽然睜開了眼睛。</br> 她有些納悶,安安居然沒有和厲景琛吵起來。</br> 她不放心的側過身,盯著門口,留意著門外的動靜。</br> 門外,追出來的安安,又問了一遍:你要走啦?</br> 厲景琛無視了他這個問題,反問道:你作業做完了嗎?</br> 安安應付他道:早就做完了。</br> 厲景琛又問:肚子餓不餓?</br> 不餓。現在才9點半。</br> 厲景琛看著還不及他腰間的小家伙,問:我聽你媽咪說,你晚上要喝一杯牛奶?</br> 我媽咪怎么什么都跟你說呀?安安叉腰,滿臉不悅。</br> 厲景琛道:去把牛奶喝了。</br> 安安站著不動。</br> 厲景琛施施然的補充一句:喝完我就走。</br> 安安立刻調頭,朝廚房走去。</br> 片刻后,安安拿著一盒純牛奶,走了過來,用吸管狠狠一戳后,開始暴風吸入。</br> 他喝的很快,到最后把包裝都給捏扁了。</br> 在打了個小奶嗝后,安安問:這下行了吧?</br> 厲景琛看著安安唇邊的奶漬,就像剛才在車上對陸晚晚做的那樣,用指腹猛地一擦,接著說道:你們娘倆喝東西的習慣,還真是一模一樣。</br> 這突如其來的互動,讓安安渾身一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