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沒有理會厲景琛的陰陽怪氣,他走上前,拿出藏在身后的字帖,遞到厲景琛面前,視線有些發飄:你能不能幫我看看?</br> 厲景琛眸光一垂,見是《論語》的鋼筆字帖,有些意外的接了過來,</br> 看得出,安安臨摹的很認真,有幾處還把紙給戳破了,應該是安安一開始還沒掌握好下筆的力道。</br> 厲景琛接著往后翻,發現這種情況在后面越來越少發生,說明安安逐漸適應了。</br> 厲景琛又翻了一頁,發現字跡變淺了,要么是沒墨水了,要么是鋼筆壞了。</br> 安安踮著腳尖,眼睛盯著字帖,嘴里解釋道:我的鋼筆壞了,所以就沒往下臨摹了。</br> 厲景琛問:你的鋼筆哪來的?</br> 安安說道:夾在那些字帖里一起來的,應該是贈品吧。</br> 怪不得,那么容易就壞了。</br> 厲景琛淡淡道:回頭送你一支新的。</br> 安安驚訝了下:不用了吧?</br> 厲景琛卻道:既然要學,那就好好學,別半途而廢。</br> 安安點了點頭:知道了。</br> 厲景琛隨即把字帖還給他。</br> 安安卻不接,而是道:你還沒說,我寫的怎么樣呢?</br> 厲景琛涼涼道:你這樣的字,難道還想讓我夸出花來?</br>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安鼓了鼓臉。</br> 厲景琛于是道:比起上次,尚可。</br> 安安高興道:真的嗎?</br> 別太驕傲了。厲景琛道。</br> 安安雙手接過字帖,鄭重道:我才不會驕傲。</br> 有了大人的鼓勵,他只會更用心的學習!</br> 厲景琛看著他今天反常的行為,倏地問道:我很懷疑,如果我現在讓你叫我一聲爸,你是不是也會為了見傅朔而答應?</br> 安安一怔之下,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把字帖拿給厲景琛指點而已,無關其它。</br> 厲景琛卻不相信,這虛假的父子情,只會讓他覺得膈應:你連裝都裝不像。</br> 安安覺得他審視的眼神有點傷人,他們難道不是父子嗎?為什么厲景琛要用這樣陌生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居心不良似的。</br> 安安畢竟還小,沒什么城府,想到什么就去做了,沒去計較后果。</br> 所以,他昨晚才會提出去看望傅朔。</br> 又在得知自己傷害到厲景琛后,默默在房間里臨摹字帖,想用這種辦法來跟厲景琛和好。</br> 事實上,這招不管是對陸晚晚還是對傅朔,都非常管用。</br> 以至于安安理所當然的以為,厲景琛在看到字帖后會高興,夸他是個好孩子。</br> 但他似乎又做錯了?</br> 厲景琛將他的行為,當成是一種急不可耐的討好?反而更生氣了。</br> 難得的,安安竟感到了一絲委屈和泄氣。</br> 眼前這個男人,真是太難討好了。</br> 也不知道媽咪以前是怎么過來的?</br> 就在氣氛凝滯之際,陸晚晚推門而出。</br> 見他們父子倆都站在外面,她有些驚訝道:你們在干什么?</br> 安安看到她,立刻癟癟嘴,喚道:媽咪</br> 陸晚晚聽他的聲音委委屈屈,不由蹲下身,問道:怎么了?</br> 安安低頭看了眼字帖,不說話。</br> 陸晚晚咦?了聲:這是什么?能給媽咪看看嗎?</br> 安安點點頭。</br> 陸晚晚從他的手里接過字帖,翻看一遍后,夸獎道:這不是寫的很好嗎?</br> 安安遲疑的看了厲景琛一眼。</br> 陸晚晚發現后,故意問道:厲景琛,你覺得呢?</br> 厲景琛還是那句話:尚可。</br> 陸晚晚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問道:尚可是什么意思?能不能麻煩你用一個通俗易懂點的詞?</br> 厲景琛移開鳳眸,抵御她的美色誘惑:就是還可以的意思。</br> 嗯?陸晚晚微微沉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br> 厲景琛俊臉一僵,片刻后,回頭說道:就他現在這個年齡段,還算不錯的水平!</br> 這總行了吧!</br> 厲景琛瞪著陸晚晚,心想她就算是晚上不讓他睡床,他也不會再改口了!</br> 陸晚晚這才滿意,轉頭對安安說:寶貝放假的第一晚,就努力的在房間里練字,真是出乎媽咪的意料。</br> 哼。厲景琛鄙視陸晚晚這刻意至極的鼓勵。</br> 陸晚晚回頭,瞪了他一眼,接著對安安說:好了,這份字帖媽咪先幫你收著,等這個寒假結束了,我們再拿出來對比,看你你究竟進步了多少,好嗎?</br> 好!安安重拾笑臉,乖乖應道。</br> 去吃早餐吧。陸晚晚接著說道。</br> 安安問:那你們呢?</br> 陸晚晚道:媽咪去把你的字帖放好后,就去找你。</br> 安安點點頭后,朝厲景琛看去。</br> 厲景琛簡潔明了道:我沖完澡再下去。</br> 好,那我先下去,等你們一起吃早餐。安安說著,轉身下樓了。</br> 陸晚晚直起身后,對正要進房的厲景琛道:等一下。</br> 厲景琛停了下來,轉身朝她看來。</br> 這份字帖,是兒子特意拿給你看的,你收好。</br> 見厲景琛不拿,陸晚晚干脆走過去,托起他的大掌,將字帖放了上去。</br> 你應該多夸夸他,他是為了跟你和好,才這么用心的。</br> 你想多了吧?他為的是傅朔。話雖如此,但厲景琛到底還是把字帖收下了。</br> 就算兒子為的是傅朔,這也是他努力的成果,你跟我賭氣沒關系,但兒子還小,你跟他賭氣,他長大后,萬一性格扭曲了怎么辦?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把安安放在傅朔身邊養大呢。</br> 你敢?!陸晚晚最后一句話,著實是氣到厲景琛了。</br> 陸晚晚斜睨他,道:你要是再跟兒子賭氣,你看我敢不敢!</br> 我看你是欠收拾!</br> 厲景琛冷著臉說完,猛地將陸晚晚壓在走廊上,低頭就要懲吻她。</br> 陸晚晚偏過頭,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頰邊。</br> 厲景琛一吻落空,不禁伸手去撥她的小臉。</br> 但陸晚晚存心跟他較勁,他一伸手,她就張嘴咬。</br> 厲景琛的虎口被她咬得生疼,卻又不敢真的對她動粗,就這么怒氣沖沖的瞪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