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安安猶豫的叫了一聲。</br> 陸晚晚從舞臺上收回目光,低頭朝他看來,溫柔的問:“怎么了?”</br>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正想跟她說悄悄話,就在這時,從舞臺上傳來主持人激動的呼喊:“現在,讓我們有請新娘登場!”</br> 此話一出,陸晚晚立刻揚起眼眸,朝后臺的方向期待地看去。</br> 被忽視的安安,在扁了扁小嘴后,跟著扭過了頭。</br> 但他太矮了,又夾在大人們中間,什么都看不到。</br> 下一秒,安安只覺身體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忙回頭看去!</br> 只見厲景琛將他穩穩的抱坐在了胳膊上,將他托到了和自己齊平的高度,另一只手則護在他的背后,免得他掉下去。</br> 安安坐在厲景琛的胳膊上,小小的一只,糅合了陸晚晚長相的精致又不失厲景琛貴氣的小臉,不知引來了多少人的側目。</br> 在各異的視線下,安安下意識的用小手,揪住了厲景琛的襯衣。</br> 厲景琛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不禁問道:“害怕了?要不要我放你下來?”</br> “不是的!”安安否認道。</br> 那些叔叔阿姨的打量,并沒有什么惡意,相反,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和好奇,安安并不覺得害怕,只是有點害羞了。</br> 因為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會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進入眾人的視線,那就是“厲景琛的兒子”!</br> 所以,他的一舉一動,格外重要。</br> 他不想再讓媽咪等待,也不想再讓抱著他的這個男人失望了。</br> 下定決心的安安,心里忽然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只聽他輕輕的喊了聲:“爸爸……”</br> 現場響起的《婚禮進行曲》幾乎蓋過了這一聲“爸爸”,但厲景琛卻聽得一清二楚!</br> 這還是安安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喊他“爸爸”!</br> 而且,還不是“后爸”,語氣上更沒有不情不愿!</br> 厲景琛按捺住心中的波濤,盡量自然的問道:“怎么了,你現在是在跟我撒嬌嗎?”</br> 安安點了點頭:“嗯,我在跟……爸爸撒嬌。”</br> 這孩子……是怎么了?</br> 厲景琛仔仔細細的端詳安安,生怕他是哪里不舒服,所以才亂說胡話。</br> 安安見他懷疑的看著自己,干脆把小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接著扭過小臉,朝舞臺看去。</br> 厲景琛微微一怔之下,抱著他的力道,緊了緊。</br> 這幅父慈子孝的畫面,不知驚掉了多少賓客的眼睛。</br> 然而很快的,方彤的出現,便轉移了賓客們的注意力!</br> 不管再看多少次,賓客們還是會被方彤的裝扮驚艷!</br> 如果說,剛才從電梯里沖出來,闖入眾人視線的方彤,是一只黑蝴蝶,從每個人眼前翩躚而過,那么現在的方彤,便如同一只高貴的黑天鵝,她大方地佇立在每個人的面前,引著修長的脖子,360°無死角地散發著她的魅力。</br> 這一刻,沒人覺得黑色是不祥的顏色,甚至有一個小姐姐驚嘆出聲——</br> “天吶,等我哪天結婚的時候,我也要穿黑色的婚紗!”</br> 隨著這聲驚呼,方彤轉過臉來,隔著黑色的頭紗朝出聲的那人投去一瞥。</br> 那人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局促不安,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吵了?破壞了氣氛?</br> 沒想到,方彤卻勾起嘴角,朝她點頭致意。</br> 雖然看不清方彤的表情,但小姐姐卻知道,方彤是在沖她笑呢。</br> 此刻,紫色的唇妝搭配黑色的婚紗,讓方彤魔魅的近乎不似真人。</br> “真美啊……”小姐姐有些恍惚的說道。</br> 就在這時,婚禮司儀拿著話筒,湊到方彤面前,笑瞇瞇的問:“方小姐,請問你剛才在后臺,有沒有聽到葉先生的告白?”</br> 方彤自然而然的頷首道:“我聽到了。”</br> 婚禮司儀眼珠子一轉,故意搞事的問:“葉先生說他愛你,勝過一切,你覺得,他有沒有夸大其詞呢?”</br> 一般這個時候,新娘都會順勢,說一些埋怨新郎的話,好讓他當眾對自己做出承諾。</br> 方彤卻不上婚禮司儀的套,只看著葉斐道:“沒有,他說的都是真的。”</br> 婚禮司儀下套不成,只好轉而問道:“那請問方小姐,有沒有什么要對葉先生說的?”</br> 葉斐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鄭重又期待的望著她。</br> 方彤卻沉默了。</br> 婚禮司儀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么……”</br> 方彤卻在這時,接過了他的話筒,唇瓣一張一合道:“有,我有話要對他說。”</br> 婚禮司儀連忙說道:“好,方小姐請!”</br> 方彤握著話筒,在葉斐和其他人的注視下,緩緩的出聲道:“葉先生,我想感謝你,過去的我,總是一心撲在事業上,忽略你的訴求,但你卻一直支持著我……”</br> 在緊了緊話筒后,方彤接著說道:“可以說,自從跟你在一起后,我再也沒遇到過潛規則和打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不會這么幸運的、清白的站在每一個領獎臺上!”</br> 說到這的時候,方彤有些哽咽了:“是你的支持灌溉了我的事業,是你的寵愛嬌慣了我的性子,讓我變得恃寵而驕,總是在你頭上作威作福。”</br> 越想越后悔的方彤,忍不住低聲啜泣道:“對不起,以前是我對你不夠好……”</br> “彤彤!”葉斐正想說,她沒有對不起自己時,卻見有眼淚落了下來,他雖然看不見方彤頭紗后面的眼睛,卻看到了滑到她白皙下巴處的淚珠。</br> 葉斐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痛了!</br> 好在婚禮司儀準備充分的拿出紙巾,遞給了方彤,心想新娘萬一把妝哭花了,反而不美了。</br> 方彤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后,帶著鼻音道:“葉先生,我以后一定會改變的,我會像你對我一樣的對你好!</br> 如果你需要我的話,我也愿意……愿意放棄我的演藝事業,陪在你身邊學習做生意,</br> 假如,我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那我也可以當一個全職媽媽,好好陪伴我們的孩子,讓孩子擁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br> 葉斐瞳孔一縮,彤彤說什么?</br> 她要為了他,放棄演藝事業?!</br> 他們在后臺商量的反擊計劃里,可沒有這一段啊!</br> 不止是葉斐,就連底下熟知方彤性子的賓客,也是一臉震驚。</br> 陸晚晚張著小嘴,回過頭,去問厲景琛:“我沒有聽錯吧,彤彤愿意為了葉斐,放棄自己的事業?”</br> 厲景琛瞇了瞇眼,他也有些不敢相信,或許,這只是方彤演技的一部分?</br> 然而此時的他們,還并不知道,剛才在后臺發生的事。</br> “我講完了。”方彤在把話筒遞回去后,舞臺底下忽然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br> “好!”</br> “說的好!”</br> 在場的賓客們都被方彤的發言感動了。</br> 方彤的臺詞功底,還有她說話時的抑揚頓挫,再加上眼淚的加持,讓她不費吹灰之力的便感動了全場。</br> 男人們甚至有些羨慕起葉斐來,能有這么大的福氣,讓一個如日中天的影后,自愿說出要退居家庭這樣的話。</br> 眾人感動之余,忽然發現——</br> “新娘婚紗上怎么有個鞋印啊?”</br> “八成是誰踩上去的吧?”</br> “誰這么不小心啊?這可是葉先生和方小姐的婚禮!踩到方小姐的婚紗,居然也不弄干凈,這人沒事吧?”</br> 站在賓客們中間的葉母,臉色變得異常不好看起來。</br> 那個鞋印,是她在后臺不小心踩上去的!</br> 可方彤為什么沒把它給擦掉呢?而是就這么大喇喇的穿出來,任人指指點點。</br> 難道……</br> 葉母心思流轉間,只聽舞臺上的婚禮司儀道:“呃,方小姐,你要不要先下去整理一下?”</br> 他是好意提醒,偏偏方彤卻裝作一臉無知:“整理什么?”</br> 婚禮司儀只好道:“方小姐,你的裙擺臟了。”</br> “這個啊……”方彤為難的咬了咬下唇,聲音漸小。</br> 婚禮司儀問道:“這個腳印,怎么了嗎?”</br> 舞臺下的眾人也正看著她。</br> 不知何時,魏玉去而復返,并混在賓客中,施施然道:“那個鞋印,我知道,是葉斐的媽媽踩的。”</br> “什么?”此話一出,魏玉身邊嘩然一片。</br> 但魏玉是葉斐的好兄弟,沒人會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br> 眾人開始發散思維,并很快串聯起來——</br> “怪不得,我剛才在酒店門口停車的時候,看見葉老板的媽媽扇了他一耳光,原來是不滿意兒子娶了影后啊!”</br> 魏玉借著貶低方彤,說出事實的真相:“影后?方彤在葉伯母眼中,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戲子。”</br> 眾人一聽,皆是搖頭——</br> “這都什么年代了?明星嫁給大老板的新聞還少嗎?人家不也過得好好的,葉伯母的思想未免也太迂腐了吧?”</br> “就是!再說方彤成名這么多年,這錢也賺了不少,也不算辱沒了葉家,如今還愿意為了她兒子,放棄事業,當全職太太,這已經夠意思了吧?”</br> “何止夠意思啊!要我說,方彤就不應該當眾宣布放棄自己的事業,現在她婆婆都看不上她,要是再沒了事業,人家不得把她貶低到地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