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景琛的心智,以他的心智……”厲元忠在呢喃了好幾遍后,原本灰暗的眼神漸漸變得明亮,最后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我明白了!”</br> 聞仲被他反常的樣子嚇了一跳:“老、老爺,您怎么了?”</br> 莫不是傷心過了頭?</br> 厲元忠既激動,又懊惱的說:“是我還不夠信任景琛,所以才沒有弄懂他的用意啊!”</br> 聞仲一愣:“大少爺的用意?”</br> “沒錯!”厲元忠在定了定神后,說道:“景琛分明是為了考驗修齊,才那樣對他的!看厲修齊是否跟他爸一樣貪得無厭,離了上家,就迫不及待的找下家!”</br> 什么?聞仲的面色跟著一變!</br> “哎呀!我當時怎么就沒想到呢!”</br> 厲元忠自責極了,他當時被景琛的所作所為氣暈了頭,根本來不及思考其中的曲折!</br> 只因厲修齊是個孱弱的孩子,他便把錯全都歸結到了景琛身上。</br> 聞仲尚且在錯愕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什么的說:“難怪……修齊小少爺當時為我向大少爺求情的時候,</br> 大少爺會說我是老爺的人,全憑您處置就好,他不插手,可按大少爺那殺伐果斷的性格,他要除去的人,就算是老爺,也很難阻止吧?”</br> “是啊!”厲元忠仰頭一嘆,其中有釋然,還有愧疚。</br> 聞仲隨即問道:“那我們豈不是誤會大少爺了?”</br> 厲元忠苦笑一聲:“何止是誤會啊,恐怕修齊和安安這兩個孩子,心里怨極了他的殘暴無情。”</br> 聞仲下意識道:“不會的,兩位小少爺都是懂事的孩子,只要我去和修齊小少爺好好解釋,他一定能理解大少爺的一片苦心!”</br> 厲元忠搖了搖頭:“你若是告訴修齊了,那今天景琛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廢了。”</br> 聞仲不解的問:“大少爺不是已經試出了修齊小少爺的真心了嗎?”</br> 厲元忠意味深長道:“自古以來,人心易變啊!”</br> 聞仲沉默了下來。</br> 見狀,厲元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伙計,我知道你疼惜修齊,也看好他的秉性,</br> 但景琛和晚晚畢竟經歷過不止一次的背叛和傷害,還大多來自修齊的父母,如果他們還不長記性,多觀察修齊幾年的話,才真是蠢到家了!”</br> 聞仲點點頭,道:“老爺,我理解大少爺的做法,我是替大少爺感到委屈。”</br> “我怎么會想不到呢?我的長孫啊,總是喜歡當這個壞人,明明一心為了別人好,卻……”</br> 話到最后,厲元忠臉上滑過了一道不忍,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理解景琛的話,那他也太孤獨了。</br> “不知道大少奶奶會不會也誤會了大少爺?”</br> 聞仲隨口一句話,卻引起了厲元忠的重視。</br> “你是說晚晚?”</br> “嗯,老爺要不要給大少奶奶打個電話,通通氣?”</br> 厲元忠想了想后,道:“也好,左右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和景琛開這個口。”</br> 在一頓過后,厲元忠不放心的交代道:“至于修齊那邊……”</br> 聞仲還是知道輕重的:“老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破壞大少爺的計劃。”</br> 厲元忠隨即問道:“你在這里陪了我半天,恐怕心里一直在擔心修齊吧?”</br> “沒,老爺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br> 這話倒是不假,對厲修齊,聞仲更多的是憐愛,但對厲元忠,聞仲是愿意為其拋頭顱、灑熱血的忠心。</br> 厲元忠在欣慰的笑了下后,道:“我身經百戰,很多事一下子就想通了,但修齊不一樣,這孩子多愁善感的,就麻煩你多開解了。”</br> “老爺言重了!”聞仲眼眶微紅,明明已經一把年紀了,但此刻他卻感受到了一腔熱血在沸騰:“我一定不辜負您的信任!”</br> “去吧。”</br> 聞仲離開露臺之后,厲元忠收拾了下心情,接著拿出手機,給陸晚晚打了個電話。</br> 結果,十多秒過后——</br> 一道熟悉卻低沉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喂,是我。”</br> 厲元忠微微慌了神:“景、景琛?怎么是你接電話?”</br> “晚晚在洗澡,你的電話在外面響個不停,萬一害她在浴室里面摔倒怎么辦?”</br> 厲元忠的眉心一下子皺了起來:“呸呸呸!烏鴉嘴!有你這么咒媳婦孩子的嗎?”</br> 厲景琛似乎也變得不耐煩起來:“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br> “等一下!”厲元忠連忙說道:“我有話要跟你說!”</br> “有話要跟我說,打的卻是晚晚的電話?我說,你該不會是想跟晚晚說我的壞話吧?”</br> 厲景琛冷哼一聲:“老爺子,我把丑話說在前頭,傅懷安已經不理我了,如果晚晚再不理我的話,我直接過去,把你那個寶貝曾孫碾死。”</br> 此時任憑厲景琛如何放狠話,厲元忠也是一臉包容道:“好了,你不用再故意放狠話了,我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好,你還要跟我演下去嗎?我可是你親爺爺。”</br> “您這是……”厲景琛陰陽怪氣道:“終于反應過來了?”</br> “你可是怪我了?”厲元忠嘀咕道:“你這戲開演之前,也不先知會我一聲。”</br> 厲景琛毫不客氣的說:“我一樣沒知會晚晚,可她卻能理解我。”</br> 厲元忠聞言,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隨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所以,晚晚是你命定的愛人、妻子!是上天賜予你的福分!不對,關老天什么事?是我眼光毒辣,才給你挑了這么個好媳婦!”</br> “有這么自己夸自己的嗎?”話雖如此,但厲景琛的聲音已然柔和了下來。</br> 厲元忠隨即關心:“對了,你的手傷得嚴重嗎?”</br>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修齊當時可是把景琛給咬得出血了。</br> 厲景琛滿不在乎道:“一點小傷,我還不放在眼里。”</br> 說話間,厲元忠聽到那頭響起陸晚晚溫柔的嗓音:“厲先生,是誰打電話給我?”</br> “爺爺。”</br> “爺爺?”</br> “嗯,你要和他聊聊嗎?”</br> “當然,把手機給我吧。”</br> “咳…”就在厲元忠清了清嗓子,準備和陸晚晚說話之際,對面卻響起了手機掉落聲。</br> 好在手機砸在了地毯上,不然厲元忠非耳膜穿孔不可。</br> “厲先生,我自己撿就可以了……”</br> “你懷著身孕,還是我來撿吧。”</br> 厲元忠聽見他的孫子和孫媳婦似乎在搶著撿手機。</br> 忽然間,厲景琛悶哼一聲。</br> 厲元忠剛想問怎么了,就聽陸晚晚略顯慌亂的聲音響起:“厲先生,我不是故意碰到你傷口的!你還好吧?”</br> 傷口?</br> 景琛不是說,不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的嗎?</br> 厲元忠心想。</br> 下一秒,他長孫的聲音再度響起,似乎夾帶著幾分委屈:“我一點都不好。”</br> 他的孫媳婦當即心疼的問:“又開始疼了?”</br> “嗯,厲太太親親就好了。”</br> “……”厲元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