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咬了咬下唇后,問:“那我媽呢?你知不知道,市長府真正當家做主的人是她呀!”</br> “沫兒,你沒必要為了我,拋棄自己的原生家庭,那絕對不是我希望看到的。”</br> 宗起是個急需得到溫暖的人,但如果這份溫暖,是通過吸干周沫的親情得來的,那他會良心不安的。</br> 周沫動容道:“宗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說實話,我也舍不得離開我爸媽和大哥,但如果我永遠學不會割舍,我就永遠無法長大,永遠要接受父母的安排,你明白嗎?”</br> 當她離開市長府的那一刻,才真正實現了從“女孩”到“女人”的蛻變,她已經不小了,該學會獨立了,而不是永遠生活在父母兄長的羽翼下,接受他們為她好的安排。</br> 她偶爾也想“叛逆”一回,為自己做主一回啊!</br> 宗起復雜的看著她,許久,才道:“那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市長府,那我會親自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那我也不會勉強你。”</br> “嗯!宗起你真好,我媽他那么對你,你卻……”</br> 如果不是小綿現在夾在他倆中間的話,周沫真想鉆進他的懷里,抱抱他,親親他。</br> “我跟你媽媽只是立場不同,無關對錯。”</br> 比起已經有些意亂情迷的周沫,宗起卻顯得十分清醒。</br> 他不得不清醒。</br> 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想干點什么,也是有心無力。</br> 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是不用擔心,會違背那天跟姜曼的約定了。</br> 宗起自嘲的想著。</br> “宗起叔叔,周沫阿姨,我給‘安娜公主’打扮好啦!”就在這時,小綿愉快的聲音在他們中間響起。</br> 宗起和周沫紛紛回神,夸小綿心靈手巧。</br> “不是的。”沒想到小綿卻揚起粉嘟嘟的小臉,看著他們說:“是宗起叔叔和周沫阿姨陪著我,一起給‘安娜’打扮的,她才能從什么都不是的‘小安娜’,變成人見人愛的‘安娜公主’!”</br> 小綿的話很稚氣,但卻甜到了宗起和周沫的心里。</br> 周沫忍不住在小綿的臉上“啵唧”一口,并憑著心中的一股勁頭,沖動的說道:“小綿,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br> 小綿聽后,舉著洋娃娃的手,慢慢垂了下來。</br> “還是…不行嗎?”周沫顫聲問道。</br> 如果說此時周沫心里浮現的是失望,那么宗起心里浮現的便是絕望了。</br> 因為他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等小綿同意了。</br> 剛剛他在洗手間里,透過鏡子看到噴涌而出的鼻血時,他的眼神竟慌亂到無以復加。</br> 他甚至生出了讓陸晚晚立刻、馬上送他去醫院動手術的念頭!</br> 只要能把這該死的鼻血止住,不讓沫兒起疑心,不嚇壞小綿,要他怎么樣都行!</br> “沫兒,再等等吧。”</br> “……好。”周沫沖他苦笑了下后,打起精神對小綿說:“小綿,是周沫阿姨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急著想讓你跟我們一起住的,但我知道你舍不得治療中心的大家,既然如此,那周沫阿姨和宗起叔叔,就繼續等下去,等到你也能做到有所割舍的那一天,好嗎?”</br> 小綿在聽到周沫這番話后,忍不住回應道:“周沫阿姨,我其實……很喜歡你跟宗起叔叔,但是……”</br> “不用但是,我們明白的!”周沫強顏歡笑道:“其實,你愿意來這里,已經讓我們很高興了。”</br> 小綿看了看周沫,又看了看手里的洋娃娃,她知道,這套玩具是周沫特意拜托朋友從歐洲寄來的,她是費了心思的。</br> 她還知道,宗起特意給她布置了房間,她的房間里有一個魚缸,里面住著小丑魚的一家,就像宗起期盼的一樣。</br> 這些,都是院長在來的路上,告訴她的。</br> 宗起叔叔和周沫阿姨,是發自真心想要收養她,所以他們才愿意在細節上下功夫。</br> 而治療中心的老師們一直教他們,不能不勞而獲,要對所有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說謝謝。</br> 但只是對宗起叔叔和周沫阿姨說“謝謝”,夠嗎?</br> 恰逢此時,陸晚晚洗好了草莓,給他們送來。</br> 周沫在拿起一顆后,立刻往小綿嘴邊送去:“來,小綿,張嘴,啊~”</br> 見小綿沒有張開嘴,周沫不禁朝宗起看去:“你不是說,小綿最喜歡吃的水果是草莓嗎?”</br> 宗起說:“對啊,她老師告訴我的。”</br> 周沫郁悶道:“那小綿怎么不吃啊?”</br> 宗起皺了皺眉后,道:“是不是嫌被我掉在地上過?要不我現在去樓下超市買兩盒新的。”</br> 周沫同意道:“好,那你快去吧,記得買奶油草莓!比普通草莓更好吃。”</br> “嗯。”宗起于是把小綿輕輕抱了下去,自己站了起來。</br> 結果,一只小手卻猛地揪住了他的衣角,一道哽咽的聲音隨之響起:“宗起叔叔……你別去……”</br> “小綿?”宗起一愣之下,坐回了原位:“你怎么了?”</br> 小綿扁著小嘴,眼淚漣漣的看著他和周沫,好一會兒,才憋不出的問:“你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啊?我明明不是你們的親生孩子……”</br> 小綿說完后,便嚎啕大哭了起來。</br> “!”宗起和周沫就跟天底下的新手爸媽一樣,一起手足無措著。</br> 陸晚晚看著他們拿著洋娃娃,笨拙的哄著小綿,結果卻被小綿的淚水一起淹沒的場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br> 許久——</br> 小綿的哭聲轉為了啜泣聲,只見她轉過紅通通的大眼睛,甕聲甕氣的對陸晚晚說:“院長,我想留下……”</br> 聞言,宗起和周沫驟然安靜了下來,但他們的心臟卻狂跳起來!</br> 宗起甚至因為太過激動,而用手捂著心臟,微微佝僂下身來。</br> 周沫聽著心口的鼓噪聲,有些不確定的問:“小、小綿……你剛才說什么?能不能、能不能再說一遍?”</br> 陸晚晚遞給小綿一張面巾紙,鼓勵道:“小綿,你再跟宗起叔叔和周沫阿姨說一遍,你的想法吧。”</br> 小綿用比自己的臉蛋還大的紙巾,擦了擦淚水后,眼神變得堅定道:“我說,我想留在這里,跟宗起叔叔和周沫阿姨一起生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