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琛沉默了下后,道:“我當(dāng)時的確是在擔(dān)心他,同時也有些生氣,我跟他何時變得這么別扭,連一個要求他都不敢直接告訴我,而要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來留住我了?”</br> 陸晚晚道:“我猜,可能是老爺子對我們感到愧疚,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老了吧,心氣不足。”</br> “是啊,他老了。”</br> 說實話,厲景琛并不愿承認(rèn),厲元忠老了。</br> 厲元忠是他青年時期,心中偉岸的參天大樹,是他壯年時期,心中間接害得晚晚墜海的兇手,他想過追隨他,超越他,報復(fù)他,卻獨獨沒想過,他會變老。</br> “這樣一來,我似乎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對他了。”厲景琛說。</br> “那就對他好點嘛,我不是說了,我不介意的。”</br> 陸晚晚說完后,興沖沖的踮起腳尖,看著樓下的安安和厲修齊,他們正準(zhǔn)備點燃新一輪的煙花。</br> 在陸晚晚想來,什么恩怨情仇,都不如即將綻放的煙花精彩奪目。</br> 安安在注意到陸晚晚探出的腦袋后,立刻喊道:“媽咪?媽咪!快下來跟我們一起玩煙花呀!”</br> “好啊。”陸晚晚剛應(yīng)了一聲,就聽身后傳來一聲:“不行。”</br> 陸晚晚轉(zhuǎn)過身,問:“為什么不行?”</br> 厲景琛微微沉聲:“你懷著孕呢,不許陪他們胡鬧。”</br> “哎呀,沒事的,你就讓我下去嘛。”</br> 陸晚晚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放過煙花了,不禁心癢癢的,想要下去放著玩。</br> 厲景琛皺著眉道:“萬一他們玩起來沒個輕重,故意往你身上丟鞭炮,害你動了胎氣怎么辦?”</br> 陸晚晚眼珠子一轉(zhuǎn),道:“那你就像對你爺爺那樣,把我扛到沙發(fā)上休息,不就行了?”</br> “……”厲景琛忽然很想堵上她這張氣人的小嘴。</br> 這時,樓下傳來安安的呼喚聲:“媽——咪!你下來了嗎?我們要開始放嘍!”</br> 陸晚晚當(dāng)即對擋在面前的肉墻眨眨眼,道:“這樣吧,我們一起下樓,你在旁邊保護(hù)我,不就行了嗎?”</br> 厲景琛抵擋不住她的撒嬌攻勢,終于讓步道:“那好吧,你要一直待在我的身邊,聽到了嗎?”</br> “聽到了!”陸晚晚乖巧的說。</br> 兩人在下樓后,安安立刻給陸晚晚遞來一個打火機,眼睛亮晶晶的說:“媽咪,我留了個炮筒給你,你去點吧。”</br> 陸晚晚問:“哪呢?”</br> 安安伸手一指:“那呢。”</br> 陸晚晚隨之看去,見不遠(yuǎn)處的雪地里擺著一個四方形的炮筒,大概有一張凳子那么大,不禁“呃……”了聲:“是不是有點太大了?”</br> “大才好玩呀!”安安此時已經(jīng)玩瘋了,半個雪地里的煙花都是他點的,那種“點完就跑,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跟其他人分享。</br> 就在這時,厲修齊遞來了一根細(xì)長的煙花棒,對陸晚晚說:“大伯母,你要不要試試仙女棒?又漂亮,又沒什么危險性。”</br> 這無疑給陸晚晚解了圍。</br> 陸晚晚接過仙女棒后,對厲修齊說道:“謝謝啊。”</br> 厲修齊沖她淺淺的笑了下,他今天跟大伯母交換了一個秘密,他知道大伯母懷有身孕,不宜去玩那種大型的煙花,所以才臨時給她想了這個辦法。</br> 安安見陸晚晚手里有了一根仙女棒,不僅沒再纏著她去點炮筒,反而拍著手道:“我也要玩!”</br> “給。”厲修齊給他也遞了一根。</br> 安安接過后,樂呵呵的去找陸晚晚的仙女棒接火,一點也沒有懷疑什么。</br> 反倒是厲景琛,瞧了厲修齊一眼。</br> 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厲修齊鼓起勇氣問道:“大伯父,您要一起玩嗎?”</br> 厲景琛在看了他一會兒后,伸出手,接過了仙女棒。</br> 厲修齊瞬間得到了鼓舞,也給自己點了一根。</br> 兩個孩子就這么繞著陸晚晚和厲景琛跑著,鬧著,絢爛的星火在他們周圍縈繞著,時不時地響起陸晚晚的聲音:“你們慢點,別摔了。”</br> 厲景琛就在邊上護(hù)著她,每當(dāng)兩個小家伙離她太近的時候,就會被他瞪回去。</br> 看著他們四人在院子里融洽的玩著煙花,站在窗前的唐瓊?cè)滩蛔〔亮瞬裂劭簟?lt;/br> “老夫人,您還好嗎?”聞仲見她流淚,趕緊遞上手帕。</br> 唐瓊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后,問道:“元忠沒事吧?”</br> 聞仲回答道:“老爺沒事,還在睡呢。”</br> 唐瓊嘆了口氣:“要是他能看到這一幕,就好了。”</br> 聞仲舉起手里的相機,笑瞇瞇的說道:“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拍下來了。”</br> 唐瓊道:“不夠。”</br> 聞仲問:“什么不夠?”</br> “人。”唐瓊看著院子,簡明扼要道。</br> 聞仲愣了愣后,問:“老夫人是指,還缺了輕靈小姐和旭陽少爺吧?”</br> “嗯。”唐瓊點點頭后,問:“聞仲,你說,我是不是很貪心啊?”</br> “不,這是人之常情,換做是我,也會這么想的。”聞仲安慰道。</br> ……</br> 而此時,時家。</br> 莊靜正著急又畏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道:“……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明天想去醫(yī)院看看旭陽,可以嗎?”</br> 比起莊靜那不加掩飾的關(guān)心,眼前的男人可就平靜多了。</br> 仿佛左小腿粉碎性骨折的,不是他的親弟弟,而是一個陌生人般。</br> “不行。”就連回答,都透出一股冰冷。</br> 莊靜聲音一顫:“為什么不行?旭陽可是你的親弟弟,現(xiàn)在厲景琛和輕靈都不管他,我再不管他的話,他會……會死的!”</br> “會死?”時遇睨了她一眼,面露譏諷:“他離開了你六年,都沒死,現(xiàn)在不過動了場手術(shù),就要死要活的,你不覺得可疑嗎?”</br> 莊靜驚疑不定的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時遇用指尖,點了點腦子,道:“你想想,厲景琛這么久都查不出炸彈盒子是誰送的,究竟是他無能,還是他想要引蛇出洞?”</br> 莊靜瞳孔一縮,問道:“你的意思是……厲景琛想利用旭陽,引我出洞?!”</br> 時遇冰冷的笑了:“不排除這個可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