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晚試探道:“是什么讓你感到不安了嗎?”</br> 周沫直視前方,道:“就像你說的,我父母啊,誰不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呢?但他們會嗎?希望很渺茫吧?”</br> 陸晚晚抿了抿唇后,道:“原來是因為這個啊……”</br> 周沫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什么?”</br> 陸晚晚強顏歡笑了下,沒有貿然開口。</br> 直到電梯門打開,陸晚晚回過頭,說道:“好了沫姐,留步吧。”</br> “沒事,我再送送你。”周沫卻執意把陸晚晚送到車前,才說:“晚晚,你會祝福我的,對吧?”</br> 陸晚晚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總覺得周沫話里有話。</br> 周沫緊接著說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就算沒有我父母的祝福,還有你和哥哥啊,你們一樣是我的家人呀,你們的祝福對我來說,同樣有效,你說呢,晚晚?”</br> 在周沫期盼的眼神下,陸晚晚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喉嚨干澀道:“我會祝福你們的。”</br> ……</br> 厲宅。</br> 陸晚晚一進門,厲景琛立刻放下手里的書,問道:“回來了?吃飯了沒有?”</br> “嗯,吃過了。”</br> 見她有些懨懨的,厲景琛不由問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br> “沒怎么。”</br> “過來。”厲景琛朝她招了招手。</br> 陸晚晚走過去后,厲景琛伸手將她一拉,擁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接著問道:“說吧,到底怎么了?”</br> 一股淡淡的古龍水香環繞在陸晚晚的周圍,令她莫名放松下來,道:“是這樣的……我今天不是去治療中心了嗎?”</br> 厲景琛擁著她,道:“嗯,你出門的時候,跟我說了。”</br> 陸晚晚接著道:“我今天…辭去了院長的職位。”</br> 厲景琛難免意外:“為什么要辭?”</br> 陸晚晚嘆了口氣:“因為我覺得自己沒辦法兼顧家庭、事業和治療中心三份工作,我必須要有所取舍,如果我什么都想要的話,最后只能是什么都干不好。”</br> 話雖如此,但看她耷拉著小臉,厲景琛就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舍吧?”</br> 陸晚晚咬了咬下唇:“我不是舍不得這個職位。”</br> 厲景琛挑了挑眉:“那是自責?覺得辜負了謝院長的囑托?”</br> “嗯。”陸晚晚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br> 雖然,她在老師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其實有些心里話,她只能憋在心里,帶回家來默默消化。</br> 此時,面對厲景琛的詢問,她才可以釋放出來。</br> 因為,厲景琛足夠的強大,理智,是她的依靠。</br> 厲景琛于是跟她探討道:“說說,你辜負謝院長什么了?你是讓哪位老師拿不到工資了,還是讓哪個孩子餓肚子了?”</br> 見陸晚晚說不出話來,厲景琛輕笑一聲,道:“沒有吧?既然沒有,說明你在任期間,干的很好,就算是謝院長在世,你也可以問心無愧,</br> 相反,你在明知無法兼顧三份工作的情況下,還硬要扛著治療中心,那到時候才是真正的錯漏百出,愧對先人。”</br> 陸晚晚其實也是這么想的,如今找到了一個跟她共鳴的人,心情不禁好多了。</br> 她用腦袋輕輕頂了下厲景琛的下巴,依戀道:“謝謝你安慰我呀。”</br> 厲景琛揉了揉她的肩頭,道:“下一任院長有人選了嗎?”</br> 陸晚晚道:“我讓丁諾暫代了,她不畏強權,凡事不盲從,有自己的主見,最重要的是,她一切以孩子的幸福生活為標準,有她在,我不怕治療中心沒人拿主意,更不用擔心孩子們被外界欺負。”</br> 如果不是丁諾當初跳出來,反對過她的話,陸晚晚還不敢輕易把治療中心交給她管理。</br> 厲景琛見她都想好了,不由說道:“從今以后,你就安心隱于幕后,做治療中心的隱形守護者吧。”</br> “嗯。”陸晚晚賴在他懷里,恢復了下精氣神后,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br> “什么事?”</br> “我今天把小綿的領養協議給沫姐送去了。”</br> “宗起豈不是很高興?”</br> 陸晚晚嘆了口氣:“宗起不在家,沫姐說他出差去了,但我有預感,他一定是去治病了。”</br> 厲景琛點點頭:“宗起愿意接受治療,是好事。”</br> “是好事,但沫姐接下來對我說的話,卻讓我有些擔心。”</br> “她說什么了?”</br> “她說,等宗起這次出差回來后,要跟他結婚,還問我會不會祝福她?”</br> 說到這的時候,陸晚晚抬起頭來,看向厲景琛:“你說,沫姐會不會知道些什么了?”</br> 厲景琛用指尖挑著她的頭發,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指腹間輕揉著:“知道些什么?”</br> “知道宗起瞞著她病情的事。”</br>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她上次可是帶著宗起的病歷檔案,去拜訪過姜曼的。</br> 萬一姜曼私下里告訴了周沫,想逼她對宗起死心呢?</br> 厲景琛慢條斯理道:“你是說,在明知宗起病情的前提下,周沫還要跟他結婚?”</br> 陸晚晚緊張道:“嗯啊……”</br> 厲景琛笑了笑,道:“那說明人家是真愛,沒準周沫連代價都已經想好了,但她愿意承受,你又替她擔心個什么?”</br> “我!”陸晚晚一噎之下,眨了眨眼。</br> “好了別想了,我餓了,陪我去吃飯吧。”厲景琛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往廚廳走去。</br> 陸晚晚驚訝道:“什么,你還沒吃飯嗎?”</br> 厲景琛有些哀怨的說:“是啊,你不回家吃飯,也不打個電話跟我說,我只能等嘍。”</br> 陸晚晚跟在他身后,解釋道:“抱歉,我當時只顧著沫姐了……”</br> 厲景琛好脾氣道:“不用解釋,我沒事的。”</br> 當得知晚晚辭去了“院長”一職時,厲景琛就知道,自己是獲利者了,因為這意味著,在治療中心和他之間,晚晚最后選擇了后者。</br> 光是這一點,都足夠讓厲景琛感到知足的。</br> 陸晚晚隨即問道:“那安安呢?”</br> 厲景琛道:“哦,那小子沒良心,自己先吃了,現在已經在睡午覺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