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厲景琛這句話,陸弘業這才答應回房休息。</br> 陸澤宇自覺扶他去了。</br> 陸晚晚看著陸弘業的背影,莫名有些難過。</br> 她的爸爸似乎一直被人瞧不起。</br> 年輕時被人嘲笑懼內,人到中年時又被陸薇薇拿捏,到了晚年,又被自己的兒子看不起。</br> 如今,除了陸薇薇這個遺憾外,她的爸爸也算修成正果了。</br> 這時,黎錦書的聲音傳來:“晚晚,你們要不要也回房休息一下?”</br> 陸晚晚若有所思的朝她看去。</br> 如今的錦書,似乎真的把陸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更自覺的擔負起了招待他們的義務。</br> 思及此,陸晚晚微微一笑,道:“好,錦書,麻煩你跟大哥說一聲,我們先帶安安回房間洗漱了。”</br> “嗯。”黎錦書點了點頭。</br> “安安。”陸晚晚輕喊了一聲。</br> 小家伙立刻朝她走了過來,自覺的牽上了她的手。</br> 陸晚晚轉頭一看,發現厲景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側,正神情柔和的注視著他們母子。</br> 上樓梯的時候,安安順手也牽住了厲景琛的手,一蹦一跳的上著臺階。</br> “別鬧。”途中,傳來厲景琛淡淡的呵斥聲,但細聽之下,卻毫無怒氣。</br> 看到這一幕的黎錦書,心里生出了淡淡的羨慕。</br> 她原本對孕育新生命并無興趣,是干爸和晚晚讓她體會到了,有家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br>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太過陌生,但又是如此的新鮮,以至于讓她都有些上癮了。</br> 如今要她再放棄這份溫暖,她怕是無法答應了。</br> 與此同時——</br> 陸澤宇將陸弘業安頓到了床上后,轉身給他倒了杯水。m.</br> “爸,喝點水吧。”</br> 見陸弘業面露醉意,陸澤宇親手把水喂到他嘴邊,說:“慢點喝。”</br> 陸弘業低頭喝完水后,靠坐在枕邊,看著正彎腰給他脫拖鞋的陸澤宇,露出點笑意。</br> 當陸澤宇給他脫完鞋子,抬頭看到的便是陸弘業的笑臉,他不禁問道:“怎么,跟厲景琛這個好女婿喝酒喝傻了?”</br> “不是。”陸弘業笑著搖了搖頭,道:“爸只是在想,原來你也挺關心我的。”</br> 陸澤宇嘀咕一聲:“廢話,我倒是不想關心你,奈何晚晚妹妹叫我多關心你,還有黎錦書……”</br> 陸弘業饒有興趣的問:“錦書?她又怎么了?”</br> 陸澤宇拍拍手,起身道:“她對你,好過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我不想有一天,被鄰居們指著脊梁骨罵。”</br> 陸弘業哈哈一笑:“你這是在夸她孝順嗎?”</br> 以前,陸澤宇覺得黎錦書是陸氏的員工,賺著陸家的錢,卻還要為厲景琛賣命,所以才看不上她。</br> 但現在,黎錦書已經分文不取了,卻還是對陸弘業這般照顧,說明她是真的孝順。</br> “嗯,你還真有福氣,臨到老了,還有這么個干女兒孝順你。”</br> 陸弘業注意到了兒子臉上,那隱晦的醋意,不禁笑道:“是啊,我確實有福氣,才能生了你和晚晚這兩個能干的孩子!”</br> 這話,叫陸澤宇跟著笑了下:“你知道就好,躺下吧。”</br> 陸弘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味,嫌棄:“我還沒洗澡呢。”</br> 陸澤宇涼涼道:“澡等明天再洗吧,你現在洗,我怕你摔浴室里。”</br> 陸弘業還在掙扎:“那我這床單……不要了?”</br> “沒那么夸張,明天黎錦書自會吩咐傭人,幫你拿去清洗。”</br> 說到這的時候,陸澤宇又微妙的酸了一下:“她可真照顧你。”</br> 陸弘業美滋滋道:“說明錦書把我當成親爸了!”</br> “說你胖,還喘上了。”陸澤宇給他蓋好被子后,道:“行了,我去陪晚晚妹妹他們坐會,你休息吧。”</br> “好。”陸弘業拍了拍陸澤宇給他蓋被子的那只手,語重心長道:“別為難厲景琛了,我看他這次,不止對晚晚,對我們一家,都是真心的。”</br> 陸澤宇嘴角一抽,心想老頭子對他是有多不放心啊?才會這樣三申五令。</br>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br> 有他這句話,陸弘業這才松開手,安心睡覺。</br> ……</br> 陸澤宇走下樓梯時,恰好看到黎錦書坐在底下的沙發上,用左手環著自己的右手,形成一個擁抱的姿勢。</br> 不知為何,此刻的她,看上去竟有些孤獨。</br> 陸澤宇隨即為自己荒唐的想法失笑了聲,黎錦書怎么會有這種情緒呢?</br> 她可是從小被千錘百煉、萬里挑一出來的死士啊,“孤獨”不應該是她的保護色嗎?</br> 但即便如此,陸澤宇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本著嚇她一跳的心思,他故意將雙手按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俯下身,在她耳旁問:“你一個人待在這里干什么?”</br> 聽到聲音的黎錦書,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紅唇正好擦過了陸澤宇的嘴角!</br> 這一下,兩人都愣住了!</br> “你……”黎錦書回過神時,忙向后退去。</br> 陸澤宇的面上似乎毫無變化,但細看之下,會發現他的瞳孔正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栗。</br> 轉眼,見黎錦書有些驚慌的看著他,陸澤宇不由說道:“被親的好像是我吧?”</br> 黎錦書的冰顏上掠過了一絲無措:“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br> 陸澤宇施施然道:“為什么我不能站在這里?這可是我家。”</br> 一頓過后,陸澤宇再次俯下身,玩味的看著她:“反倒是你,警惕性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低了?”</br> 黎錦書有些懊惱的說:“我……剛剛在想事情。”</br> 陸澤宇不自覺的想要了解:“你在想什么?”</br> 黎錦書的眸光閃躲了下。</br> 陸澤宇干脆坐到她身后的沙發椅背上,側身問:“不能說?”</br> 黎錦書誠實道:“是不能跟你說。”</br> 陸澤宇又好笑,又好氣的問:“為什么不能跟我說?”</br> 黎錦書一本正經的說:“因為你會笑我的。”</br> “我不會的。”見她不信,陸澤宇舉雙手做投降狀:“我保證。”</br> 黎錦書這才輕聲說道:“我在想孩子的事。”</br> “什么?!”陸澤宇驚得直接跳了起來,一張俊臉不知因為聯想到什么,而急速漲紅起來!</br> 見狀,黎錦書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認命的說道:“你想笑就笑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