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上他?</br> 據時遇所知,厲旭陽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瞧不起他了,這是厲旭陽從小到大的毛病,既沉不住氣,又毛躁,隨便一激,就跟炸了膛的槍一樣,成為最致命,也是他最趁手的一件武器。</br> 但時遇不確定,厲旭陽現在還是不是像小時候那樣蠢,被他稍微一暗示,就把矛頭對準厲景琛?</br> 因為不確定,所以時遇的措辭很謹慎,仿佛一個樂于助人的大善人般,開口說道:“據我所知,你還在上大學,你覺得,我能有什么用得上你的地方呢?”</br> 厲旭陽心直口快道:“我主攻計算機專業,你想要誰的個人隱私,把他的名字告訴我,我就能想辦法入侵他的電腦系統,把你要了解的東西,通通告訴你。”</br> 時遇單手搭在下頜處,半瞇著眼睛聽著。</br>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可我為什么要了解別人的個人隱私呢?”</br> “聽我媽說,時先生是做生意的?這做生意,有生意伙伴,就有競爭對手,很多時候還要打價格戰,這知己知彼,不是更能百戰百勝嗎?”</br> 厲旭陽的回答很天真,倒是很符合他在時遇心中“愚蠢”的形象。</br> 因此,時遇在笑了笑后,高風亮節道:“我不屑于用這種手段來獲取生意。”</br> “哦。”厲旭陽撓了撓頭,有些犯難:“那我一時還真想不出,有什么能幫上您的地方了。”</br> 聞言,時遇換了個坐姿,朝莊靜看去。</br> 見她的神情有些凄苦,仿佛一點都不希望厲旭陽沾上他一樣,時遇在心里冷笑一聲。</br> 怎么,他是瘟神還是死神?莊靜要用一副死了兒子的表情,幽怨的看著他,就好像她現在只剩厲旭陽一個兒子了。</br> 那他呢?</br> 做出了,付出了這么多的他呢?</br> 這些年來,他改名換姓,甚至不惜換了張臉,就連指紋都一并抹去,為的是什么?</br> 還不是為了奪回家主之位,讓莊靜堂堂正正的重新回到厲家嗎?</br> 可是為什么,如今的莊靜卻只注視著厲旭陽一人呢?</br> 明明厲旭陽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除了血緣之外,厲旭陽一點比得上他?</br> 陰暗的較量、鄙夷的嫌棄、晦澀的嫉妒,在時遇的心中流淌而過,最終匯聚成了一股強烈的惡意!</br> “不過,我聽莊姨說,你確實是個聰明孩子。”</br> 聽到這話的厲旭陽,眸光一亮,回頭問莊靜:“媽,你真的在時先生面前,這么夸過我?”</br> 莊靜的笑容有些勉強:“……嗯。”</br> 她摸不清時遇想要做什么,但直覺他的笑容非常危險。</br> 如果可以,她希望厲旭陽逃,逃得遠遠的!</br> 時遇卻無視莊靜的擔憂和緊張,徑自道:“我看你身強力壯,這樣吧,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做小生意的,我這倒是有些搬搬抬抬的活,需要你幫忙。”</br> 厲旭陽呆了呆:“啊?時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給您當搬運工?”</br> 時遇道:“我知道,搬搬抬抬的活對你一個名牌大學生來說,有些大材小用了。”</br> 何止是大材小用啊,簡直就是故意折辱了!</br> 莊靜莫名有些憤怒的想到。</br> 同時,她又有些慶幸,旭陽現在拒絕,離開,還來得及。</br> 結果,厲旭陽卻跟個急著報恩的憨憨一樣,點了點頭:“現在行情不好,我作為大學生,有個兼職,已經很好了。”</br> 他這么說,反而讓時遇感到意外:“你不會覺得委屈嗎?”</br> 厲旭陽道:“不會啊,不瞞時先生,我沒受傷住院之前,一直在我朋友的車廠打工,對我來說,有工作賺錢的機會,已經很好了。”</br> 雖然這件事,時遇已經聽莊靜說過了,但他還是想深入了解下:“莊姨說,你打工是為了賺學費,繼續上學,是這樣嗎?”</br> 厲旭陽點頭:“沒錯。”</br> 時遇上下打量他:“可我看你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談吐落落大方,不像家庭有困難的樣子。”</br> 厲旭陽在回頭看了莊靜一眼后,心疼道:“我媽難道沒告訴您嗎?她在來給您當傭人之前,是厲家的當家主母嗎?”</br> 這點,時遇當然知道,但他給出了一個更加聰明的回答:“我無意去追問任何人的過去。”</br> “我作為她的兒子,也就是厲景琛的弟弟,雖然同父異母,但他對我還算照顧。”說到這的時候,厲旭陽自嘲的笑了下。</br> 時遇一針見血的問:“既然照顧,你怎么還會連上學的費用都湊不齊?”</br> 厲旭陽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下:“因為我忤逆了他,所以他就把我趕出來了!”</br> 他沒有說太多,仿佛即將說下去,將丑態百出般。</br> 但時遇太清楚他這樣的狀態了!</br> 明顯是快要氣炸了。</br> 但厲旭陽顯然成長了,雖然氣炸了,但卻比小時候多了幾分忍耐。</br> 在確定眼前這個青年,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后,時遇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下。</br> “時先生!”下一秒,厲旭陽忽然叫了他一聲。m.</br> 時遇微微凝神:“怎么了?”</br> 厲旭陽急不可耐的說:“我愿意跟著您干!只要您給我一份工作,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br> 豈料,時遇卻說:“你先別急,我可以看在莊姨的面子上,免費供你上完大學,到時候你再來為我工作吧。”</br> “這怎么行呢?”厲旭陽急切的說道:“我已經花了您那么多錢醫腿了,如果再白要您的錢去讀書的話,我的良心會過不去的!”</br> 時遇帶著幾分審視道:“那你想怎么樣?不去上學,要在我這里工作到還清我給你醫腿的錢嗎?”</br> 厲旭陽想也不想的說:“不。”</br> 身后的莊靜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旭陽這個一根筋的傻孩子,終于知道拒絕了!</br> 孰料下一秒,厲旭陽說道:“我不止要還您幫我醫腿的錢,我還要賺我的學費和生活費,還請時先生成全!”</br> “旭陽!”莊靜實在沒辦法裝聾作啞了。</br> 時遇原本慵懶的眸光,瞬間犀利起來。</br> 厲旭陽則回頭,問道:“媽,怎么了?”</br> 頂著時遇暗含警告的目光,莊靜在咽了咽口水后,于心不忍的說道:“你要不……再想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