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叛逆的老父親,陸澤宇忽然體會到了心肌梗塞的感覺。</br> 他看著去找黎錦書溝通的陸弘業,心想這難道就是報應?</br> 以前,他對陸弘業愛答不理,現在陸弘業讓他高攀不起?</br> 這讓陸澤宇有些羞惱道:“隨便你吧!”</br> “別隨便啊,大哥。”陸晚晚單獨把陸澤宇拉開,說道:“你明天不也沒事嗎?就跟錦書一起,帶爸出門逛逛好了。”</br> 陸澤宇沒好氣:“晚晚妹妹,老頭反常,你怎么跟著他一起反常?明天下雪,你覺得廣場上能有人跳舞、下棋嗎?”</br> “你還不明白嗎?爸這是看開了,以前,他哪有這個心思出去玩呀?”</br> 被陸晚晚這么一提醒,陸澤宇才驟然意識到,陸弘業已經很多年沒有出去旅游過了。</br> 一方面是身體不允許,一方面是家庭一團糟,還有一方面是來自公司的壓力,每一樣,都將陸弘業壓得喘不過氣來。</br> 別說是出去旅游了,就是像個退休老人一樣,去公園散心,廣場下棋,都是奢侈。</br> 陸澤宇緩和了語氣:“你是說,老頭忽然想開了?決定放飛自我?什么事都不管了?”</br> 陸晚晚道:“我想,這應該是錦書來了以后,讓爸覺得家里有個女主人照顧了,所以才能放下心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br> 這話,有點道理。</br> 陸澤宇下意識的點點頭后,忽然又拉下臉,不自然道:“黎錦書什么時候成家里的女主人了?”</br> 陸晚晚露出一個看穿一切的笑容,揶揄道:“遲早的事嘛。”</br> “晚晚妹妹!”陸澤宇一腔暗火,在對上陸晚晚含笑的明眸后,瞬間啞火了:“…算了,我不跟你爭。”</br> 語畢,他轉身,大步流星的朝安安走去,并伸手將他抱了起來,坐在了自己的臂彎處。</br> 安安親昵地摟住他的肩膀,嘴甜道:“舅舅!我好想你哦。”</br> “我也想你。”陸澤宇將他上下一顛,道:“嗯……重了?這是吃了多少?”</br> 安安“咦”了聲:“舅舅怎么知道我重了?”</br> 陸澤宇昂了昂下巴:“我一抱就知道了。”</br> 安安鼓了鼓掌:“舅舅真厲害!”</br> 陸澤宇欣然接受道:“那是當然。”</br> 這時,一道冷淡的聲音從他們身后響起:“你們是小學生嗎?”</br> 陸澤宇抱著安安,循聲看去,見厲景琛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不由拆穿道:“你這是嫉妒。”</br> 厲景琛露出一個“你在開什么國際玩笑”的表情。</br> 見狀,陸澤宇看了安安一眼后,忽然說道:“好外甥,親舅舅一口。”</br> 安安立刻對著陸澤宇的臉“吧唧”一口。</br> 見厲景琛眉宇一沉,陸澤宇頓時身心舒爽:“真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就是聽話。”</br> 語畢,陸澤宇沖厲景琛遞去一個挑釁的眼神,無聲的炫耀。</br> 對此,厲景琛不急不慍的來到陸晚晚身后,溫柔的喚了聲:“晚晚。”</br> 正在和黎錦書聊天的陸晚晚,下意識的回過頭,問:“怎么了?”</br> 結果下一秒,一個清淺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并用牙齒輕輕咬了下她的唇肉。</br> “唔。”陸晚晚不由自主的嚶嚀了聲。</br> 陸澤宇和安安一起裂開了:“你!”</br> 厲景琛親完后,抬起頭,沖陸澤宇挑了挑眉,并附贈一個腹黑的微笑。</br> 陸晚晚則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不明白發生什么事了。</br> 但看到厲景琛唇邊的那抹笑,想來他真的有把她剛才下車前說的話放在心上,于是陸晚晚也放心了。</br> 就這樣,陸澤宇和厲景琛在陸晚晚不知道的情況下,互相送給了彼此一份別開生面的“新年禮物”。</br> ……</br> 沙發上。</br> 黎錦書端了三杯熱飲過來,并將其中一杯放到了厲景琛的桌前,道:“厲總,家里沒有你習慣喝的那款咖啡,請別介意。”</br> 厲景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淡淡道:“你不愧是最了解我的秘書,甜度剛剛好。”</br> “謝謝厲總的夸獎。”</br> 對黎錦書來說,厲景琛的夸贊,永遠是對她職業生涯最大的肯定。</br> 陸澤宇卻看著礙眼,忍不住出聲:“黎錦書,這里是你的家,你卑躬屈膝的在那伺候他干什么?過來。”</br> 黎錦書微微一顰眉,厲總難得來家里做客,她想盡一下地主之誼,有什么不對嗎?</br> 厲景琛吹散了咖啡上的奶沫,道:“過去吧。”</br> “嗯,失禮了。”黎錦書應了聲后,將另外兩杯熱飲,給陸晚晚和安安送去。</br> 然后,她頂著陸澤宇的視線,從他身邊經過,坐到了……陸弘業的身旁。</br> 陸澤宇被黎錦書身上散發的幽香,短暫的撩了下,便又泯滅于無形。</br> 一瞬間,只覺得身心都空虛了下。</br> “舅舅,你知道嗎,我昨天晚上跟我的好朋友一起跨年了!我們還一塊在院子里放了好久的煙花!”</br> 耳邊,是安安喋喋不休的聲音,陸澤宇勉強集中精神,低頭問道:“是嗎?你說的那個好朋友,是叫魏念嗎?”</br> “雖然念念也是我的好朋友,但不是她哦。”安安坐在陸澤宇的大腿上,有些神秘的說道。</br> “不是她,那是誰?”在陸澤宇的印象中,也就魏家的女兒經常被安安提及了。</br> 安安見他猜不出來,干脆公布了正確答案:“是厲修齊。”</br> 陸澤宇沉下聲,問道:“厲修齊?厲項臣和白卿落的兒子?”</br> 安安有些驚喜的說:“嗯,原來舅舅還記得他呀?”</br> 陸澤宇沒什么表情的說:“我當然記得。”</br> 所有厲家人的名字,有一個算一個,他都記得!</br> 陸澤宇夾著懷里的小家伙,暗含不悅的低聲問道:“你什么時候跟他這么要好了?”</br> 安安回想了下,道:“嗯……在不知不覺間,我們就這么好啦,我記得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相看兩相厭呢,是念念,她一直充當我們兩個人的媒介,我們才有機會真正了解彼此的。”</br> 陸澤宇雖然知道不該在小孩子面前說這個,但還是忍不住道:“你要當心他。”</br> 安安卻會錯意了:“擔心誰?修齊嗎?自從他媽媽車禍去世后,他現在跟他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住在一起,可可憐了,我確實很擔心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